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朕信就够了。”望着柳妃,炎綦的声音透着一丝严肃。
柳妃还想说什么,但见炎綦凉薄至寒的目光,才不甘愿地退到一旁。
我勉强朝他笑笑,目光又望向周围,偌大的假山,若是要藏一人极为简单,这么短的时间,那个人定然还藏在这里。
是谁?是谁救了我?为什么那感觉这般熟悉,熟悉得叫我心慌。
“怎么了?心神不定的。”他不禁也朝四周看了看。
“没事,可能是被方才的爆炸声吓坏了,心还有些无法安定吧。”我撒谎,第一次对他撒谎,说不出原因,只是觉得不该把真正的想法说出来。
他点点头,又一脸严肃地望向众人,问:“炸药是谁引爆的?”
“不是皇上派人去的吗?”景临一诧。
“埋炸药的地方机关重重,就连朕也不轻易进出,况且朕还未查明此处炸药连接了几个点,整座皇宫底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埋了炸药的地方,上次也只是引爆了一个殿而已,又怎会派人去引爆呢?”
景临眉头紧锁,“从这次爆炸看来,只有北门一处,而且还是前朝党所在的地方爆炸,怎么回事?”
白玄与青逸也面面相觑。
“是我。”柳妃站了出来,毫无畏惧地迎向炎綦寒潭似的深眸,“是我让安妃去引爆炸药的。”
“朕并没有叫你这么做。”炎綦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每个人都知道他生气了。
“我是为了皇上好,在这个皇宫里,就只有安妃、皇后还有你三个人知道炸药的埋藏地点,我只有让安妃涉险。”
“柳妃娘娘,你就这么信任安妃吗?”青逸也显得极不赞同。
柳妃冷笑道:“她与她的儿子都中了我的毒,这种毒除了我,世上没有人有解药。”
“朕说过不许你动煦儿。”炎綦抿紧薄唇,眼底掠过杀意。
“就算你要杀了我,我也会这么做。”柳妃深情地直视着他,却无奈一笑,“你不爱我,我却深爱着你,你的事,只要我能帮得上的,一定会让你无后顾之忧。”
难道安妃所说答应了柳妃的要求是指这个吗?我一阵恍然,难怪她要托人照顾二皇子,安妃是怕她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
此时,柳妃纤细如葱段的手指指上了我的鼻子,极为不甘地问:“她呢,她帮了你什么?为什么是她,让你付出真爱的人为什么是她?明明知道出了南门会有危险,你身为皇帝,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而涉险?”
“柳妃,你逾越了。”炎綦沉下了脸。
“你知道为了你我舍弃了什么,出卖陷害了敏王,杀了那么多追随敏王的忠士,我求的也只不过是想待在你身边而已。你不爱我也行,哪怕,哪怕爱上这个女人也行,但绝不允许你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
“主公,属下也觉得你为了这个苏恩如此不值。”白玄站到柳妃的身旁,冷着声道。
青逸虽没说什么,可望着我的目光多少也是有些不满的。
“臣倒觉得,苏贵嫔是个值得男人真心去疼爱的好女子。”景临朝我鼓舞地一笑,对着众人道,“凡是跟她接触过的人都会喜欢上她,臣相信皇上的眼光。”
“属下斗胆说一句,就算苏贵嫔是个值得男人真心去疼爱的好女子,”白玄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这个男人也不该是皇上,身份悬殊相差太大了。”
见炎綦的目光越来越沉,景临忙道:“柳妃娘娘,当务之急是将前朝党一网打尽,而不是在说这些有的没的,娘娘应当以大局为重。”
“尚书大人说的没错。”柳妃望着我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憎恨。
我不知道能说什么,或者解释什么。
心本就不安,被他们这么一说,又沉重到了极点,柳妃一直视我为眼中钉,青逸与白玄一开始就对我没有好感,并不觉得他们说的是错的,只是爱了就爱了。
此时,他握着我的手加重了力道,听他道:“这是朕的选择,不需要任何人的干涉。”
我睖睁地望着他,这一刻,说不出的动容。
陡然,嘶喊声、兵刃的打斗声从四面八方如雷般滚过。
震破了黑夜。
“皇上,已然开打了。”景临道。
炎綦的声音已有一片肃杀之气,“这场仗等了两百年,也将整个皇宫清扫了一遍,这一次,朕要让他们彻底成为历史。”
喊杀声越发惨烈,耳边尽是兵器的交接声,可以想象场面的血腥。
不知道过了多久,渐渐静了下来,直到最后,是一片死寂。
