“……”
郑潼收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拱手道:“待杜兄伤愈后,咱们再比一次,可好?”
“哼。”
杜仲一连两日被人指住要害,当下很是憋闷,撇了棍子便气呼呼离开。
“郑哥厉害,绝处逢生啊!”一旁,小六兴奋地跳了起来。
“他竟能敌过杜仲?真是人不可貌相……”
“顾齐那小子何德何能,有个如此生猛的义弟?”
“今后可有好戏看了!”
众人议论之际,郑潼将木棒一杵,微笑道:“还有哪位不吝赐教?”
“我,”整个场中,只有云祈扬起手来,“咱来切磋切磋?”
郑潼心领神会,与云祈互相抱拳,双双摆好阵势。
“顾齐?他也有胆子上场?”
“这俩人怕是商量好了演戏呢,真卑鄙!”
“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来。”
“哈——!”
对峙之际,云祈时不时小步前探,至此终于将长棍挺出,朝郑潼而去。这一击指向两根锁骨正中,上下左右皆不好躲,郑潼只得半弓身子一记后仰,借助棍棒击地的力量稳住重心。
与此同时,云祈迅速收棍,随即瞄准郑潼肚脐再次出手。这两下虽然平平无奇,但角度精准而刁钻,暂时掩盖了云祈的不足,也令后方的顾英微微点了点头。
郑潼想要躲闪又觉得极为别扭,索性手掌略张、身子借势仰倒于地,再一个翻身保持距离。然而云祈并未给其喘息之机,侧转身后提棒上挑,瞬间将地面划起一道尘烟。
眼看郑潼就要遭殃,围观众人纷纷屏气,等待他再次使出奇招。
果然,郑潼不循常理继续翻身,而是单手持棍直接下压,将云祈的上挑按死在地。借此机会,郑潼手上借力猫起身子,再沿着云祈长棍滑向前方,顷刻间已逼至身前。云祈只能躲开,却又不愿放弃手中武器,选择硬挨了一拳,再滚到一旁。
这下子,云祈身法笨拙的毛病瞬间暴露出来,被郑潼连劈带扫,好不狼狈。奈何郑潼的家伙短了一截,场面上虽然占据优势,却迟迟不能给予云祈致命一击。
“嚯——!”
正在此时,云祈竟也使出惊险之举,引得众人一片惊呼。只见他于仓促起身间伸手硬挡了一击,另一手捅出长棍,借助长度的优势直逼郑潼小腹。
电光石火间,郑潼选择撇下武器,在最后一刻捉住了棍头。接下来,他双手齐出不断拉扯,趁云祈重心不稳,试图将长棍直接夺过。云祈力道显著弱于对方,再加上手臂吃痛,终于无计可施、放弃了抵抗。
“大哥,承让了!”
云祈面色微红,干笑着回了一礼。
“顾齐可以啊,竟打得有来有回。”
“怕是郑潼示弱,刻意让他的吧?”
“是么?场面上还算激烈,何况他又饿着肚子,能打成这样算不错了。”
“也对,方才有两下确实惊险……”
“说了半天不还是输了?反正我就是不服他。”
云祈落败后,众人只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并没有新的挑战者出现。顾英等了片刻,随后步入场地正中,朗声道:“郑潼技艺略胜一筹,往后便由他辅助顾齐,监督你等操演,可有异议?”
“……”
虽有数人面色不满,但场中久久无人发声,算是默许了。
“好,各自练习!”顾英吩咐一声,转身朝台上走去。
又过片刻,各阵中胜者均已决出,气氛也逐渐平静下来。谁知左子丘上台高呼一声,瞬间又将场面点燃,惊呼声不绝于耳。
“各阵胜者,谁能挡下左某三招——日后可受训充任少将军亲卫!”
“亲卫……不就是加入玄甲营?!”
“应征几日便能进玄甲营,不知谁有这等运气!”
见其余各处分外热闹,云祈二人一时摸不着头脑。忽然间,有人从背后使劲拍了拍郑潼,兴奋道:“把握机会,玄甲营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玄什么?能否说详细些?”
那人一脸惊讶,焦急道:“你来此地投军,连这都不清楚?玄甲营乃顾总兵与少将军亲率队伍,入选极为严格,可谓宣府之利矛,比周边卫所强得多了!三招,只需三招便可,你有没有把握?”
郑潼苦笑道:“左统领久经战阵,我才刚刚入伍,何来把握……”
“管他的,使诈也好、死撑也罢,试试再说!”
“对,”云祈转头,一脸期待道,“二弟加把力,切莫错过天赐良机!”
“那好,在下为阵中代表,必不能令诸位丢脸!”
