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提林把他的士兵排成一列,在中间排成形似“野猪头”(楔形)的阵形,两翼的部队成梯形向后排列。这个阵形像一个倒置的“V”字,为首的是负责冲锋进攻的队伍。阿拉芒人发动冲锋,一边喊叫一边前行。拜占庭人通过射箭和向阿拉芒人的盾墙投掷石块来进行抵抗。德国人在冲到拜占庭军队阵前时,先用重飞镖进行齐射,然后再向罗马军队的防线发动猛烈冲击。当两军盾牌相撞时,发出震耳欲聋的恐怖的响声。在拜占庭阵形中部,即由赫鲁利人把守的防线开始向后撤退,并最终被突破。德国人军队密集的楔形头部挤入防线,越过拜占庭的后卫军队,追击刚刚还向前推进的赫鲁利人。与此同时,纳尔塞斯命令位于侧翼的罗马骑兵发动进攻,他们能够向德国人未经保护的后方发射弓箭。当罗马步兵两翼牵制住布提林的部队主力时,赫鲁利人已成功地调转了方向,联合最后面的罗马后备军向德国人的部队发动反冲锋。布提林对此猝不及防,因为赫鲁利的逃兵曾经向他提供情报称,他们的部落将不会进行战斗。德国人的阵形在撤退时失去了严整性,赫鲁利人将他们赶进了拜占庭预先设计的伏击圈内。这时,纳尔塞斯指挥他的骑兵包抄到德国人的后方,另外剩余的骑兵继续在两翼向德国人发动进攻。由于被包围,入侵的德军被大肆杀戮,只有极少数的德国人侥幸逃脱,他们穿越阿尔卑斯山,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纳尔塞斯显然对自己防线的防守能力充满了信心,同时他也安排了后卫部队作为保障。敌人突破防线只是出现在赫鲁利人不到位的时候。因此,德国人的行动肯定也非常迅速,并曾掌握了战略上的先机。但“野猪头”阵形一突破防线,拜占庭两翼的骑兵和弓箭手就从容地调转了方向,向敌军的后方进行射击。纳尔塞斯一定曾预料到赫鲁利人肯定会前来作战,而且不管怎样,后卫的部队(具体的组成我们不了解)此时还没有投入战斗中。两翼的罗马步兵有效地抵挡着敌人凶猛的冲击。总而言之,拜占庭的军队体现了战场战术所必需的韧性。与之相反,德国人的战术却一成不变,而且他们没有配备骑兵。这可能出于让骑兵下马作战能更好地保护士兵穿很少盔甲的脚部,同时也增加步兵冲击的威力。但这种做法使得精锐的勇士面临着和普通士兵一样的危险(与里米尼之战相反,当时,马上的贵族骑士逃回了自己的营地)。德国人的冲击利用了他们军队同质性这一优势,但是只能在短时间内取得成功,而且也是因为布提林发动冲锋时,赫鲁利人并没有在应防守的位置内。
布提林也没有准备应付计划失败的后备措施。因此,阿拉芒人的战术显得很不成熟,虽然一场由勇士们发动的迅猛、可怖的冲锋是一幅令人心惊肉跳的场景。战争的结果已显现了指挥高明的合成部队的巨大威力,所以应该相信,合成部队中的步兵和骑兵能够履行好他们的使命。
后期拜占庭的军队虽然骑兵在拜占庭的军队中占据着比较高的地位,步兵也拥有着专业的技巧及武器装备,在部署之前也要经过复杂的训练。10世纪的一本战争手册这样描述到:一个步兵方阵的阵形以有弓箭手掩护的长矛兵为主,但阵中专门预留了给骑兵的通道。但这些缺口有专门的标枪兵(从斯拉夫人中招募的)和投石兵守卫,所有的轻型步兵能够按照战略形势的需要,迅速地填补或者腾出这些缺口。在步兵阵形内部,部署了重型长矛兵分队。他们挥舞着一支重型的可投掷的长矛,在阵中被指派负责抵抗敌人重型骑兵的进攻(古罗马重型骑兵———在有装甲防护的马匹上的重装骑兵),这种重型骑兵的进攻不受弓箭的影响,并且能够冲破由步兵方阵组成的长矛防御城墙。