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没有人敢大声喘息。
这一场仗,我们都没有参与,却比那些参与的人更为煎熬。
每一个人都知道它的意义何在。
东边,已然微亮,淡淡的金光不知何时已悄然升起,照亮了每一个紧绷着的面容。
一名匆匆跑来,衣衫不整,身上有着多处伤痕的御林军打破了这份寂静,“禀……禀皇上,这场仗,我……我们输了,前朝党是有备而来,请皇上快逃吧。”
“什么?”炎綦面容瞬间死白。
“白玄,青逸,护送皇上离开。”景临果断下令。
“是。”就在白玄与青逸拉过他朝西边逃离时,一支箭从北侧呼啸着朝炎綦射来。
“皇上小心。”心提上了喉咙,我使出全力喊,恐惧与害怕是我此刻唯一的感受。
柳妃出手,只轻轻一挥,那箭就在两米外被折断了,她朝我看来,目光里满是讥讽,似乎在嘲笑说你能为他做什么?
“炎綦,你的王朝完了。”与此同时,赵月芙的身影出现在那块最高的假山石上,她的身边还站了一个人,只是他们身后渐渐升起的金光太过耀眼,我不得不错开眸子,适应了好一会儿这亮度,才睁开眼。
听见了柳妃、景临的抽气声,就连身边的炎綦也僵直了身子。
我心中诧异,发生了什么事。
再朝赵月芙望去之时,终于看清了她身边所站之人。
一个冷漠,孤傲的身影。
一双冰冷,却又无比挣扎的眸子。
金阳温暖的光芒被他隔离,他的气息是属于冰的。
这一刹那,灼痛了我的眼。
我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想看清这个人,却忘了手还被炎綦握着。
回头望向他,目光相视的刹那,我看到他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受伤。
“别过去,危险。”他说得很轻很轻,很柔很柔。
我摇头,我要去确认,我一定要去确认。
“朕不准你去。”他霸道地命令。
回应他的是我的挣脱。
“恩恩,不要伤了朕。”
脑海里猛然闪过他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恩恩,别辜负朕,朕的喜欢可以随时给出,朕的爱却不会轻易给出,一旦送出,就是全心全意的,不要伤了朕,朕若受伤,便不会再向你敞开心扉了”。
然而,这一刻,我无法顾及他的感受,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的身影。
他不是死了吗?
我亲眼看着他死去,感受着他的体温一点点消失,直到冰冷。
心痛欲绝,想死的念头也一闪而过。
“恩恩?”炎綦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远,这才发觉,不知不觉中我已一步步朝赵月芙的方向走去。
没有回头看他一眼,我只是睁大了眼,想看清楚金光底下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
就在我走到离赵月芙她们十几米外时,假山堆的四周突然冲出了蒙着脸的黑衣人,人数之多,怕是有几百人吧,将所有的人包围了。
十几名高大威武的蒙面黑衣人窜到了我的面前,拦阻着。
这个距离,我已然能看清他,熟悉的轮廓,俊美却冷得让人不敢亲近的面容。
一阵眩晕袭上心头,身子摇摇欲坠,我死撑着才没有倒下。
睁得眼睛疲了,酸了,涩了。
“让她过来。”赵月芙笑声如铃,清脆得刺耳。
我走了过去,目光依然死死地盯在赵月芙身边的男人身上。
“棠煜,不去见你的旧相好吗?”赵月芙笑睨一眼身边的人。
一声棠煜,我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然爬上了假山,这片假山堆常年经受风吹雨打,很多地方长满了湿滑的青苔,棱棱角角之处更如锋刃般,稍不小心就会被刺出血来。
顾不得这些,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就想爬到那最高处。
“这蠢劲真是冲天啊,棠煜,其实我还是挺喜欢这个苏恩的,可惜,道不同。”听着赵月芙笑叹着道,“你不去帮她一把吗?若摔下去,有可能会被摔死哦。”
我已然爬得很小心了,然后,脚下一个吃空,身子便掉了下去,假山并不真有那么高,可这一摔下去,底下都是碎石,只怕也会受极大的苦痛的。
料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有人接住了我,一跃上假山顶,才放我下来。
熟悉的气息使我双唇忍不住轻颤。
“看来,这情关你还是没过去。”赵月芙挑着眉望着棠煜,又对我道,“你们可是好不容易才见了面的,怎么不说话呢?”
