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火,燃亮了半边天空。
此时黑魔寨众匪人已被麻绳捆缚住手腕,而那些老幼妇孺,则着专人看管,蹲在一旁。
言如风唤来苏寒,指着刘占科问道:“此人你可认识?”他记得苏寒说过自家人是死与黑魔寨匪人之手,所以他要让苏寒报了这仇。
苏寒看着刘占科,一脸阴沉,“家人便是死与此贼之手,自然认识。”此人他自是不会忘记,就算是化成黑灰,他也能清楚的记得他对自己亲人高高举起的屠刀。
刘占科看着这个年轻小子,有些印象,却想不起来。但听见他二人对话,心中自是惊骇,开口问道:“你们想做什么?”虽然想不起来,但自己仇人太多,恐怕这小子也是其中之一。
言如风理也不理他,抽出苏寒的佩刀,递到他手里。
苏寒接过刀,看了言如风一眼。他想手刃仇人,可是又怕给公子带来麻烦。公子对自己已有大恩,万不可再因为自己让公子凭添几分麻烦。
言如风却像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笑着说道:“不要怕。”
见公子如此说,只怕他已想好了对策,于是苏寒便提着刀看着刘占科。
刘占科被他眼中的杀意吓得一哆嗦,唯唯诺诺的说道:“你想干什么?我是齐王府的人,杀了我,你承担得起后果吗?”到现在他还以为只要将齐王府搬出来,一定能保住自己一命。
他却忘记了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是不畏惧权势的,他们信奉的是有仇必报,言如风是如此,苏寒亦是如此。
苏寒不回话,提着刀走了过来。
“你是齐王府之人,与我何干。”
刘占科不敢相信他真敢冒着得罪齐王的风险杀了自己,但看着缓缓走来的苏寒,心里竟有了一丝畏惧,这一丝畏惧渐渐弥漫全身,使得他不由自主的朝苏寒跪下,不停的磕着头。从这小子的眼中他看不见自己想要的畏惧,而是杀戮,令人胆寒的杀戮。
苏寒走到他跟前,干脆利落的,手起,刀落。
一颗人头在不可置信与不甘的神色中落在地上,轱辘辘滚出去老远。
鲜血从断颈喷出,染红了苏寒的甲胄,和稚嫩的小脸。
闻着一股腥味,苏寒对着夜空,放声大吼,“啊......”手刃了仇人,终于将满腔愤概释放出来,此时他心中无比轻松,就像压着的一块巨石被碾碎,没有了往日沉甸甸的感觉,如释重负便是如此。
一众匪人见不可一世的大当家就这样身首分离,再也生不起一丝抵抗之心,全部畏畏缩缩的底下了头颅。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不然也不会投降得如此彻底,以往对着那些行商举起的屠刀,不过是对自己众多弟兄的倚仗,而如今见到官兵,双腿早已发软。
汪若曦被苏寒的一声大吼惊住,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地上的刘占科,又看了一眼苏寒,又看了一眼言如风,摇了摇头,皱了皱眉。心想这公子的确好生大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说杀便杀。不过心里似乎很欣赏这种魄力,只是碍于多日以来的冷战,不好表示得太过直白。
随后,一名士兵来报:“大人,栈道已修复。”
汪若曦点了点头,着人将清点好的财物带上,让兵士押解着被缚住手腕的匪人踏着夜色返程。而那些老幼妇孺,则依然由专人看管,跟在队伍后面。
。。。
一队人马走走停停,竟是到了第二天日落时分才回到白城。
入得城来,立即引来了城中百姓商贾的围观。
待听说是那伙在商道上劫掠的流匪之后,不免人人群情激愤。
白城本就是一个商业大城,这伙流匪常年在商道上流窜劫掠,谁家还没个七拐八绕的亲戚丧于他们之手。
于是所过之处,千夫所指。
而对于兵士的拥戴,则是空前高涨。
更有商贾提出要募集物资,犒劳官兵,竟也得到了很多人的附和。
一众匪人就在全城百姓的叫骂声中被押进了刑狱大牢。他们终于知道自己所行之事多么伤天害理,只怕死了都无颜面对祖先。
而那些老幼妇孺在千夫所指中被押往兵营,静待朝廷处置。
汪将军见众人得胜归来,自是喜不自胜。
待汪若曦将黑魔寨寨内情况汇报完毕之后,这位将军心中有了一些怪异的想法。
此役未亡一兵一卒,可以算得上是奇迹。他知道这是因为这伙流匪本就战力不高,三名当家人还各怀心思,但除此之外,恐怕要归功于那位公子的计划得当,以及强悍的雷霆手段了。
由此看来,这位公子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心将他留在自己身边效力。只是每当想起这位公子那不该这个世人拥有的手段,心中又是一阵发寒。
但无论如何,此次剿灭黑魔寨众匪,他可谓是功不可没,自己也不好没有什么表示,于是汪将军笑着对言如风说道:“此次能够得以大胜,还得全靠公子筹划得当,公子放心,本将自会将你功劳呈报陛下,想必陛下定有嘉赏。”
言如风拱了拱手,“将军谬赞,都是众多将士的功劳,如风哪敢独领。”
汪若曦感到公子的语言越来越冷淡,心中又是一阵难受,也不待父亲开口,便自行离去。
。。。
第三日,百业台。
一大早这里就聚集了无数的百姓和商贾。
因为昨日城里已贴出告示,今日府台将在这里公开审判匪首陆志刚。