拜占庭步兵不仅仅是一种防御资源。10世纪,在与敌军步兵的对抗中,尼基弗鲁斯·乌拉诺斯的作战计划主张,以长矛兵和弓箭兵为主体抵抗敌军攻击,同时在两翼安排投掷重型长矛和标枪的士兵,使其向前移动,并向内侧转向,从而最大程度地增加投射部队的兵力,以击垮敌军的侧翼。投掷部队包括了一种新型的投弹手,他们向敌人发射巨型的箭矢以及投掷可随身携带的管子,用来发射希腊的燃烧火药。
拜占庭步兵的基本态势还是防守。这是因为,他们自己的骑兵部队是由全重装骑兵、重型长枪骑兵和轻型侦察骑兵组成,用来作为攻击敌人的主要力量,目的是能够突破敌人的防线。在971年的多罗斯托伦之战中,拜占庭步兵与俄罗斯人展开了长达几天的近距离作战。俄国人的斯堪的纳维亚部队,由装备精良的步兵组成。他们手持长矛、斧头和弓箭,组成了一条长长的防线,依托多罗斯托伦堡垒在后方的保护,阻挡住了拜占庭大军。经历了数日与敌人的鏖战,拜占庭皇帝亲自率领其全重装骑兵,以巨大的楔形阵形发动攻击,摧毁了俄罗斯人已被削弱的防线,使得战局发生了决定性的突破。
最早从10世纪60年代开始,拜占庭皇帝的军队开始征募一些挪威和俄罗斯的雇佣军。有些雇佣的士兵,被编入了瓦兰吉卫队,他们身披铠甲,双手持斧。他们作为拜占庭步兵和皇帝的卫士,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1081年,在提累基阿姆,阿莱克修斯·科姆内诺斯皇帝与强大的罗伯特·吉斯卡所率领的南意大利诺曼人交战,以抵御他们的入侵。瓦兰吉卫队在防线的中部驻防,与弓箭手方阵相互呼应。“阿莱克修斯打算先由另外的部队(即弓箭手)与吉斯卡交战,并下令给拉姆皮特斯(瓦兰吉卫队的指挥官),无论何时,只要弓箭手想要前进攻击诺曼人,瓦兰吉卫队必须迅速分开阵列为他们让开道路(分别向左右两端移动)。当弓箭手撤退时,卫队必须重新靠拢,以紧密的阵列前行作战”(阿列克西亚德)。这一战术部署是阿莱克修斯军队发展成熟的投掷部队和冲击部队结合的典型代表。瓦兰吉卫队成功地向前推进,弓箭手有效抵挡住了诺曼人骑兵的攻击,持斧的士兵击败了他们面对的敌军步兵。只是当他们推进得过深时,瓦兰吉士兵受到敌人侧翼步兵的突袭,才不得不撤退。
阿拉伯人的征服7~11世纪,拜占庭人所面临的主要敌人是阿拉伯国家,他们首先夺取了帝国的东部的行省,随后成为了帝国最危险的邻国。阿拉伯军队凭着他们的骑兵和优质的战马而闻名于世。然而,它们同样拥有可追溯到前伊斯兰时代的强大的步兵作战传统。
阿拉伯步兵是伊斯兰政权在战争中的关键。当他们骑上骆驼时,就能够穿越沙漠,对拜占庭和波斯行省发起毁灭性的突袭,随即又重新消失于沙漠中,使得敌人对他们的追击无功而返。他们发动攻击和撤退的能力,是其在一系列战争中能长时间交战的保证,这种能力使他们能够坚持好几天。当阿拉伯人在7世纪入侵并征服西班牙,然后征服高卢、西西里以及南意大利时,他们遭遇到了西方军队的抵抗,这对他们的步兵战术可能也产生了影响。阿拉伯轻骑兵首先骚扰敌军,而后如果出现机会的话,他们的重骑兵会向中心发动冲锋。如果对手非常强大,骑兵部队会撤退以寻求步兵的支持。徒步士兵组成密集的防线,防线中预留了让骑兵通过的通道。每一个拦截部队都包含有长矛兵组成的防线,他们跪在地上,以盾牌护身,将他们的长矛底部卡在地面上。在他们之后是向上射击的弓箭手和标枪手。标枪手同时掩护着弓箭手,他们手持较重的标枪,能够消灭敌人的重装骑兵。这些步兵牢牢地抵抗并击退敌军的骑兵,在敌人骑兵撤退时,阿拉伯骑兵又会重新发动攻击。如果时机合适的话,阿拉伯弓箭手和标枪手也能按照战斗指令向前推进,以保护己方步兵免受敌军轻型步兵的射击。