“爆炸时,救我的人是你吗?”我颤颤地望着他,千言万语,最终说出的却是这一句。
“是。”冰冷的目光有丝柔软。
“爆炸之前,你也在北门?”
“是的。”
“你……你看到了我吗?”多余的话,我却必须问。
“看到了。”
“那……那也听到了赵月芙与我的对话,是吗?”
“不错。”
“那她说的都是真的?”声音颤不成音,是害怕。
棠煜的目光是深得无法逃开的痛楚。
“回答我,她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
好简单的两个字啊,只不过震痛了我全身。
喊不出来的痛楚,汇聚成一点,被狠狠地挤压进了心底,深深地埋进去,无法释放,无法达到四肢百骸,就这么存在着,难以抵挡地痛着。
原来我一直在被利用着。
美人计?与我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竟发生在了我身上。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连情绪也不再有,空洞地问。
棠煜的声音充满了苦涩,“炎朝历代来的皇帝,没有任何的弱点,可他们都是痴情的人,当今的皇帝也一样,所以,我们必须给他制造一个弱点,能被我们所控制的弱点。”
“是你让素颜姑姑对我下药的?”与他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我所信任的人,我所深爱的人,竟然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
“这是我的提议,”赵月芙插口,“素颜一直认为太子是他的儿子,我便以太子为要挟,让她对你下药,不过,却是棠煜亲口告诉我,皇帝对你感兴趣的。呵呵,我从十岁就开始了解前朝党,并且说服他们让我当他们的总管,作为回报,我将给他们拿回每年百分之百的利益,可炎綦却不知道,竟然还想利用我去打探他们的虚实。”
从一开始,赵月芙就在演戏,一场逼真的戏,蒙过了所有人的双眼。
她的事并不是我所关心的,我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待我?”
“这是我的使命。”
“使命?”
“当几万人跪着求我时,我无法拒绝。为了我所珍爱的人,我也无法拒绝。”
“那我呢?我在你眼中算什么?棋子吗?”
棠煜眼底的冰冷被深情所取代。
这是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情意,没有一丝的顾忌与防备,在他眼中,只有我的倒影。
为什么他要这般看我?
下一刻,他突然提剑,飞跃而下,朝不远处的炎綦直刺了过去。
“棠煜,你做什么?”赵月芙大喊,又低咒一句,“浑蛋,这个时候他想做什么?”
棠煜想做什么?
当他在十招之内打伤了白玄、青逸与柳妃后,与炎綦正面交锋时,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想杀了炎綦。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半空中相打斗的二人身上。
什么才是高手过招,从众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就可以看出来。
赵月芙的眉拧得很深很深,半晌过去,俯在我耳边问:“你说谁会赢呢?不,我该问,你希望谁赢呢?”
希望谁赢?此时的我脑海既是空白,也是混乱。
在想,我为什么要进宫呢?
在洗衣局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呢?
他是帝王,清白被夺,为什么要去怨恨呢?
嫁给景临,就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呗,为什么要与棠煜牵扯在一起呢?
宫斗与宫乱,我一直在被利用着。
如果没有这一切,我就不会如现在这样痛苦,生不如死。
“真没想到,炎綦的功夫竟是这般了得。”赵月芙满目赞赏,下一刻,她眼底起了忧心,“看来,棠煜并非他的对手。”猛然,她惊呼,“棠煜,小心。”
她的这一声惊呼,也将我从痛苦中拉回来。
半空中,两条同样颀长的身影缠斗着,都使出了全力战着,可明眼人都能看出,炎綦占了上风。
“棠煜,你可不能出事,我卖给你这么大的人情,可不是让你来送死的。”赵月芙紧张地喃喃道。
人情?蓦然想起赵月芙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我曾对你说过立志要做天下第一商人,何谓第一?自然是垄断这世上所有能赚钱的项目,而唯一得到它的途径,就是给皇上一个天大的恩情。”
她说的这个皇上并不是指炎綦,而是她改朝换代后的自拥而立的皇帝,难道她想拥棠煜为帝吗?
