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殿。
田丰紧张地看着墨武,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墨武,尤其那个重点,真正的元凶极有可能就是奄风。
本来,他以为墨武会惊讶,他以为自己会被赞赏。
可是,什么都没有。
墨武很黯然,他似乎根本无心于田丰的话,他只是在意那一只黑猫,那一只毛色失华枯燥,病恹恹的看着就要断气的黑猫。
这让田丰很无奈。
“去告诉门主吧,或许,他现在才是着急需要这消息的。”墨武见着田丰没有离去的意思,才对着他说起这话。
怎么可以这样?
为了一只猫.......
仅仅是一只猫而已....
田丰的血在胸膛澎湃,可他还是咽下这口怒气,不再多话,叩首而去。
走出清流殿,他呼了一口长气,怨怒的目光才缓缓平静。他的心仍是激动,不知觉间,他的嘴角浮起笑容,他转了身体,眼睛看住了魂门正殿的方向。
“长续长老有请。”就在田丰的决心下定,他被魁流的人叫住了。
“魁流长老找我.........知道是何事吗?”田丰惊讶。
“是的,去了你就知道。”魁流人说。
田丰不再多说,他大概已是明白,随之也随着魁流的人,又见到了长续。长续一脸的慈祥,也不见什么特别的言语,只是让下人奉上了好茶,又嘘寒问暖地关心起他的生活。
这与不久之前驱离的态度是来了一个大转变。
可这其中的意思,田丰又如何不懂,他隐隐可以察觉到什么,小心地应付着。同时,他也看到奄风仍坐在这里,仍然是很从容平静的样子。
“长续长老,您有事大可直言,您老这样,可是折煞小辈,田丰可是无福消受啊。”终于,田丰憋不住,打开了心中所想的话题。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刚刚.......你将这事告诉了墨武长老?”长续笑着问。
田丰楞了楞,默默点了头。
“他怎么说?”长续很关心墨武的态度。
“他似乎不想管这事,只着急那只猫。”田丰皱了眉,言语间多了几分厌恶。
“田丰,这事你就错了,墨武身世很可怜。那只黑猫救过他,他没有错,做人当知恩图报,何况这还是救命之恩。”长续笑着说。
“可是.......长老,你也知道,这事可是大事,是关乎子望的死谜,岂是一只黑猫所能相比。”田丰不服气。
“人各有志,强人所难是有违魂门先祖之训的,天下万物本有灵,田丰又何须去分人与牲畜之论。老夫倒是希望那只黑猫能好起来,也算是遂了他墨武的心愿,这对墨武、对魂门来说,都是一件幸事,田丰你可明白?”
“长老仁慈,田丰受教了。”听着长老又替着墨武说话,田丰顿感语塞,只得叩首叹服。
“我听下人说,你刚刚准备去魂门大殿,莫不是想将这事通知门主?”长续心平气和地问。
田丰又怔了下,愣愣点头。
“老夫觉得.....这事在未水落石出之前,还是先不通知门主好。”长续说。
“长老为何有此一说?”田丰惊讶。
“这事,就在刚刚,我与奄风也探讨过了,还真和奄风想的一样。虽然这是关乎我儿死亡之谜,可我们都觉得此事太过蹊跷,很难想象里面到底掩藏了什么。你我大家都清楚,门主年少气盛,行事太过阳刚硬直,不计后果。他连青虹那样的人物他都敢硬碰硬,我们是怕事情越搞越浑啊。”
长续呼了一口气,又笑着脸将话说完。他一双眼祥和地看着田丰,没有一点严厉的模样,他在等着田丰的回应。
然而,长续所说的话,田丰并没有多认真去听,因为他一听到奄风二字,就不由得心中又泛起厌恶之感。
只不过,他并没有将这个表情显露出来,只是一眼撇过奄风,然后才平静地说:“长老说得也是,不过这也就三两日的事情,我们得先把季厨找出来啊。”
“这就不劳田丰费心了,老夫已吩咐吴家三兄弟去找了,等有了答案,老夫派人去通知你就是。只是这天尊山这么大,可能还真要个两三日,看看能不能有结果。你回去还是好好陪陪你们长老,好好开导开导他,他现在才是最需要你的帮助啊。”
长续的话让田丰很无语,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像被人踢来踢去的球一样,明明他掌握着那么重要的消息,处境却被逼得这么窘迫。
还是太小看奄风,就连长续都被奄风蛊惑了。
长续这是先礼后兵的礼,他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显露任何利害的意思,可田丰心中却很清楚他的话外之意,那就是不能将这消息告诉韩渡。
如若不从,到他上兵的手段之时.......
