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微微亮,寒门弟子便起床了。一个个都手持着剑去校场练剑,安志匡被吵醒了,也爬了起来,但是他没有剑,也没有人喊他一起去练剑,他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去练剑,自己一个人趴在门口,最后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寂静的他。天慢慢亮起来了,这时胖嘟嘟的小师叔突然路过归梦楼的门口,然后又倒着回到门口,打量了一下安志杰,然后把头伸到门内认真地瞧了又瞧。
“都练功去了,就你一个人就在这里啊。”小师叔问安志匡。
“我没有剑。”
“走,去厨房帮我做早餐给大伙吃。”
“嗯。”
安志匡随小师叔来到厨房。火还没有烧起来,依旧是冷锅冷灶。小师叔拍着光头,自言自语,“想我这下得厨房,上得厅堂,就是心房太小,只装得下油盐酱醋,装不得天下苍生。哎……”
“安志匡,会生火吗?”
“会的,小师叔。”
“那你赶紧把火生起来吧。我去把刀磨磨,准备劈柴。”
不一会烟囱里飘出袅袅炊烟,屋子里开始热乎起来。小师叔还在院子里磨刀霍霍。
“安志匡,火烧起来没有。”
“烧好了,小师叔。”
“那就好。那你赶紧去打几桶水回来吧。出门左拐沿着山路往下走两里路就到了。自己小心点。”
“好的,小师叔。”
安志匡沿着山路来去四趟,终于把水缸的水装满了,可是小师叔一根柴都没有劈,还在磨他的刀。
“小师叔,你的刀还没有磨好吗?”终于安志匡歇息下来,蹲在小师叔的身旁问。
小师叔举着刀放到眼前,用手试了试,摇着头说,“还没有磨好。”小师叔有强烈的强迫症,不管做任何事,他都要重复好几遍才会达成自己满意的标准,磨刀对他来说是件认真的大事,对于旁人来说却是件极其痛苦的事。
“小师叔,你都磨一个早上了。我觉得你再磨一个时辰,这把刀也不会发生什么变化的。”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磨刀不误砍柴工,知道吗,少说多做。米有没有淘好,赶紧煮粥去。”小师叔拍了拍安志匡的脑袋。
安志匡把粥熬好,一一盛在碗里,每一碗配一个馒头,再配一碟咸菜,然后摆放在饭桌上。小师叔看着忙碌的安志匡,露出满意的笑容,自言自语,“这臭小子还不错啊,勤快不说,一个人还能做两个人的事。”
忙完一切,安志匡端起一碗粥一口气喝完了,然后收拾碗筷,清洗完毕。小师叔倒落得清闲,他有一个花架,盆盆罐罐种满了花花草草。他时而浇浇水,施施肥,时而拿着剪刀修修剪剪。
“小师叔,你有剑吗?”安志匡跟在小师叔后面,虽然他也是在山里长大,却也不懂花草,但是他特别喜爱小师叔的这些花草,五颜六色,奇形怪状。
“当然有。”
“但是我从来没见过你拿剑啊,除了你的那把劈柴刀。”
“剑在心中,不在手中。”小师叔突然扭过头来非常认真地看着安志匡。安志匡眨着小眼睛,似懂非懂。
“懂了吗?”
“不太懂,小师叔。那你会武功吗?”
“你是不是觉得小师叔我天天烧火劈柴,养花弄草,跟着我没前途啊。告诉你,臭小子,同是一把剑即可乱杀无辜,也可以行侠仗义。所以有一颗美好的心灵才是最重要的。民以食为天,所以填饱人家的肚子也是功德。还有,这些花草也是有生命的,它与人以观赏,就应该得到人的呵护爱惜。在寒门,先得学会做人才能习武,知道吗?”