正想着,就听赵月芙朝正在拼杀的二人声音尖厉道:“炎綦,对苏恩而言你根本就是棠煜的替补,她根本就没爱上过你,若非棠煜的离开,别说拥有她,她连看也未必会多看你一眼。”
“你在胡说什么?”在这种时候,她这话无疑会乱了炎綦心神,我的心底更加慌乱。
果然,赵月芙得意地一笑,这一笑,使我的心下沉,望向缠斗的二人。
炎綦的招式已凌乱不堪,险象环生。
“难道不是吗?”赵月芙紧迫逼人,高声问,“如果一开始棠煜就在,你会接受炎綦吗?说啊?”
我想冲口而出,这个时候,不是犹豫的时候,可张了嘴,却迟迟开不了口。
“说不出话来了吧?炎綦就是后补的,你太过寂寞了才勉强接受了他。”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你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独爱炎綦吗?敢大声地,问心无愧地告诉炎綦,你最爱的人是他吗?”
我望向炎綦,对上了他深沉却又闪着不安与期待的眸子。
不安?那么高高在上,将一切掌握在手里的人也会不安吗?
我的心很痛,只觉被针在一针一针地刺着。
“说啊。”赵月芙在一旁催促着。
我望着他,可视线的余光却也会看到棠煜,知道他也正在看着我。
棠煜,我曾那么爱过他,一心追着他,他却将我推向了别人,一切只是一个圈套。
“我替你说吧,你爱的人是棠煜,要不然,不会一听到他还活着就立马来到了北门,我可没掳你过去啊。”
“不是这样的,是……”
“是怎样?是你自己跑出了流仪殿,是你自己走到北门来的,难道我说错了吗?”
“我犹豫过的,我也……”
“犹豫?哈哈。”赵月芙冷笑,对着炎綦道,“炎綦,听到了吧,她犹豫过,在这种时候,犹豫跟背叛有区别吗?”
“不是的,我当时想的是……”我的目光在对上棠煜忧伤的视线时声音戛然而止。
是啊,再多的强辩也不能抹去这个事实,我还在乎着棠煜的事实。
看到了炎綦受伤的眸子,伤得很深很深。
“皇上——”
“皇上——”是柳妃的尖叫,是景临、白玄、青逸愤怒的喊声。
我看到棠煜的剑刺中了他的肩,看到他吐出了一口鲜血。
“不要——”这一刻,我差点儿窒息,心也像是被刺了一刀般痛楚不已。
没有任何的犹豫,跑向了炎綦,可我忘了,我是身在三米高的假山上,这一迈出去,是空的。
坠下的那一刻,陡然清楚,我爱的人是炎綦,对棠煜,我爱过,现在,不能说已然不在乎。
他曾经的爱带给我沉重的伤害。
他的死亦带给我无限的遗憾。
现在,还想问他为什么要这般残忍地对我?
可也仅止于此了。
炎綦,会给我解释的机会吗?他还会相信我吗?
抑或,我就要这样死了吗?
有人接住了我,是棠煜。
我望着他,还做不到淡然,还是有喜怒哀乐。
可在这份注视中,我想他应该明白了我心底的答案。
“恩恩,对不起。”他并没有放我下来,而是走向了炎綦。
“棠煜,你在干什么?这种时候怎么不杀了皇帝?”假山上,赵月芙焦急地吼叫着。
走到炎綦的面前,与他深深地对视了一眼,棠煜放下了我,转身对赵月芙道:“我没有诈尸,那些箭离我的心脏就只有那么一点儿,是皇上救了我,在地下皇陵时,我与他达成了一个协议,我会将前朝所有的人都引出来,在皇宫做一个了结,而皇上也答应了我,赦免他们所有的罪,并且让他们散落民间,过上平常人的生活。”
“什么?荒唐,棠煜,你看清楚了,现在是什么形势,只要你动一动手指,对他就如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赵月芙是既惊又恐。
“你错了,为了将我们一网打尽,皇上从一开始就设了局。”
“局?什么局?”
