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用掷骰子的方式去决定该服从现实还是该追逐梦想了,过去的我太软弱,未来的我,要一天坚强一点点。——米米日记
期末考试结束了,米米收拾收拾了东西,订了张去北京的票。
老爸说了一堆诸如注意安全之类的废话之后,终于忍不住绕到了正题,“米米啊,跟张宇飞的交往要掌握个度。他现在不住学校了吧?”米米一听这话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老爸是个老封建了,坚决抵制婚前性行为不说,就连大马路上拉拉手他都会觉得是有伤风化的。
原本他也还看好张宇飞,觉得如果条件合适、两情相悦,也是件美事。可张宇飞偏偏没去做什么“公职”人员,也没有做什么大学老师,卖身给了一家创业型的小公司,这让老爸怎么也理解不了。“他条件这么好,国企总是能进的,这孩子脑子里想什么呢?”老爸气不打一处来,也已经打心眼里不希望米米和他继续交往了——这小子就是不踏实,再高的学历,不踏实的也靠不住。
可这是什么时代了,不好因为这种原因就棒打鸳鸯的,就算没个“体面的工作”,张宇飞也没吃他家的软饭啊,所以,也不好直接就让米米跟他掰了。他寄希望于那个组织部的小伙子能让米米幡然醒悟,投身到为党为人民工作的人们的怀抱中来。
老爸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不让她去北京,只能旁敲侧击。米米领会他的意思,不想跟他理论什么,理论的结果就是吵架、冷战,然后老爸走苦情路线直接劝她和张宇飞说拜拜。
“嗯,搬出去了。”
“那也不要住他那儿,自己住宾馆,或者去同学那儿住,钱要不够,老爸资助你。”
“知道了。”老爸显然还是放心不下,“每天晚上都给家里来个电话,知道吗?”
“遵命!”[]第12章八卦公主的沦陷[]还是那列火车,T61,想当初她第一次坐着这列车往北京去的时候,歪着脑袋对着那个61看了半天,然后开心地笑了,她的幸运数字是16,嘿嘿,倒着看就是16啦,一定是通往梦想的列车——怀揣着梦想的人,即使有人告诉她前方就是焚尸炉,她也会把那炉子当成炼丹用的。可今天,当她再次看着那个61的时候,一丝寒冷划过,她终于意识到,原来幸运的反面不是幸运,而是无奈。
一路过去,由南至北,风景还是那个风景,人却不是那个人了。
五年前,她和考到北京的同学一起奔赴梦想。
“米米,以后成记者了,多帮我写几篇文章啊。”
“那必须的!那你以后成了律师,打官司就找你了……”
“哎哎,你们别忘了,还有我呢,我要成金融家,专门帮贪官洗黑钱。”
“哈哈,那等你进监狱了,还是要找我帮你打官司……”
他们毫不顾忌地谈着自己的理想、憧憬,仿佛明天你、我、他就是记者、律师、金融家。周围的乘客纷纷过来跟他们说:“小声点,我们要休息呢。”
于是他们压低了声音谈,“米米,你说是律师风光还是记者风光啊?”
“什么风光不风光的,喜欢就好啦。我要写出很多很多的文章,嗯,等素材多了,我还要自己写小说。”
“那我……等我做了证券分析师,我给你们透露内幕消息。”
“那我们不都要发财啦……哈哈。”十六个小时的火车车程,他们一分钟也没停止对未来的憧憬。
五年时间,对生命来说很短,对青春来说很长,时光飞逝,如今,学法律的为了生计去了旅行社做导游,学金融的同学去国外转行学艺术了。而米米呢?记者梦?早就在一年前被张腾的龌龊还有贝娜的懦弱击得粉碎了。
她看看周围,同行的还有一些十几岁的孩子,他们在路上谈着天安门,“嘿,我们到了北京下车直接就去天安门等升旗吧。”“好啊好啊……考大学一定要考北京的,多有文化底蕴,这城市就是大气!”那些孩子脸上充满了朝气,而这种气息,她也曾经有过,却因为种种,离她远去了。当米米为现实和梦想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托着腮对着窗外无比惆怅之时,张宇飞在收拾他那狗屋一样的房间,臭袜子,一礼拜没洗,扔墙上都能沾着掉不下来了,臭鞋子,东一只西一只,有的还找不到伴儿,还有内裤,黑的紫的白的……天哪,不收拾屋子他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恶心。
自从用板砖吓退了沈老头子,他的好运气似乎来了, offer不断,不乏名企和高薪,不过斟酌再三,他放弃了暂时的高薪水,选择了一家创业型公司。为这,他曾经跟米米讨论过,米米举双手赞成他的选择,让他十分感动。
公司的发展理念和自己的想法很类似,老总又给了他一个可以发挥能力的职位,虽然钱给的不算多,但是前途也许是有的。有得必有失,他寻思着,还是积攒实力比较重要,如果顺利,凭他的能力,不要几年也该能混出个样子来了。但他知道米米要受委屈了,她得顶住米爸多大的压力。
在电话里,张宇飞曾经心有不忍地说:“哎,真对不住你,你老公我现在赚的钱还不够多。”
“没事儿啦,又不指望你养着。”
他本想问问米米有没有回北京的打算,如今他也毕业了,总算可以照顾着点她,可话到嘴边,张宇飞还是沉默了。女孩子拼职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到哪儿都免不了钩心斗角尔虞我诈,想着米米那美好纯真的脸,就觉得要让她来北京闯荡职场,简直就是件暴殄天物的事情,他并不是大男子主义,也苦于和米米相隔两地,可一想到米米毕业前那些事儿,他还是觉得自己再苦也不能苦了米米,还是让她接着在家里待着吧,虽然无聊了点,周围的人都大妈了点,好歹遇不上张腾这样的。