眼下,赵成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这个道理,田丰又怎会不懂,所以,无须多说,他从了长续的安排。
他的话让长续很满意,又是一小阵的寒暄之后,田丰这才起身准备告退,长续也不挽留,笑着让奄风替他相送出门。
“看来,你们长老今日待我还不错啊,还让你给相送。”半路中,田丰打趣地说。
“其实,你心中是很不开心的,是吧。”奄风淡笑。
“怎么会?”田丰压皱了眼眉。
奄风侧眼看到田丰的神态,独自笑过,便也不再提起这话题。他伸出手,侧着身,对着田丰摆出了请的姿势,田丰看着不由得加快了几步。
至魁流殿大门口,奄风才对着准备要离去的田丰开口,“如何,奄风没有失言吧,这场戏对你田丰来说,应该够大了吧。”
“你........”
又是这种让人很讨厌的语气,田丰被气得话都快说不出,他伸起的手指指着奄风,在愤怒地发抖,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
看似奄风是处处卖力,嘴上说着要查出子望死亡真相,想要面面讨好。可田丰很清楚,事情根本不是这样,他轻松的只言片语之间,尽是无理与傲慢,他这不是帮忙,是在到处煽风点火,居心叵测。
“你知道,长续长老为何不让你将这事告诉门主吗?”奄风无视田丰的愤怒,继续说道。
“为什么?”
田丰又是一愣,收了那手指,一脸错愕。
“你不是全都知道,还是被那些暖心的话迷惑了心智?”奄风说。
“你是说?”田丰压眉。
“不错,现在正是长老可以登上门主的大好机会。”
奄风的话说得仍然是很平静,可田丰听着,眉间猛然一跳,两眼就露出了紧张与恐惧。在使劲盯住奄风的片刻间,他看到奄风的脸平静得看不出一点闪烁。
“你是猜的?”
田丰仍在侥幸,他带着疑惑问起奄风。
“不是,这个办法是我提出的,不巧正好点醒了长续。”
奄风轻言笑过,那是肆意的笑,令田丰感觉到心间的窒息。
“你........”田丰哑然,又一次瞠目结舌。
只是,短短的时间,胸膛的热血,瞬间被点燃,迅速压制了才浮起的无力感。他绷着一张扭曲的脸,一个快步冲了上去,伸出双手,使劲揪住了奄风的衣领。
“为何要这样?你知道现在整个魂门都乱透了,为何你还要落井下石?”田丰在咆哮。
“因为,谁都想活下去。”
奄风收了笑容,一张脸也在霎那间沉下,黑沉得可怕。
慢慢地,田丰松开了手,奄风的眼神,他是第一次看到,那是极尽扭曲却又坚毅的眼神,让他看不懂那里面到底包含了什么。
是邪恶,想要吞噬一切光明的黑暗?
还是悲愤,对这个肮脏世界无言的控诉?
还是怜悯,为苍生弱小的沉沦而无力的哭泣?
还是.......
田丰看不懂,虽然双目仍在交集,可他能清晰感觉到脊梁阵阵寒意冒起,他不由得倒退了几步。
“活下去.....到底发生了什么?”田丰轻声地问。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如果你以为这事情是我奄风做的,那只能说明你太天真了,事情远远不是你我想象的那样。”奄风一脸的严肃。
“那会是怎样?”田丰问。
“看天意吧,将命运交由上天,就让我们看看上天要如何主宰魂门吧。”奄风抬头,怔怔地说。
“上天?”
见着奄风抬头,田丰亦是抬头,他看见远山之上,一片乌云正漫天压下,正不知不觉间,向着天尊山移进。
还有三天......
天意.....
田丰压紧了眉间,迷糊了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