棠煜看向炎綦。
炎綦的目光极冷极冷,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望我一眼,仿佛我的存在对他而言只是个摆设,是空气,他淡淡地唤了声,“景临。”
“是。”景临拍了拍手。
立刻,周围的蒙面黑衣人摘下了蒙面巾,脱下了黑衣,衣内,竟是闪亮的铠甲。
“敏王?”柳妃惊叫了起来。
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到了一名容貌与炎綦有着几分相似,眼底却是闪着淘气,抑或该说恶劣光芒的男子。
敏王?六皇子敏王?那个被查出与八皇子外敌通奸的敏王?
我只是吃惊,更在乎的是此刻炎綦对我的冷淡。
而柳妃,则是满脸骇意,不敢置信的目光从敏王身上望向炎綦时,双颊与唇惨白得毫无血色。
“儿臣叩见父皇。”更加出人意料的是,太子从敏王的身后走了出来,虽然神情疲惫,目光却极为有神,跑过来道,“儿臣不辱父皇使命,偷偷出宫带着六皇叔和他的兵马从地道进了皇宫,将乱贼们一举拿下。”
赵月芙已被铠甲侍卫押下了假山,当她见到太子,听到他所说的话时,像是明了了什么,神情凄厉,嘶喊:“我绞尽脑汁才安排了这一切,可没想到只是落入了你们的圈套而已,炎綦,没想到你城府这般深沉。”
“不错,”太子冷哼一声,傲然地望着她,“当父皇得知你的阴谋时,便想出了引蛇出洞的计划,我假装要去毒害煦弟,引起父皇震怒,将我入狱公告天下秋后处斩,而你必是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精明如你,定会以为是真的,毕竟太子之位太诱人了,怎会不相信我没有谋逆之心呢?借此鼓动母后篡位,说是为了我,事实上你是想趁乱起事。”
“好,好,好。”赵月芙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脸色却是铁青。
“将她押下去。”太子一挥手。
此时,柳妃突然站到了炎綦的面前,目光里有着隐隐的泪意。
“原来,我也是被利用的人,是啊,表面上给世人制造了敏王外敌通奸的假象,事实上是让敏王在别处积蓄力量,为今天做准备,而我却,却……”
“白玄,柳妃累了,送她回宫。”炎綦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波动。
“柳妃娘娘,请吧。”
“你?”
“柳妃娘娘,请吧。”白玄再次道。
柳妃深吸了口气,强行忍回了欲落下的泪珠,一咬牙,转身离开。
“棠煜,我答应过和你好好打一场,半个月之后,朕就在这里等你。”炎綦对棠煜道。
“好。”棠煜的话音一落,炎綦迈步朝我走来。
我心中一阵喜悦,可下一刻,笑容僵在脸上,他只从我身边走过,朝皇宫而去。
“皇上?”我颤着声喊。
他没有停下。
我追了上去,半路被青逸拦下,他冷声道:“皇上此刻不想见你。”
“皇上,皇上——”
他依然没有回头。
“皇上——”喊声已带了些许哽咽,我闭了眼大喊,“皇上,我爱的人是你啊。”
远处的身影一僵,可还是没有回头,直到消失。
此时,青逸才收回了拦着我的手,起跃在假山堆上,很快,隐入了殿宇群中。
跌坐在地,我忍不住痛哭。
“现在哭得这般伤心,方才就不该那么犹豫不决。”带着心痛的轻叹声从身边传来。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棠煜。
“是在怨我吗?怨我突然地出现,让你乱了一切,如果不是想得到我的回答,你不会走过来。”
抡起手,狠狠地朝他挥下,我哭着朝他吼:“棠煜,你怎能这样对我?”
亲眼目睹了他的死,却在一夜间又活了过来。
震惊,不信,惊喜,种种……
听着赵月芙一个劲地说着利用,利用,我怎能相信?怎么可以相信?