在西班牙的阿拉伯王国与直布罗陀海峡对岸马格里布的同宗教的人们,保持着紧密的联系。面临复兴的基督教徒的压力下,西班牙穆斯林邀请柏柏尔军队穿过海峡来支援他们。在11世纪后期,他们的穆拉比兑盟军即从撒哈拉来的严格的穆斯林军队,成功地征服了安达卢西亚。在1086年的宰拉盖之战中,穆拉比兑军队,全部穿着黑色衣服,在战鼓的伴随下组织着纪律严明的作战。由于将步兵按照防守的阵形部署,他们能够击败西班牙的重型骑兵和十字军的贵族骑士。
北部欧洲起初,在北部欧洲,即罗马帝国传统的边境之外,尽管骑兵在社会地位上享有最高的威望,但从数量上来看,骑兵并不太重要。在西方,如果能带来战术优势,骑兵应下马作战这一观念被普遍接受。因此,在533年拉克塔里山战役中,泰亚斯的哥特骑兵就曾经下马作战抵抗拜占庭人。《将道》描述道,“金发的种族”总是准备徒步进行战争。下马到地面作战,使他们能够像步兵一样站得更牢固,步兵会看到,比他们社会地位更高的人也打算站着作战,如果必须的话,步兵甚至可以和他们战死在一起。
英格兰和斯堪的纳维亚有很强的步兵作战传统。当维京入侵者抵达英格兰时,他们的首要目标是迅速抢夺马匹从而得到战略机动能力。因此,他们下马和步兵一同进行战斗。在法兰西和英格兰,维京人广泛地使用建筑防御工事的策略,通常在岛屿(例如泰晤士河上的雷丁岛)上,依托这些工事,他们能够发动侵略,然后将战利品运回去。
871年,韦塞克斯国王艾塞尔瑞德和他的弟弟阿尔弗雷德在阿什顿与一支丹麦军队作战。丹麦军分为两翼,一翼由两名“王公”指挥,另一翼由一些“伯爵”指挥。阿尔弗雷德(日后成为了阿尔弗雷德大帝)不等他哥哥的到来就发动了进攻。一篇古代诗歌《莫尔登之战》对此给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战争双方首先组成了盾墙,然后开始相互射击。“拳中寒光闪闪,飞矛来回飞舞,箭矢疾若骤雨,盾墙终于退却了。”在全面作战之前,战争经历了相互投射阶段,缩小相互之间的间隙才能减少投射武器带来的杀伤。很明显,英格兰和维京人的阵形十分紧密,但莫尔登被描述成了相对开阔的战场,指挥官和贴身的随从互相寻找。最终英格兰军队获得了阿什顿之战的胜利,或许这是因为阿尔弗雷德同时与丹麦人的两翼作战,一直将他们拖延到国王增援的军队到来为止,使得敌军侧翼陷入了混乱。与此类似的战争伤亡都比较大,绝大多数的战士除了一面盾牌之外,什么盔甲也没有。另外,因为所有的人都下马进行作战,英格兰的一直延续到晚上的追击也制造了相当大的伤亡。
维京人和英格兰人的步兵看上去属于比较粗鲁和凶暴的类型,他们更多依赖于英雄气概而不是战争技巧。然而即使这种类型的军队,也会体现出混合军队的痕迹。一些维京人作战时携带弓箭,在步兵防线内进行射击,或许作为一支支援分队。维京人同样能够穿过树林从侧翼发动进攻。他们部署一个“野猪头”的阵形,即排成一个密集的楔形,目的是冲破敌人的防线。俄罗斯人,即斯拉夫化的瑞典维京人,在多罗斯托伦抵抗拜占庭人的时候,运用大量的弓箭手支撑长矛步兵的防线,并移动到侧翼骚扰希腊骑兵。