为何是府台审判?因为镇北军虽有缉拿之责,却无审判之权。
一直以来因为这里是军事重地,汪将军又严格治军,加上商贾云集,百姓生活富足,所以这里的治安好得不能再好,普通百姓都快渐渐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位知府大人。
而几年间就出了这么一桩大事,这位知府大人自然要想着在百姓眼中亮亮像。
日头才刚轮圆,府台里的一应捕快已将案台安置完毕,就等着府台大人现身。
片刻之后,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着一身孔雀补子官府,在捕快、文书、师爷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是我们的知府大人没错了。
只见他坐上椅子,惊堂木狠狠一拍,正色沉声道:“将匪首陆志刚押上前来。”
早已等在一旁的捕快推搡着带着枷锁的陆志刚走上前来,堂棍一压,跪倒在地。
不消问询,师爷已将他种种罪行一一道来。
一应罪状和判词竟宣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这师爷哄声朗朗,片刻不歇,在最后还提高了几个声调:“为了彰显法纪,告慰亡魂,安抚生人,着判匪首陆志刚斩首之行,待上报刑部核准,秋后问斩。”
在场众人听见宣判完毕,鼓掌欢呼之声不绝。
陆志刚已做好了被杀头的准备,所以听见判决之后并无异样,一脸死灰。
而那些一应匪人,则全由提刑司整理好卷宗,核准量刑后,一并送往刑部,只怕也是难逃一死。
倒是那些匪人亲眷,全是一些老幼妇孺,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
过了一些时日。
远在京都的皇宫,御书房。
已经年迈的夏国皇帝端坐在龙椅上,正聚神批复着龙案上的奏折。
此时,一名和皇帝一样年迈的太监卑躬着身子,递上来一道奏疏,恭恭敬敬的放到皇帝面前。
皇帝拿起奏疏,是一道战报,阅完之后龙颜大悦。
那老太监不知道皇帝为何如此高兴,也不敢过问。
良久,才听见皇帝缓缓开口道:“汪泰宁拔掉了北境商道上的流匪。”
老太监激动的说道:“哎呀,这可是大喜事啊。”
皇帝冷哼一声,“别高兴得太早,他奏疏上还说其中一名匪首在毙命之前大喊他是齐王府的人。”
老太监听完心里咯噔一下,“只怕是那匪首临时胡乱攀咬。”
皇帝已知他之意,说道:“一伙流匪,竟能盘踞我北境这么些年,很好,汪泰宁值得重赏。”
老太监说道:“那齐王奏请皇上赐婚一事......”
“赐婚?”皇帝一脸不悦的说道,“是他齐王糊涂了还是认为朕糊涂了?怎么允许他一个朝中重臣和镇守一方的边关大员联姻,还敢奏请赐婚?”
老太监奉承道:“皇上英明。”
。。。
又过了一些时日,一队人马从南门入得白城,浩浩荡荡的往将军府驶去。
到将军府门前,一名太监从马车上走下,取出锦盒里的圣旨,尖声尖气的开口:“圣旨到,镇北将军汪泰宁前来接旨。”
汪将军得人来报,急忙领着府中一干人等走出府门,匍匐在地。
那宣旨太监打开圣旨,又用尖细的嗓音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褒有德,赏至材,镇北将军汪泰宁,德行有章,固疆克敌,此番剿匪有功,抚安民心,朕心甚慰,着,即日回京,任兵部侍郎,以彰其功,以慰其劳,钦此。”
待太监宣读完毕,汪将军恭敬的应了一声:“微臣领旨,叩谢吾皇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才起身接过圣旨,朝宣旨太监道了谢,便要领着入内。
宣旨太监微微一福,“不敢劳烦侍郎大人费心,宫中规矩,不可入门,奴家自去驿馆便是。”
汪将军不敢强留,对管家使了一个眼色,管家会意,从袖袋里取出一包碎银塞进这太监手里。
太监呵呵一笑,也不说话,自顾上车走了。
。。。
回到府来,汪将军拿着圣旨,心中自是欢喜。
虽兵部侍郎和他镇北将军都是同样的佚品,但入得朝堂与放逐在外却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而且兵部尚书宋昉已经年迈,不日便要告老还乡,此时将他调职回京,自是惹起很多遐想。
看着一脸高兴的父亲,汪若曦却是提不起任何兴致。因为自己父亲,公子已经离开了多日,而最终也没将自己带走,她心里感到委屈,难过,不甘,总觉得这老天就像和自己开玩笑一样,送来一个让自己砰然心动的人,却又不能让他留在自己身边。
想着想着却是哭了起来,一窜窜的泪珠顺着脸颊扑簌簌的落下,仿佛要洗净她心中的所有忧伤与愁怨。
汪泰宁将圣旨恭敬的放入锦盒,忽然看见自己女儿坐在庭院里抽抽噎噎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觉得自己所做之事是正确的,那位公子不是自己和女儿所能驾驭之人,若是真的成全了这桩情事,只怕会给自己和女儿带来无穷的灾祸。
所以他也不去理会汪若曦,心道时日一长,自然就将那公子忘了。人心不就都是这般么,现在心心念念,时日一长,也就忘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