相信什么?相信自己是一个傻瓜,一直在被人耍着,还爱上了利用自己、戏耍自己的人?
看到他就站在那里,再也无法漠视,我要去问个明白,问个清楚,赵月芙所说的是不是真的?从头到脚都是一场骗局?
或许,看到他活着的那一刻,我已然知道了答案。
可我不甘心啊,那一刻,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得到确切的答案。
“恩恩,对不起。”
我放声痛哭。
我的心底是诉不尽的难受,“棠煜,那时,我是真心爱你的啊。”
“我知道。”
“你知道?却依然要那样待我?”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包括……”他没再说下去,可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冷笑,流着泪冷笑,在我的冷笑之下,他的神情越发痛楚。
我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皇宫。
“你要去哪儿?”他问。
“我是炎綦的女人,自然要回他的身边。”
“恩恩?”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这辈子,我只认定了他一人,他生,我生,他死,我也死。”
“对不起。”
“是,我是怨你对我的利用,但这事,是我自己的错。”我伤了他,很重很重。
“他爱你,若不然,也不会因为你而分了神,被我刺中了肩,本来说好了,要在这里使出全力决斗。”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炎綦,他不会再原谅我了。
自负如他,倨傲如他,怎能忍受我的犹豫?
是我的错,他这般爱我,这般宠我,我却总是让他失望。
泪又情不自禁地落下。
一步步朝皇宫走去,我的脚步沉重。
一炷香的时间后,我又回过了头,远处,棠煜的身影已然很模糊,但是他依然站着,孤独而落寞地站着。
无法释怀,真的无法释怀,棠煜,我很想原谅你,但我现在做不到。
或许时间久了,就会淡了。
回到流仪殿已然三天,第二天时,三儿回来了,活蹦乱跳的模样看不出她先前受了重伤。
宫里很平静,静到仿佛以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都没发生过。
皇后已被软禁,听说太子会每天前去请安,这应该也是炎綦允许的吧。
原来,太子跟他本就是一条心的,也是,炎朝就只有两位皇子,二皇子还那么小,谁会跟他争夺太子之位呢?若真要在太子位上起风波,也要十几年后吧?
到时,太子已有了自己的势力,二皇子还是稚嫩小儿呢。
赵月芙真是太急躁了。
安妃回来了,只是断了一条胳膊,虽然如此,听宫人说,安妃宫每天都能听到安妃逗弄二皇子的笑声,却不见了小伶。
但没人过问小伶去哪儿了,皇宫里消失一个人,是很平常的事。
柳妃,自假山堆中回来后,深居简出,听三儿说,柳妃开始虔诚向佛了,听到时,我不敢相信,但是想一想,觉着柳妃是看透了。
她背叛敏王,用尽心思想帮助皇上,最终,她也只是个棋子而已,皇上对她从未动情,她怎能不心冷呢?
“贵嫔,尚书大人求见。”三儿匆匆过来禀。
“景临?让他进来吧。”这几日,总是很懒很懒,明明有着很多的心事,那些苦痛依然在心中徘徊不去,却总想着睡觉。
景临进入后宫,必是他允许过的吧,心里起了小小的期待。
“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景临温柔地笑望着我。
“辞行?”我愣住。
“我辞了官,三天后就回老家去。”
好半晌,我才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累了,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是个局,瓮中捉鳖的局,我爹与先帝的遗愿就是清扫前朝党。儿时,爹爹时常耳提面命着,可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已然分不清了,真中有意,假中也有情,谁又能说那些过往都是假的呢?”
