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姝,让她进来!”
随着戚纤珞淡淡一语的吩咐道,一个身上沾着血迹的丫鬟被灵姝搀扶着进了正厅。
那个丫鬟本来就是二姨娘的陪嫁丫鬟,也跟了二姨娘有十几年了,眼下她竟这样血迹斑斑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饶是三姨娘也忍不住大吃一惊:“桃红,你这是什么情况啊?”
“是她!是二姨娘做的!”
那桃红跪在地上便伸手指向二姨娘,大声呵斥道:“是二姨娘指示我给老太太下毒,也是二姨娘给我的钱去城外几十里地去买丹顶红,还是二姨娘在老爷说要查的时候,说是派人送我去乡下避一避。”
说道这里,桃红的声音有些哽咽:“可是……可是……刚出城门口不到二三里地……”
“你含血喷人!”
看到她的出现,二姨娘原本好看的脸色霎时间煞白,又听见她说这些话,吓得二姨娘也顾不得戚政还坐在主位上,站起身来对桃红就是二个巴掌,嘴里恶狠狠道:“我平日里待你还算不错,你竟然被人蒙骗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来坑害我!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二姨娘出身的威远将军府是行伍世家,桃红又只是一个小丫鬟,哪里受得了她这么大力的两巴掌,眼看着嘴角就留下一道血迹来。
戚政的眉头又是一皱:“你给我坐下!你这样子哪里有半点官眷的样子?”
他是冲着二姨娘说的,怎么说戚府也是世代文官清流,最见不得打打杀杀的场景,再加上这里又是他们的府邸,尽管二姨娘出手的是个下人,可是传出去到底还是戚府的面子上不好看!
“二姨娘,你急什么?”
前两日桃红才被救回来的时候,身上早已经是满身的伤口,若不是她救治及时,还真让二姨娘的阴谋得逞。她服下身去替桃红将嘴角的血渍轻轻擦拭,柔声道:“今日父亲就在府中,你有什么话当着父亲的面说出来,父亲大人英明神武,定然会为你做主的!”
这么一番话出口,戚政微微张开的嘴也说不出半个字出来,可事到如今他即便是不说也得说了:“洛儿,你看现在仅仅是一个丫鬟口说无凭,咋们不如再多花两天时间将这件事再好好查查?爹爹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他也知道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所以才想出来打个圆场,只要能再缓个两天,谁知道到时候事情又会有什么变化?
戚纤珞冷声一笑:“父亲怎么就知道桃红是口说无凭了?”
她一个眼神示意桃红,桃红立即就从怀中掏出一小包东西出来:“这是二姨娘吩咐奴婢去城郊三里外买的丹顶红,这些是二姨娘说放奴婢去乡下时赏赐给奴婢的珠宝。”
又从袖口里掏出一堆珠钗首饰,府里的月例收入和支出都是有记录的,唯独只有夫人们的嫁妆只有她们自己清楚,而这么多好看的珠钗首饰一个小小丫鬟又怎么会有?想来只是主子赏赐,好端端的,二姨娘又怎么会赏赐她这么多的好东西?
“呦……还真是好看的珠钗……竟然比我的陪嫁嫁妆还要好上几分呢……”三姨娘掩唇轻笑,丹凤眼锁向二姨娘难堪的脸色,心中别提有多开心了。
“你这个贱人……竟然偷了这些东西来污蔑我!”
二姨娘的心有些慌了,一边说着一边又要上前来,桃红跪在地上的身子下意识的往后瑟缩。
只是这次,她哪有那么容易得逞,戚纤珞抓住二姨娘抬起来打人的手,冷声道:“后面还有更精彩的,二姨娘稍安勿躁!”
再呆下去还不知道她会怎么样,桃红索性一抖擞的全都说了:“二姨娘平日里苛刻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事就不说了,早前因为五少爷屋里的橘红勾引少爷,竟派人将她活活打死,还有上次老太太中毒,也是二姨娘暗示莫妈妈顶罪,莫妈妈一家老小的命都握在二姨娘手中,不敢不从,还请老爷明鉴!”
橘红一条命是戚政知道的,戚府里知情的人也都得了禁令,心照不宣。但是现在这些事都被橘红抖在阳光底下,戚政若是再想包庇二姨娘也怕是难上加难,他有些头痛的扶了扶额头。
二姨娘还是第一次被人出卖得这么彻底,脸色一垮就要上前来,好在戚纤珞的手上加了劲儿将二姨娘甩开,道:“门口现在还候着莫妈妈年过七十的老母,不如二姨娘也一块儿见见吧?”
