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嘲讽那杀手,皇子却是笑着说道:“性命只有一次,总是值得好生珍惜,不像我那几名护卫,总是太过死板。”一席话谁人听不出这皇子是在嘉赏自己手下几人。尤其是那几名被他嘉赏的护卫,见自己主子如此夸赞自己,心中自是生出几分自豪之感。
随后这皇子吩咐那驿丞取来笔墨纸砚,让那杀手将所知诸事,无论巨细统统誊写下来。
此时,那名领头的护卫看了一眼皇子,皇子点点头,他才走到言如风跟前,鞠了一躬,“在下谢过公子救命之恩,今日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言如风将他扶起,笑着说道:“本以为你是个豪气万丈之人,却怎会如此小气,我都不记得之事,你却还记得很清楚。”听着像是抱怨,但在场的都听出了话中之意,包括那皇子,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到惹得那护卫好一通尴尬,又行了一礼,“救命之恩还是应该谢的。”
言如风想了想,回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教一教我身后二人如何使刀吧。”今日他观此人刀法奇特,手段不俗,想着苏林二人除了跟着自己学一些手脚武技,兵器上却无师父,这才有此一说。
这护卫也应得干脆,“既是公子所托,在下必当尽心尽力,只是......”
言如风自然知道他的顾虑,无外乎就是怕苏林二人不服管教罢了。于是他对身后二人说道:“你二人和这位统领学习,不可惫懒,不可耍滑,要用心去学。”
二人自然不敢不从,尽皆点头应是。
待那杀手誊写完毕,被带了下去,皇子才唤来驿丞引领言如风等人前去休息。“公子今日出手相助,必当铭记于心,既是朋友,客气之话也不多说,明日一早便回大同府,到时候再前来知会公子。”
回到客房,言如风笑着说道:“打一架还打出个皇子,倒也着实有趣。”
他心里的确是如此想的,只是没想到林木听完后愣着看他,“公子是真不知?”
他这倒被林木弄糊涂了,不知他所言何意,开口问道:“什么不知?”
林木见他的确是不知晓夏国的行政结构,于是说道:“公子可听说过皇子有封地的?”
其实也怪不得言如风糊涂,早已没问世事无数年,出山之后也是一直待在将军府,很多事情根本轮不到他去过问,身边也没有说得上话的几人,自然对如今夏国行政概况无所知晓。
其实林木早在听那皇子说要领言如风去大同府封地的时候,便猜到这位皇子定是那大同府的晋王了。
当初夏国皇帝还未北伐,大同才是夏国的边塞,为了镇守边关,皇帝通常会分封自己皇子为一地之王,统领重兵,威慑敌国。
后来当今皇帝北伐一战,将魏国撵进了漠北腹地,夏国的边境线便向前推进了几百里,直至筑白城为边塞,大同自然就失去了边防重镇的地位。
虽是如此,皇帝还是将五皇子韩信分封到了这里,封号晋王,恐怕也是几位皇子多年内斗的结果。
言如风听林木讲完,才想到虽日月更替,朝代更迭,但历史却大体一致,总是摆不脱权谋争斗,兵以诈立之患。想来自己不入那皇子幕府是比较正确的。
虽此人不是那种阴险狡诈之徒,甚是心怀天下之辈,有朝一日若能得登大宝,必也是万民之福。但自己此生已决定不去卷入这些尔虞我诈的纷争之中,只想过一过单纯而又快乐的生活。
若是运气好,得以遇见一个让自己心花怒放之人,然后结婚,生子,也是一件幸事,便再也无憾了。至于那记忆深处久等不见之人,不是早已香消玉殒,便是早已忘了和自己的月下之盟,不用再做他想。
如此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天刚露白。
言如风三人便被一阵敲门之声吵醒,原来是昨日那名护卫前来叫自己三人起床,准备回大同府。
既然这名护卫来叫,想必那皇子,不对,应该是晋王,早已起身,只怕已等候多时。三人便不再拖沓,迅速整理好衣容,出了房间。
出得驿馆门外,果然,晋王早已在马车旁边等候,见言如风走来,笑着说道:“因有一些事项需要急着回去处理,所以才这么早就将公子叫起。”
言如风见他竟然在车边等候,不免有些过意不去,自己不过一介平民,让堂堂王爷如此屈尊,的确有些不妥。他向晋王行了一礼,开口说道:“王爷怎能在此候着,实在太抬举在下了。”
听他口中直呼王爷,想必是猜到了自己身份,也没有太过在意,依然一脸笑意的引着言如风上车,自己才钻了进去。苏林二人没有这种待遇,和一众护卫骑马跟在后面。