除了苦笑,我不知道能说什么。
“恩恩,好好保重自己。”他的目光极为复杂,更有着隐含的情意在。
什么也不想,就当是在送一个极要好的朋友,“你也是。”
景临走后,我就在廊栏上呆呆地望天,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醒来时,身上多了件披风,竟入了夜。
吃完饭,我就守着门,痴痴地张望着殿门口。
希望看到炎綦的身影。
月上柳梢时,三儿为我端来了一碗肉丝稀饭。
胃口极好地吃完了它,我困得再也想不了什么,沉沉入睡。
眨眼间,就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我越来越贪睡,胃口却好得出奇,可也奇怪,身子反而消瘦了不少。
细细数下来,我上昭阳殿的次数已有十次了,总是被拦下。
他不愿意见我。
“有消息了吗?”三儿刚一回来,我就快步跑向她,问。
今天是炎綦与棠煜决斗的日子,谁赢谁输,是每个知情人都想知道的。
三儿摇摇头,“皇上还没回来。”
等到了深夜,不知不觉中我又睡着了。
直到三天后,皇上出现在了昭阳殿,除此之外,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三儿多方打听,还是没打探出来。
“贵嫔,三儿没骗你,白玄说决斗当天,皇上并没有让他和青逸跟随,只命他们在三天后去接他回来。”三儿很担心我不相信她。
我拍拍她的手,“我信你。只要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至于棠煜,我已然不能再去多关心一人了,身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嗜睡得很,这心一放下来,我足足睡了一天。
不知不觉,冬天到了。
天一冷,这嗜睡的毛病倒好了,且全身精神异常。
两个月来,我不知道上过昭阳殿多少次,他依然不想见我。
没有灰心,虽然不能见面,至少还是在同一片蓝天下,这里随时都能听到他的消息,殿内的桌子,椅子,茶具,每一样东西都是他用过的。
天刚刚亮,我便起床。
打开木窗时,竟发现外面下起了雪,远远望去,黄瓦上已积了薄薄的一层。
“下雪了?”我喃喃着开了门,顿时,一股寒意迎面扑来。
对着天空,我深吸了口气,好凉,好清新的味道。
“真静啊。”走上院子,在白绵绵的薄雪上踩下自己的脚印,抬头,让白雪细细地洒在脸上,闭目,静静地感受着雪的冰凉。
世界真的很安静,很安静。
静得我想哭,一想哭,眼泪也就顺着眼角落下。
两个月了,若说思念是水,这会儿怕已成为海。
想得心时不时地痛着。
夜深人静,猛然醒来的刹那,双手就会往身边摸去,直到触上冰冷的另一侧,全身就会有种说不出的痛,一种被深深折磨着的痛。
一次次上昭阳殿,一次次被拒绝,痛也一次次地积累。
想当面告诉他,我爱的人是他,想紧紧地拥抱他。
最终,留给我的是深深的自责与无边无际的痛楚。
不是没想过,他不爱我了吗?他还会要我吗?
想法一浮出,我就不敢往下想了。
宁可这样等着,等着他有一天来流仪殿,凉薄也罢,冷漠也罢,甚至无情也好,只要能和我说话就够了。
只要他肯见我,肯与我说上几句话,我就有解释的机会。
“贵嫔,你在做什么?”三儿的惊呼声响起,下一刻,一件披风落在了肩上,“这样会冻坏身子的。”
“冻坏了,他就会来看我了吗?”睁开眼睛,我望着天空半晌,又望向三儿。
三儿吸吸鼻子,声音有些哽咽,“贵嫔,进去吧,外面冷。”
“或许,我该拿刀在这里割一下。”右手手指在左手手腕处一划,很认真地说。
“贵嫔,你不要吓奴婢。”三儿脸色一下子变白。
“我说真的。”
“不行不行,这些是下三烂的招式,只有不受宠的妃子才会这样做,皇上对这些也不屑一顾的,奴婢相信皇上很快就会来流仪殿看您了。”
“是吗?”
三儿点头如捣蒜,“要不然,三儿也不会还在这里侍候您了。是吧?”
是啊,三儿是他的人,当初就是他让三儿来保护我的。
我的心头涌起了希望。
“贵嫔,我们进屋吧。”
“好。”
刚进殿,殿外一道细长的声音响起:“圣旨下——”
圣旨?与三儿相视一望,我的心突然跳得很厉害,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贵嫔心存私欲,屡次冒犯天颜,朕一再忍之,最后忍无可忍,特下旨免去她贵嫔封号,贬为庶民,即刻赶出皇宫,钦此!”