“喂!”郑潼刚要出列,忽然被一人叫住;扭头看去,原来是杜仲。
“倘若输得难看,待我伤好非教训你不可!”
“杜兄放心,我尽力而为。”
台上,左子丘反复打量着登台之人,目光最终落于郑潼处。尔后,左子丘大手一挥,吩咐道:“来啊,换家伙!”
号令即出,数名军士纷纷动身,从架子上取下铁枪、一一分发至各人手中。
“嚯,来真的了!”
“这架势,想必不会手下留情啊。”
“方才我还觉着有机会,如今……但愿谁能挡下一招吧!”
“我要出手了?”台上,左子丘手持铁枪肃然而立,紧张得对方直冒冷汗。见状,围观众人尽皆噤声,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
“劈!”
随着一声大喝,左子丘高高跃起,手中铁枪如稻草般轻盈,却夹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一击即出,对阵者腿都有些发软,只听“叮”、“咚”两声连响,竟被连人带枪劈倒在地!
“一招。下一个。”
“嚯——这是何等怪力?简直像甩鸡毛掸子似的……”
“被他扫一下,估计戴着铁盔也得昏过去!”
“难怪说书人说到何人使枪,总是几个窟窿、几个窟窿,看来确实如此!”
左子丘这出下马威,给了剩余数人极大的压力;加之台下赞叹声经久不息,直令下一名挑战者未战先怯,打起了退堂鼓。
“叮——咚!”
又是同样的招式,又是同样的落败,可眼下这人却比上一位还惨,摔得异常狼狈,半天没站起来。刹那间,台下有人失望有人哄笑,但心中期望均是越来越低。
果然,相同的手段,左子丘使了一遍又一遍,已看得顾英面带倦意。直到一个壮汉的出现,人们才纷纷打起精神,令局面有了些许转机。
只见此人身材不高,但浑身筋肉隆起、结实异常,生生扛下了左子丘全力一劈。随后,左子丘收枪转身,脚下有条不紊,翻过来又是一刺。而对方已有防备,借着蛮力挥枪斜挡,再次化解了攻势。
“两招了,两招了!”
“有戏!”
众人信心刚刚提起,谁知左子丘预留了后手,直接压枪捅穿台面。与此同时,他以铁枪借力侧身跃起,随即双腿连环踢出,登时就将对方踢下台去、摔得人仰马翻。
须臾之间胜负立判,众人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再不复先前劲头。此时台上只剩下郑潼一人,看他体魄根本不足为道,也难怪大家会失去信心。
“二弟,就看你了!”
“郑哥,给咱们争口气啊!”
云祈与小六紧张之际,顾英也整了整身姿,站得愈加端正。左子丘暗道正主已至,瞧瞧向顾英使了个眼色,随即示意郑潼上前。
“你是最后一个,不知能否为众人长长脸面?”
郑潼神色平静:“但愿如此。”
“好——”左子丘握紧长枪、面色一凝,旋即抬手出招。谁知出手的一瞬,郑潼忽然躬身道:“少将军还有吩咐?”
“嗯?”左子丘一愣,下意识转过头去,却瞥见顾英住不住的笑意。其身前,一股冷风倏地涌来,直叫左子丘心头一颤,急急回防。
“叮——!”
“臭小子,看招!”
左子丘狼狈避过,当下使出全力,转身长枪一扫。众人只觉一道银风闪过,但郑潼早已下蹲,并用相同的一式攻向左子丘下盘。
转瞬之间,但见二人一伏一跃、双双错过,尔后又同时回身,挺枪相向。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两人枪身紧贴各奔对手,大有两败俱伤之意。直到避无可避,郑潼才面色一顿、抽身而出;谁知左子丘胆色更胜一筹,手中长枪毫无凝滞,最终擦着郑潼肩膀堪堪划过。
“二弟——呼,好险!”
此情此景,云祈被吓得胸腔直震,额头满是虚汗。身旁的小六也惊道:“到底是见过生死之人,假使是我,早就撑不住了!”
待众人缓过神来,当即有人喊道:“两招了,撑住!”
“对!小心些,再躲一招就好!”
“咱们入伍几日,便有人进入玄甲营,这可是闻所未闻!”
“……”
没过多久,台下的助威声渐渐汇合,最终竟到了山呼海啸之势。正当左子丘满脸不悦、暗自蓄力时,郑潼却扔下长枪,拱手道:“是我输了,领教!”
“喂,怎的认输了,继续啊!”
“就是,到底怎么想的?!”
只见郑潼走至台前、将衣服褪去,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方才的一枪实际擦伤了郑潼肩膀,只是力道太大才没有即刻出血,眼下却已红了一片。
“诸位,若非左统领手下留情,这条胳膊怕是不保。因此……确实是在下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