火车是凌晨到北京,张宇飞一天都在忐忑和激动中度过。把家里收拾完之后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得了,干脆出去走走吧。
想去给米米买个礼物,可娃娃都被他送遍了,实在不知道要送点什么好。他一个人在街上晃来晃去,实在太热了,就进了一家商场,没想到误打误撞进了一个高消费场所。
他穿着大裤衩拖着大拖鞋,跟商场里珠光宝气的二奶还有油满肥肠的大款形成了鲜明对比,他们觉得他挺突兀的,纷纷投来了异样的目光,要换了别人也就夹着尾巴出去了,可张宇飞就是张宇飞,哥不就是穿得个性点么,看什么看!哥还就准备在这儿消磨时光了。他逛了每个专柜每个柜台,营业员一个比一个势利,都不带睬他的。
看着商场里那些形形色色的女人,他想了很多。总有女孩子抱怨没人爱、没人疼,可她们有没有想过自己值不值得人爱,值不值得人疼。那些本来美好的姑娘们,如今躺在各式各样的床上,伺候着各种各样的男人,她们中的一些人,也许是为了立足、为了生存,这倒也无可厚非——社会就是这样,可更多的人并没所谓的有理想,她们只是为了房子、为了车,甚至为了一个五位数的包包或者衣服,就那么坦然地出卖身体,出卖灵魂。看她们趾高气扬,看她们鼻孔朝天,摆出一副女王的样子,其实就是男人的胯下之奴而已。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在一无所有的时候遇到米米是件多么幸运的事情。他在柜台里看到了“鸽子蛋”,的确很美,那耀眼的光芒,也许可以刺入女人的心脏,可张宇飞想,即使是这个,也配不上米米,她本身就是一颗钻石,到哪儿都散发着光芒,最可爱的是,她自己还傻乎乎的浑然不知。
张宇飞早早地到了北京站,嘴巴一直保持着V字形,合不上了,一想到米米,他就微笑。
“张宇飞你干吗呢……”他一直往出站口张望,却又被这丫头溜了出来,跑到他背后,吓了他一跳。
“坏丫头,又吓唬我!”
米米嘟起嘴,看张宇飞双手空空,“怎么,这次接我都没买礼物?”
“有我就行了,还要什么礼物。”
本以为米米会接着和他拌几句嘴,没想到米米搂着他脖子,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真的想你了。来香一口,mua!”
张宇飞心里那个美啊,上次见面米米还像只刺猬,扎得他浑身疼,这回就这么乖巧,这女孩儿,总是让人猜不透。他的确没猜透,此时的米米一脸欢乐只是为了试图掩盖她一路上过来的阵阵惆怅,张宇飞顺利地留在了北京,应该祝贺他,而自己呢,就是个落荒而逃的失败者,这种失落,离北京越近,就越强烈。那种自卑,又一次袭上心头。
“米米,饿了吗?咱们先吃点东西去?”
“不了,去你的窝看看吧,我也累啦,想休息了。”
这是个不夜城,即使是在夜里,也依旧车水马龙,一年没有来北京了,这里真的日新月异,很多地方,看起来都陌生了。她的眼睛盯着窗外,默默地接受了一个事实——她已经是这里的匆匆过客。张宇飞热情地给她介绍,“米米,这里新开了一家港式餐厅,很好吃的,改天带你来吃……那儿新来了个图书大厦,你在北京的时候还是废墟呢……Village开业了,据说很潮,我还没去过,明天吧,咱们就去那儿逛逛,请你星巴克……”
“好了好了,你累不累啊……我又不是村姑,不要你当导游了。”
张宇飞意犹未尽,“嘿嘿,你都一年多没回来了,好多地方都是新建的呢。”
米米没再说话,她不想破坏了张宇飞的兴致,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失落,她掏出手机,翻出薛毛毛的电话。
“在北京吗?知道你睡了,我回来了,心情不好,想你了。”
米米把手机放回包里,想着薛毛毛怎么也得明天早上才能回她短信了,没想到30秒后,电话来了,电话那头嘈杂的很,“米米啊!是米米吧!”薛毛毛的声音还是那么咋呼,“对,是我,才下火车,你干吗呢?那么吵……”
“哈哈哈,我在夜店happy呢。”
“夜店?”
“对啊……”
“听不清啦,你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成不?喂喂?”
电话挂了,过一会儿,薛毛毛的短信发过来,“米米,明天晚上6点请你吃饭。学校西门见,想死你了。”
“还想我呢,连个电话都没打完,这丫头现在怎么这么疯。”她自言自语。
张宇飞凑过头来,“谁啊?又是谁想你了?”
“老相好。”
“你怎么那么多老相好。”
“再多也没你妹妹多。”
“啊……又来了,我投降。”
这彻夜的霓虹刺痛了米米的心,自己应该在这里做一朵浮萍,还是回家里做一潭死水——为什么自己就这么无能,总是被这样或那样的事情束缚住手脚,最终屈从于现实?张宇飞的“投降”二字久久在她脑海里徘徊,投降的不是张宇飞,是自己。投降给谁呢?投降给一切。
到了张宇飞房间,米米眼睛瞪得老圆,“张宇飞这是你屋子啊!怎么,怎么会这么干净……”
“嘿嘿,这不是你要来,我临时收拾的吗?”张宇飞倒是不避讳,憨皮厚脸地笑。
米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