“是,小师叔。”这些话,安志匡好像听明白了。
这时从寒光殿传来朗朗的讲义声,那声音整齐浩荡,铿锵有力,在山川之间久久不绝。安志匡被强烈吸引了,忍不住兴高采烈地往那边跑。他竖起耳朵,慢慢地靠近寒光殿的大门,他又不敢光明正大地走过去,然后把半边脸露出去,又立马吓得收了回来。
“……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门外是谁?”突然二师叔大声呵斥。这时弟子们的朗读声也全部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门口,可是门口什么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安志匡才把整个身子挪到门口,接受那一群眼睛的扫射,这种眼神他经历过,就是第一天进去寒门的那晚,进归梦楼的时候,所以现在他对那些异样的目光并不胆怯,只是怕师叔责怪,“二师叔,是我。”安志匡低着头。
“原来是安志匡啊。想学习,这是好事,干嘛偷偷摸摸的,进来找个地方坐下,光明正大的学。”
“谢谢,二师叔,”安志匡连连点头谢恩。他走进去在靠角落的地方席地而坐,旁边正好是睡在他旁边的两个师兄,不过这两个师兄是并不太友好的师兄。
“嘿,黑炭,你不是陪着小师叔烧火做饭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一旁的肖志颜嘲笑着安志匡。
“对呀,我觉得舞弄铲子比较适合你……”旁边的林志棠附和着。
安志匡用眼睛瞟了一眼,也没跟他们争论,认真听二师叔授课去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针对他,在家乡里的伙伴,现在的寒门弟子。难道就因为长的又黑又丑吗。他渴望有那么一个要好的朋友,不欺负他的朋友。他又想起了衙门的那个小女孩,可是他都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安志匡眺望着苍茫山色,遥望着千里家乡,觉得自己太过渺小。
一天晚上,安志匡早早地睡下了。旁边的肖志颜和林志棠洗完澡急匆匆地跑了回来,他们把床铺翻了一个遍,然后又跑到储物柜里翻一个边,非常着急的样子。这时有人走过来问他两,有什么事,找什么东西。
“我一直带在脖子上的玉佩不见了。我记得我洗澡之前都把东西放在床上的,怎么不见了。那可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的遗物。”肖志颜急切地说。
“大家都帮忙找找吧……”林志棠也很着急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找到,林志棠对肖志颜说,“咱们还是先告诉大师兄吧,让大师兄来帮咱们好好查一查,是谁敢偷你的玉佩。”
这时大师兄提着剑来了,现在门口扫描了一眼,然后说,“都起来,站在成一排,要一个个搜身。”每一个弟子都爬起来,现在自己床的跟前,站成一排。大师兄让一个人来搜大家的身。肖志颜突然摸了摸衣服,不好,玉佩居然掉到衣服里面了,这个场该如何收,他看了看右边的林志棠,又看了看左边的安志匡,“不行,既然报了案,绝不能让玉佩在自己的身上搜出来。”肖志颜心里嘀咕着,然后右手偷偷地拿出玉佩,就往安志匡的床上扔了过去。林志棠都看在了眼里。
搜完身,大师兄又让人搜床。
“大师兄,找到了一块玉佩,在安志匡的床上。”
安志匡猛的牛头一望,看着那个人把玉佩送到大师兄的手中。大师兄拿着玉佩走到肖志颜的跟前问,“这块玉佩是你的吗?”
肖志颜接过玉佩,端详了一眼,“是的,大师兄,这就是我的玉佩。”
大师兄又走到安志匡的跟前,“安志匡,说,为何偷肖志颜的玉佩。”
“我没有,大师兄。”
“那玉佩为何在你的床上找到。”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没有偷玉佩。”
“还想狡辩,到掌门那里去说吧。”
安志匡被大师兄带走了,“玉佩已经找到,都个自安睡吧。”
大师兄把安志匡带到寒光殿,然后把师傅请了来。掌门又让他把各位师叔请来,准备审讯安志匡。
“安志匡,你为何偷同门师兄的玉佩?”掌门问跪在堂下的安志匡。
“我没有,掌门。”安志匡很冷静。
“那玉佩从你的床上找到,你又作何解释。”
“我不知道,大师兄去之前,他们已经搜过床了。那玉佩不是我偷的。”安志匡理直气壮。
“如今玉佩在你的床上搜到,由不得你狡辩。”掌门人拍案愤怒,“我寒门弟子最重要的是品行端正,你却对同门师兄行窃,有辱门风。”
“掌门师兄,你看是不是把被偷的人喊过来问下情况呢?”二师弟说。
“不用了,此人心术不正,还不思悔改,不配做寒门弟子。”
“掌门师兄,平日里安志匡跟我在一起,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他懂礼貌,勤奋能干,是不是弄错了。”小师叔也维护安志匡。
“如今,人脏俱在,难不成冤枉他。”掌门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师傅曾经就说过,寒门不能收心术不正之徒,此人日后若学有所成,必危害天下苍生。所以,我现在决定把他逐出寒门,永不能为寒门弟子。”
三位师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小师弟站了起来就说,“掌门师兄,我有点内急,想去下茅厕。”
“去吧。”
小师叔几脚蹬了出去,立马喊了可信弟子说,“赶紧去律安堂找你法祖师叔来寒光殿。”
“是,小师叔。”
小师弟回到寒光殿想办法稳住掌门师兄的情绪,尽量拖延时间,等候法祖师兄的到来。
过了好一会,法祖老人才到来,他走过安志匡的身边问,“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他偷窃同门师兄的玉佩,我正打算把他逐出师门呢。”
“我没有,老爷爷。”
法祖老人回头看着安志匡的眼神,那眼神充满了无奈,充满了无依无靠,充满无辜,初次见他时的眼神也是这样。终于,坚强的安志匡在老爷爷的面前忍不住哭了,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法祖老人思酌了好一会儿,才对师兄说,“师兄,这孩子是我领回来的,我相信他。这样吧,我也不把他留在这里,我把他带回律安堂,我要收他为入室弟子。”
“师弟,你可要三思而行啊。你律安堂可是掌管寒门门规,并且还有当今朝堂帝位的废立。”
“师兄不必多言,我心意已决。”说完便领着安志匡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