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儿,干吗,要洗衣服啊……”张宇飞支支吾吾,米米径直走到洗衣机跟前,一打开盖子,一股恶臭迎面而来,“张宇飞……我就知道……你把垃圾都藏起来了……你这臭袜子……几年没洗了……我……我要吐了!”
张宇飞赶紧过去把盖子合上,“你……你就别揭穿我了,我容易嘛,早上六点就起来收拾了。你再检阅下我铺的床,新换的床单,我昨天才买的。”他又露出了一脸虔诚的样子。
听到床这个关键词,米米不得不联想到老爸的千叮咛万嘱咐,看着张宇飞那一副傻相,米米心生邪念——逗你们玩儿。
她挽着张宇飞胳膊,贴着张宇飞耳朵说:“嘿,你看咱俩这么长时间了,你就没想法?”
他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想法?”
米米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张宇飞,老实告诉我吧,我会保密的,你是不是性冷淡?”
张宇飞的脸蹭的就红了,“你说什么呢!”
“我就说,这么久了,你也没什么动作。”米米调皮地用脚蹭着张宇飞的拖鞋。
“想有动作还不容易!没动作那才难呢吧!”张宇飞满脸无奈。
“那你忍得不辛苦啊……”
“我……我还真没忍,我压根就没……没那想法。”
“你还说你不是性冷淡!”米米忍不住大叫。其实张宇飞没骗米米,他还真的是没想法,虽然说身为男人吧,有想法比较正常点,可对米米,就愣是没邪念,他自己也很是诧异。米米在他眼里,更像孩子而非爱人,有时候他想,“要是这样下去以后可咋制造后代啊。”不过米米给他带来的快乐已经足够他消受了,至于那种短暂的快感,留着以后慢慢享受吧,人不能太贪婪。
“死处男!”米米骂。张宇飞笑,“处男有什么不好的,童子尿还能治病呢。”
他本来想回一句,“那你是不是死处女啊。”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他从未开口问过米米的过去,他也根本不在意米米的过去,爱现在的她就好了啊——虽然米米也的确没什么过去。
“嗯……”米米低下头,若有所思。
“怎么了?你还真想发生点什么?那简单,我……我买措施去。我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张宇飞还真当真了。
“谁说要发生点什么了?我在想问题。”
“你这丫头,思维转换怎么那么快,刚把我说得热血沸腾你就转话题了……你……以后娶你做老婆,我非早衰了不可。”
“谁说的,你可以去找简缘,她一定能满足你,把你爽得嗨嗨的。”
“说什么呢!别提她了啊!你再提她,我就要去王皓那儿刨你的糗事了。说真的,刚才想什么呢,看你神情不对。”
“没……没什么……困了,睡觉吧。”
等米米洗洗涮涮后上了床,天都蒙蒙亮了,一点睡意也没有,“哎,天亮了以后你干吗?”
“陪你玩儿啊,所有事情都推掉了。”
“我睡不着了。”
“那别睡了,聊天吧。”张宇飞把台灯打开,一只胳膊托着腮,看着米米。
米米盯着天花板看了老半天,终于吐出几个字来,“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懦弱?”
“你多坚强啊,跟猪一样坚强,哪懦弱了?”
“我……算了!不跟你说了,你一点都不理解我!”米米背过身去,收起她失意的表情,让张宇飞最终睁着眼睛等到了天亮。而她自己呢,转过去没多久,就睡着了。
米米睡到了日上三竿,张宇飞起来去超市买了一堆垃圾食品,打开电脑等她醒来,他这次见到米米,总觉得她变了一些,究竟变在了哪里,却不知道。
张宇飞看看表,这也睡够八小时了,该起来了,“起来了,懒猪,别睡了,不是说让我带你出去玩儿的么?”