芷嫣带着一位满头花白头发的老人进来了,那老人一跪在地上便朝着戚政诉苦:“戚老爷,我家女儿在二姨娘还在襁褓中便开始跟在她的身边,有为了她的事情操心操肺,是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她也是为了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可是她为了二姨娘认了罪,这二姨娘反而是变本加厉打压我们一家,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来禀告戚老爷,还请戚老爷给我们一家子人做主啊……”
又是一个来求戚政做主的,戚政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二姨娘早在老妇人出现的时候脸色就惨白到了极致,听她说完这些话脚下一软,竟直直地摔在地上。
她戚纤珞说过,一定要让二姨娘付出代价,眼下这个机会虽说不是她精心策划而来的局面,可也是扳倒二姨娘的最好时机,她看着戚政,眼神凌冽不可轻视:“父亲,二姨娘几次三番下毒害我祖母,不如将她交给开封府,也好还了祖母一个公道!”
“不……不能送开封府!”都到了这个时候,戚政还咬牙坚持着:“这是我戚府的家事,怎么能交给开封府来处置呢?”
“不送开封府也可以。”
戚纤珞早就料到凭着戚政那将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性子也做不来这种,索性再次奉告:“那不如就请父亲大人休了二姨娘,她几次三番坑害祖母,是绝对不能再留在戚府了!”
“休妻?”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劈在二姨娘的头顶,她失声尖叫道:“不能休妻……老爷……”
她摔在地上的腿上失了力气,就跪着挪到了戚政的前面,拉着戚政的外袍,哭得稀里哗啦:“老爷……我在戚府这里多年,为你操持家事,为你生儿育女,你不能休了我,不能休了我啊……”
依照天厉国的习俗,婚后两个人的生活若是过得不顺遂,顶多可以和离,但是休妻这一个概念一旦提了出来,二姨娘都一把年岁的人了,虽说保养的还是像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可毕竟年岁已经上去,又在京城的达官显贵中混迹这么多年。
若是将她休了,只怕她这辈子都在京城里面抬不起头,甚至还会被天下人耻笑。
戚纤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当初如何折磨她娘的,她要一点一点的让她还回来。
戚政被二姨娘拉着,耳边又是二姨娘撕心裂肺的声音,现在更是认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他偏向二姨娘,但是好歹夫妻一场多年,戚政对她也还是有些情分,再加上还有威远将军府里的一层关系,戚政黑着面色看向戚纤珞:“洛儿,你看如今你祖母还未醒过来,不如待她醒过来再做决断也不迟……”
他又想用一招缓兵之计,只要今日不能处置了二姨娘,还不知道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戚纤珞恨恨道:“祖母的身体情况怕是没人比二姨娘更清楚了,那丹顶红一小瓶下去,祖母还有命醒过来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戚政大声训斥戚纤珞,“别以为你管了几天家,便学得无法无天了,我告诉你,如今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戚纤珞来做主!”
软的不行,又要给她来硬的?
戚纤珞这次是软硬都不吃,她迎上戚政严厉的视线,毫无退色道:“父亲既然都摆架子了,我也不妨直说,今日若是不处置了二姨娘,我马上将这件事情闹到开封府去,要是开封府不审问,我就闹到御前去,都是陛下的臣民,我倒要看看陛下会怎么处置?”
“你……”戚政被她噎得一口气喘不上来,还是三姨娘上前挤开二姨娘,替他顺了顺气,又给他奉上一杯热茶,打着圆场道:“老爷,大丫头说得也不无道理,你看如今雪儿正得皇后娘娘的宠爱,只怕是不日就要商议和东宫的婚事了,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出二姨娘下毒害祖母的传言,于雪儿也不利。”
“不如……”三姨娘的眼神一转,软言道:“不如就随意寻个由头,让二姨娘回家好生侍奉李老将军,既能成全雪儿的婚事,又能还给老太太一个公道,还能保全戚府的颜面,岂不是三全其美?”
“你这个贱人!”
眼看着戚政已经在权衡三姨娘提的这个计划,二姨娘的目光里露出狠色,她一把抓着三姨娘的头发就欺身上来用长指甲挠她的脸:“你这个贱人,和戚纤珞那个小贱人合起伙来陷害我,以为这样你就能在戚府当家做主了吗?你做梦……”
二姨娘的指甲修长,划在三姨娘的脸上便是一条细长的血痕,疼得三姨娘哇哇直叫,好在边上的几个丫鬟见状上前来拉住二姨娘,才没酿成大祸。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戚政这次是真的发怒了,额际上隐约冒出几根青筋抖动,二姨娘几次失仪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当众在她面前动手。
因为两人动手,二姨娘的头上的簪子掉落了,披散着头发再加上修长的指甲,就好像是来索命的厉鬼,看得戚政无由来地冒出一股火气:“你坑害我母亲在先,又不守妇德在后,我戚府只怕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明日就派人送你回将军府……”
“我看谁敢送她回将军府?”
正厅之外,戚雪扶着一位年过六旬的老翁,正疾步地往这边赶。
那老人即便年迈也依旧是中气十足的模样,尽管身上穿着一身布衣,也好似铁甲一般凛然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