在这一时期,这些军队以同样的方式在陆上、海上进行作战,并都修筑和使用有效的阵地防御工事。在英格兰,丹麦人和英格兰乡绅和领主都使用马匹进行战略调遣。丹麦人还运用长船来进行撤退,然后在任何可能的地方溯流而上向内陆推进。英格兰人(以及高卢的加洛林人)通过建立要塞的工程进行抵抗。
加洛林王朝不得不面临四大强敌:维京人,匈牙利的马扎尔入侵者,来自西班牙的穆斯林人的攻击,还有在法兰西和意大利以及地方上的分裂势力的地方战争。法兰克统治王朝将帝国这些十分棘手的基本问题综合起来处理,并对这些难以容忍的威胁进行了全面的回应。1000年前发生的战争,在今日很难再被人记住,但发生在732年的普瓦捷战役是一个特例,在那里,查理·马特尔击退了穆斯林人的入侵。如果当时让穆斯林人继续侵略下去,他们就可能已经完全征服了高卢。法兰克人控制了穆斯林逃回西班牙的必经之路———位于两条河流夹角间的穆塞战场。虽然同时拥有骑兵和步兵,查理还是命令他的骑兵下马作战,以增强步兵力量。查理同时还避免了他的骑兵被阿拉伯人的佯装逃跑的战术所诱惑。阿拉伯军队的指挥官阿布得·厄尔·拉合曼开始进攻,他先是充分利用了他投掷兵种的优势,然后又发动了突袭。来自北方的士兵就像“一座冰墙”一样,保持着他们的防线。在进行了一天的疯狂进攻后,阿拉伯人遗弃了他们的帐篷和战利品,向自己的国家撤退。我们很少听说有法兰克帝国步兵,但是他们确实存在着,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在围城战中的作用。一份记录着丰特努瓦战役(845年)阵亡者情况的名单以及对于“密集方阵”的描述,暗示了他们的存在。在850年,他们还雇用撒克逊步兵作为其雇佣军。
892年,在蒙彼西埃,奥多国王将其军队一分为二,步兵和弓箭兵列阵于前,骑兵部署在后。这是中世纪典型的布阵方式,在骑兵开始发动攻击之前,依靠步兵来防卫更容易被敌人弓箭手杀伤的骑兵。接近1000年的时候,最优秀的步兵出现在那些贵族骑士不能有效发挥作用的区域,如山地和沼泽,在凯尔特的边缘地带,独立的火焰仍然在一些城镇熊熊燃烧着。
诺曼人对抗盎格鲁-撒克逊人黑斯廷斯战役(1066年)是一场发生在现代军队和中古军队之间的概念化的战争。诺曼人的现代军队灵活地部署了弓箭手、长矛兵和骑兵,而古老的盎格鲁-撒克逊军队则在森莱克小山坡一块很小的区域内缩作一团,拥挤不堪。盎格鲁-撒克逊军队的前沿部署着穿盔甲的部队,掩护他们的是投射一种捆在棍棒上的石块的农民士兵。如今,这一幕已经被改写了。英格兰的下马重装骑兵,作为国王和伯爵的雇佣军,被看做是欧洲最好的步兵。支持他们的是重装步兵,招募这种步兵的体系是固定的,即在每5海里的地域范围内只招募一名士兵。相关的证明出现在诗歌《马尔登之战》中,这个冰岛传奇故事描述了英格兰人在斯坦福桥取得的胜利。另外“巴约挂毯”也提及了步兵盾墙与弓箭兵种的配合,可能还有装备更轻、机动力更强的长矛兵团。随后,战线发展成为一种复杂的组合,前沿是手持大型盾牌的重装长矛兵,在其之后是双手举着丹麦斧的士兵,其余的是一些使用标枪的士兵。弓箭手也分散在军阵之中,这样能确保其在较短的射程中进行精确的射击(这可能就是“巴约挂毯”中那些单独的弓箭手的示意图所表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