米米揉揉眼睛,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可是,可是外面太热了,我懒得出去了。”
“你还真是懒,那你休息吧,等晚上我们再出去。”
“算了,你今天先忙你的吧,我晚上要去见个同学。”
“谁啊……”
“你不熟,说了你也不知道。”
“哦……”张宇飞也没好再说什么。
从米米踏入北京的那一刻起,她就不自在,昨天在出租车里,张宇飞指着路边新竖起的建筑物跟她介绍的时候,她就深深地失落,她不得不想起老爸那句话,“你们隔着那么远,他又是博士,把你踹了你上哪儿哭去?”她并不怀疑自己和张宇飞的感情,可打昨天一见到他,她就觉得自己很村姑,衣服也土,发型也土,也许说话都土了,这种感觉让她无比难受——女孩子的心,真是难以捉摸。
“要不要我送你去?”张宇飞问。
这话也不知道哪里激起了米米的不痛快,“不用!我才离开北京一年多,还认得路!”
她从床上蹦起来,迅速地刷牙洗脸,换好衣服,就准备出门了。
“这么着急?你不是嫌热吗?”米米看着张宇飞真切的表情,心里有点愧疚——不要再无缘无故对他发火了,自己心情不好,又不是他的错。
可她真的不想与张宇飞分享这份心情,这种心情,只有同病相怜的人才能体会,而她能想到的最佳倾诉对象,也就是薛毛毛了。
米米缓和了语气,“我想出去一个人晃悠晃悠啦,你别担心,我吃完饭就回来。也不早了,约的六点,现在都四点多了。”
“哦,那你路上小心点。去哪儿吃?吃完我接你去吧,晚上咱们再去清华吃鸡翅。”
米米点点头,她好怀念清华西门的鸡翅摊,夏天的夜晚,那里总是有一堆堆的年轻人,啃着鸡骨头喝着啤酒,谈着各种各样和年轻有关的话题,这种地方,在家里是找不到的。
“在师大西门啦,你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我在那儿变成了香肠嘴,我记一辈子。”
米米笑了,张宇飞总能让她觉得幸福。
米米提前半小时到了师大西门,薛毛毛这个丫头,以前不靠谱,现在更不靠谱,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发来短信说路上堵车,要迟到。米米想,“这个点哪儿不堵啊,你不能坐地铁啊!”
快一年没有见到薛毛毛,她早就从青海支教回来,学校原本承诺去边远地区支教的回来可以保研,可薛毛毛本就不想再读书,学校也没强留的意思,于是落得个双方愉快——薛毛毛也流落社会了,后来和她的联系并不多,她总说自己很忙很忙,米米并不想热脸蹭冷屁股。
站在西门,米米犹豫着要不要进学校逛一逛,这里虽然是自己的“母校”,可米米没法爱它——站在门口脑袋里就是嗡嗡的聒噪声,Miss王的,张教授的,李老师的……这都还算好,最糟糕的就是她不想看见主楼,那下面的草地上,有贝娜的影子。
在门口晃了半天,还不见薛毛毛,她就到对面的好利来要了碗冰粥,一边吃一边等。
冰粥吃到一半,就有一双手从后面伸出来使劲揉她的脸,“米米啊,你又肥了。”
米米转过头,挺惊讶,“薛毛毛!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不过更让米米惊讶的是薛毛毛的打扮,她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番,一代萝莉不幸变成御姐了。
“毛毛,你现在很朋克啊。从夜店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呢吧。还一股劣质香水味儿!”
“什么劣质啊,人家这是香奈儿coco好不好!”
“有钱人!”
“走吧,我刚停车的时候就看到你那大脑袋了,想去哪儿吃,姐今天请客。”
“不是吧……你真发了啊……”
“吃饭的时候再说。”
出了门,薛毛毛很酷地拉开了一辆SUV的车门,米米惊讶得合不上嘴巴,“你到底哪儿发的财,这车怎么也要50万吧,你才工作大半年而已!”
“小姐,您别嚷嚷了,上车!”
