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法祖老人和安志匡才到天祁山寒门。安志匡发现这座山比他家乡的山还要陡峻,还要不平整,估计连一张凳子都放不平稳。走过一座白石拱桥,就到了非常宽敞的练武校场。白石拱桥之下是万丈深渊,校场可容纳千人,校场往上走就是坐落高低不等的吊脚楼。最醒目的就是正对着校场的那一栋楼,飞檐画角,宽大的门楼上挂着一块扁——寒光殿,这就是寒门的议事堂。
过了白石拱桥,安志匡才豁然开朗,这豁达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此时正有一批弟子在校场习武,一个个白衣少年,手持利剑,在夕阳的余辉下熠熠生光,呐喊声震撼整个天祁山,一会儿万剑齐飞,一会儿万剑齐落,剑气剑光仿佛夏天的雷雨气势磅礴,惊天动地。法祖老人领着安志匡往寒光殿走,安志匡却留恋校场的壮观景象,双手扶着栏杆,忘却离开了。
“志匡,快走,我的掌门师兄还在寒光殿等着我呢。”法祖老人走老远才发现安志匡没跟上来。
“来了,老爷爷。那剑阵好好看啊。”安志匡恋恋不舍地离开。
“那是‘寒雨剑阵’,乃本门的入门武学。你将来也会的。”
“真的吗,老爷爷,那太好了。”
大殿门口一边一个站着守卫的弟子,见到法祖老人,便打招呼,“师叔回啦,师叔好。”
“嗯。”法祖老人向他们示意点头。
殿内的陈设非常简单,正堂墙上挂着开山鼻祖的画像,画像下面是掌门的高椅,高椅往前两排成开,每边四张藤椅,每张藤椅配有茶几,再往下一个台阶是十八坐席,专用于给弟子训话讲教。白发配黑衣的掌门师兄见师弟法祖老人进了大殿,立马站了起来迎上去,守在身旁的大弟子屈志青也跟着迎了上去,屈志青也就是寒门现在的大师兄。堂下坐着的三位师弟也站了起来。
“师弟,你这终于回来了,你这一去可是几个月呀。”掌门师兄热情地拉住法祖老人的手。
法祖老人见掌门如此盛情,赶忙双手作揖,“让掌门师兄久等了。”
“二师兄,你可算回来了,门内事务繁忙,你倒是闲云野鹤,好不自在啊。”二师弟一身紫色长袍,头发黑白嘈杂,用玉簪盘起,山羊胡,那一撮胡子随着嘴巴说话一翘一翘的。
“哎呀,我说二师兄的眼光是越来越高了,这云游几个月才带回一个弟子啊。不知这位弟子如何吸引了二师兄的眼球。”三师弟一身灰袍,年轻许多,扎着一头黑发,颧骨高耸,两腮却无肉,身材显瘦,一副道风仙骨的模样。
“二师兄,酒菜早已备好,为你洗尘。”小师弟肥耳光头,倒像一尊弥勒佛,永远是最爱吃,最可爱的一个。
“各位师弟,都辛苦了。”法祖老人再弯腰作揖。
“师叔,请。”屈志青便在前面带路。
“安志匡,跟老爷爷一起走。”法祖老人拉着安志匡。
席上,法祖老人让安志匡给掌门师兄和各位师弟倒酒。倒完酒,安志匡又站定法祖老人的身旁,就像屈志青站在掌门师傅身旁一样。
“师弟,如今天下局势如何?”掌门问法祖老人。
“苛政猛如虎,百姓吃不上粮。朝廷弱,地方势力强。去年赵将军拼死抵抗,最后战死沙场,朝廷获得谈判筹码,割地求和。天下也许勉强太平十来年吧。”想起这些,法祖老人心中就忧虑不快,一杯酒喝了一口便放下桌子。
“想到年,咱们的师傅为朝廷开疆拓土。卸甲归田之后也不愿颐养天年,创下如今的‘寒门’——收纳天下寒门之子,造国之栋梁。如今朝廷只剩下奴颜婢膝,偏安一偶,真是耻辱。”二师弟气愤的直拍桌子,酒杯里的酒都震出来了。
“三师兄何必如此气恼,咱们能做的就是秉承师傅遗志,将寒门的精神发扬光大,造福天下黎民百姓。”三师弟捻着胡子说。
“各位师兄,赶紧吃菜,饭菜都凉了,会降低我的厨艺的。”光头小师弟笑嘟嘟地说。
“小师弟呀,你也不能只关心吃啊。古人云‘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能只顾自己的盘中餐,也要想想百姓饭桌上的窘迫。”大师兄教训着小师弟。
“是,掌门师兄,师弟铭记于心,以天下为己任。”小师弟一个劲地点头,“可是再不吃的话,这些菜就浪费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嘛。”
众人朝着小师弟一齐望去,忍不住“哈哈”大笑,异口同声地说,“来,干杯。辛苦小师弟了。”
“不辛苦,不辛苦,吃的开心就好。”
“对了,二师兄,你还没有好好的说一下你带回来的这个孩子呢。”酒过三巡,二师弟把话题转移到安志匡的身上。
“啊,这孩子啊,是我路过姚城的安泰村带回来的。他的爹刚刚去世,我见他可怜便带了回来,并且给他取名‘安志匡’,希望他长大以后以匡扶天下为己任。”法祖老人扭过头对安志匡说,“来,安志匡,见过各位师傅。”
“各位师傅好。”安志匡一鞠躬。
“嗯。我看他虽然长相奇特,也不是什么练武奇才,但是还懂得礼节。”三师弟总是喜欢捻着他的胡须。
“不知,二师兄想让他拜谁为师呢?”二师弟问。
“此事还是交给掌门师兄安排吧。来,掌门师兄干一杯。”说着,法祖老人便向师兄举起酒杯。
“来,干了。师弟辛苦了。”掌门放下酒杯,“这样吧,先让志青安排他住下,待明日再商议此事。志青啊,你赶紧带这个小师弟先行下去休息吧。”
“是,师傅。”屈志青带着安志匡离开了。
“老爷爷,各位师傅,再见。”安志匡一鞠躬。
屈志清把安志匡带到归梦楼。归梦楼是寒门弟子就寝的地方。进门左边是置剑架,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弟子们的剑,右边是储物柜,靠窗一排全是连着的床。安志匡进门的那一刹那,几十双眼睛的光芒齐聚门口,“大师兄好。”
“各位小师弟好,还没休息呢。今天咱们又要添一位新的小师弟了,以后各位师弟要多照顾点小师弟。”
安志匡看到上百把剑整齐陈列,惊呆了,忍不住走过摸了一下。这时一位弟子立刻走过来制止,“不要动我们的剑。”
“没事,小师弟,以后你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剑的。”屈志青轻轻地拍着安志匡的肩膀。
很显然,大家对这个新面孔并不太热烈欢迎,也没有明显的厌恶,所以,大家都各自铺床睡觉了。孩子们都是爱调皮热闹的,尤其是在床上。他们三五成群地在床上翻滚,有的两个小声交头接耳,只剩下安志匡陌生的一个人没有人搭理。安志匡把床铺好,爬上去躺了下来。累了一天,终于可以安静地休息一下了。此事月光正好落在他的被褥上,他捣了又捣,月光仍然留在上面,这让他很难睡着。他想起了安泰村这样的夜晚,“也不知道此时娘在干嘛,会不会想我。”安志匡心里暗自嘀咕着。离开伤心的地方,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却又让他怀念伤心的地方。独在异乡为异客,想着月是故乡明,安志匡也不知道迎接他的明天还是一个什么样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