“在下刚入夏国不久,若不是林木猜到您是王爷,恐怕在下此时还不知晓。”晋王刚一坐定,便听见言如风如此说道。见他说话有几分生疏,想必是怪自己没能坦诚告知。
这也怪不得他,除了言如风,谁人还能不知道有了封地的皇子便是王爷。其实他早已算是如实告知,只是遇见了言如风这个一无所知的人物而已。
“本王也并不知道公子竟会猜不到,不过倒也无碍,皇子和王爷,都不过是公子的一个朋友而已。”这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让他心中不要有所忌惮。
言如风知晓他话中之意,于是便回道:“若不是朋友,如风此时还不敢坐上这马车呢。”说完笑了起来,算是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晋王也跟着笑了起来,“本王的确是第一次见到公子如此神奇的人物,能和公子交上朋友,的确也是人生一大乐事。”晋王见惯了阿谀奉承之徒,陡然间来了这样一个不寻俗礼之人,的确让人心喜。
马车沿着官道往大同府驶去,天色渐渐明亮起来,一抹朝阳从窗棂漏了进来,细细的尘埃在光线中飞舞跳跃。
晋王在马车上为言如风讲解着夏国的行政结构,权当是聊以解闷。
言如风却是听得仔细,知道现在大同府在行政上属于山西承宣布政使司,军务上却属于行都指挥使司,似乎和他这个王爷都没什么关系。想来恐怕当今皇帝将他分封在这里,便是要让他做个闲散王爷吧。
他将心中的想法对晋王如实告知,没想到晋王却是说:“如今大同已不是镇守一方边塞的重地,自然无需本王拥有太多权力,但若是真有兵祸发生,权力不也就是一纸圣旨之事。”
言如风想了想,觉得也是。历史上藩王叛乱之事常有发生,后世自然会有诸多警惕。为了握住手中的权力,哪一任皇帝不想方设法的对藩王进行节制。
车队刚行出县城六七十里地,便突然停了下来。还在说话的二人不知发生了何事,晋王刚想伸头出瞧个究竟,言如风一把将他扯了回来,随后一枚箭矢便钉在了门梁上,铮铮作响。
晋王被吓了一个激灵,这时才有护卫来报:“王爷,有山匪,前边被设置了路障,过不去了。”
闻言晋王皱着眉头,心想那帮人还真是胆大妄为,三番五次袭扰自己,待将一应文书送抵京都,看你们还如何嚣张。
但此时最要紧的是得先活命,不然一切都是扯淡。他略一思衬,这伙人敢光天化日便来劫掠,人数应是不少。此地距离最近的守备所在地也有几十里的距离,若是派人求援,只怕援兵未至,自己等人早已命丧黄泉。
言如风挑开车帘,看着不断靠近的所谓山匪,人数只怕在三四百人左右。自己拼尽全力,也就只能将这晋王带离,但不会再有精力回来带走苏林二人。而二人的生死他又很是在乎,不免一下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此时晋王也后悔自己不该托大,只带了几名护卫出来,若是将府兵带上,区区几百名山匪,何足挂齿。
但现在轮不到后悔的时候,只见山匪越聚越多,渐渐成了合围之势。
一众护卫,包括苏林二人,将马车护在中间,举刀戒备,看着人数众多的山匪,心想今日恐怕是必死无疑了。
山匪这边,两名首领骑着战马缓缓走来,二人竟长得一模一样,如同复刻出来的一般。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说道:“哥,真要如此?那可是晋王,若有好歹,只怕我太平山从此永无宁日了。”
他口中的太平山,是离此地百里开外的一座匪山。
投靠此山之人都是穷苦大众,生活过不下去了才去做的山匪。平时也只是绑架那些为富不仁的巨贾富户,勒索勒索赎金,并不袭扰乡民。若是遇到天灾,还会对乡民接济一番。所以在乡民之中口碑极好,这也导致了官兵数次围剿也都无功而返。官兵还没到呢,便有乡民前去报信了,众匪往山林一钻,便可安然无恙。
另外一人也皱起了眉头。他也不想行今日之事,这晋王本来在民间口碑就不错,也是一个爱民如子之人,今日若真的使他有个好歹,不说自己良心上过不去,只怕太平山今后的声望便要一落千丈了。
若不是有把柄攥在那人手里,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这晋王下手,但现在他也无可奈何。只见他回道:“事后我会以死谢罪,但今日之事必须为之。”说完一挥手,众匪便朝那辆马车围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