米米上了车,心中有无数个疑问,但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薛毛毛的家境并不算好,工作,半年能赚50万?也不可能,那——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
米米沉默了,看着身边的薛毛毛——这还是当年的八卦公主吗?还是那个喜欢大惊小怪、总是无忧无虑的薛毛毛?她没说话,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米米,别呆着了,有什么尽管说吧,这车是男人送我的,和你猜的一样。”
“没……我不是这个意思。嗨,你别说得这么露骨嘛……”
“我什么事儿还能瞒着你吗?虽然这么久没见了,你还是我最好的姐们儿。”
“那……你真的?那……是大房还是二房?”
“先不说了,去哪儿吃啊?”
“随便,安静就行,听八卦要紧。”
薛毛毛无奈地笑了笑,“以前都是八卦别人,如今却要八卦自己了啊……人生啊……”
“你都这样了,还贫!”
“我就剩下这个爱好了,还要被你剥夺啊!残忍。”
米米忍不住窝起拳头砸了下薛毛毛的肩膀,这个小动作,让她觉得仿佛又回到了一起挤宿舍的大学时代。
“去海底捞吧……好怀念当时我们一起去那儿AA制的时候。”米米说。
“对,贝娜还偷偷带了超市买的鱼丸进去……”薛毛毛依然没改掉满嘴跑火车的坏毛病,她明明知道,一提到贝娜,接下来的,一定是寒冷的沉默。
许久,米米问:“毛毛,你说她在天堂过得好吗?”
“会好的,总比我们过得好。”
堵车……沉默……窗外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和危在旦夕的梦想,窗内是恶俗的现实。米米骤然想起了上次这种感觉是在张腾的副驾驶上,转眼间,薛毛毛也给了她这种感觉——造化弄人。
终于堵到了海底捞,米米刚一下车就一阵眩晕,再加上天气热,险些晕倒。
“没事儿吧……”薛毛毛扶住米米。
“没……你车太高档了,我消受不了,晕车了。”
“你再说我可生气了。”
俩人走进海底捞,这儿生意依然是这么好,多少年都没变,啥也不说了,等位吧。服务员递上了号码,“66”,米米冷笑了一声。
“怎么了,这号码和你有仇啊?”
“没,是6和我有仇。”
“不是你的幸运数字吗?”
“你还信这个?我早不信了,不是我霉运数字就不错了。”
她们找了个安静的位置,面对面坐下来。薛毛毛脸上挂着失意的表情,“米米,上次咱们来这儿还是毕业那年的事儿了吧。”
“你要想心里不舒服你就回忆吧,我不想去想了。对了,陈晴怎么样了,有联系吗?”
“别提她了,去年考上了,又不上了。”
“为什么啊?”
“被那个魏海峰耍了。那男人说是在北京混不下去,又要回西安,陈晴傻了巴叽地非要跟着去,一去才发现,那家伙本事啊,西安还有个正牌女友。”
“哎……魏海峰那个人,人品本来就不好,上次在那谁的婚礼上见到她,本想劝劝,可看她那幸福样儿,我们外人又好多说什么呢?”
“各人自有各人命吧,管好自己就是了。”
“那她现在呢?”
“联系不上,手机关机,网络通信全部中断。”
“……哎……第二个玩儿消失的人了。李惠还有消息吗?”
“没有……不过听说是回家教书了,不过在一个小县城,憋屈啊!”
“那不和我一样吗?”
“你也挺憋屈。”薛毛毛饱含情绪地拍了下大腿,还是那个泼辣的性格。
“你还是这么实在啊,都不会讲两句安慰人的话的。”
“安慰你什么?你有张宇飞,有工作,还有家可以窝着,需要安慰的是我吧。”
“你俨然都成一个富婆了,还要什么安慰?花钱雇个小白脸儿去。你现在还泡夜店啊,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几个一起去酒吧,丢人的那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