福公公将圣旨交到了呆若木鸡的我手上。
“怎么会这样?福公公,这道圣旨真的是皇上所下的吗?”三儿一把抓过福公公的手急切地问道。
“轻点儿,哎哟,轻点儿,”福公公被三儿抓得直跳脚,可见痛极,咬牙怒喊道,“三儿,你太放肆了。”
“放肆又怎么样?你说不说?”三儿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说,我说,圣旨当然是皇上所下的了,而且是亲自提笔所书。”
“我不信。”
“不信你大可以去昭阳殿问皇上。”
“你以为我不敢?”
“哎哟,我的姑奶奶,这可是圣旨啊,老奴有几个胆子敢假传圣旨?再说,皇上都冷落苏贵嫔三个月了,这跟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啊?皇上心中若有这个打算,这道旨迟早是要下的。”
“贵嫔?”三儿一声惊呼。
我才发觉站起的身子摇摇欲坠,若非三儿眼尖扶住我,这会儿早跌倒了。
“他不能把我赶出皇宫,就算我再错,他也不能这样做。”我紧抓住三儿的手,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见他,我一定要见他,三儿,你是他的人,帮我想想办法,我一定要见到他,求你了三儿。”
“贵嫔,我们先进殿再说,啊?”
摇摇头,我惊慌地道:“你没听见吗?他让我即刻离宫,现在就要见到他,我现在就要见到他。”
想找福公公,把这几年所攒的钱全部给他,只要他能让我见到炎綦,可院中,哪还有他的身影。
推开三儿的扶持,我踉跄地朝外面跑去。
“贵嫔,奴婢答应你,带你去见皇上。”三儿拦在我面前,一脸坚定。
当三儿带着我通过一条错综复杂的地道来到昭阳殿地底下的入口时,被守在那里的白玄所截。
他冷冷地望了三儿一眼,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叹息了一下,却再没有以前的厌恶与不耐,“苏贵嫔,皇上这次是铁了心的,况且你不是一直向往出宫过平凡的生活吗?”
“我不想出宫了,我要和炎綦在一起,我爱他啊。”我哽咽着,“白玄,让我见他吧,求求你了。”
“不行。你走吧。”
“白玄大哥,你也太无情了吧?皇上肯定还喜欢贵嫔,一个人的喜欢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三儿哀求,“让贵嫔见皇上吧?”
“这是皇上的命令。”
“我不信。”昔日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那样的深情,怎么说没就没了。
“或许一天两天,皇上的这个决定会没有说服力,但是三个月,皇上足足想了三个月。”白玄深深地望着我,“你觉得皇上是在儿戏吗?”
三个月?是啊,三个月没有相见,难道这三个月,他就是在决定这件事吗?
心一阵阵的凉,他向来是个决断的人,一旦放下,就真的放下了,一如那****放我出宫与景临成婚,宫变那天他允我出宫。
我缓缓地下跪。
“贵嫔,你这是做什么?”三儿惊得就要来扶我。
白玄皱起了眉,“你这是何必?”
“我想见他,哪怕是说上一句话也好啊。”过于伤心,声音变得沙哑万分。
“不行。”
三儿一把扶起了我,气道:“贵嫔,我们走,不要求这个铁石心肠的人。”
“那我就跪到皇上愿意见我为止。”挣开了三儿的搀扶,我再次下跪。
“就算你再求也没有用。”白玄声音肯定,“我跟随了皇上这么多年,他决定的事,没人能让他更改。”
“我知道,我宁可跪死,也决不出宫。”
一直坚定自己的信念活着。
一直认为该这样活下去。
可遇上了炎綦后,没有一件事是做对的。
真的很没用。
我总是后知后觉,做错了事再来请求原谅。
这样的我,让他失望,讨厌了吧?
我爱他,就算他再讨厌我,也想爱他。
以前,一直是他在付出着,这一次,换我来付出。
只是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让他更讨厌?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许是两个时辰,许是三个时辰。
膝盖痛得很,腰以下更是麻木得没有任何知觉。
“贵嫔,你真的那么爱皇上吗?”三儿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
我朝她虚弱地一笑。
爱!爱过之后,才知道什么才是爱。
三儿沉思着,似在想着什么事。
半炷香后,她对白玄道:“白玄大哥,暗卫的最后一条规矩你还记得吗?”
白玄目光微敛,听三儿又道:“我要让贵嫔见皇上。”
白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三儿,这可不是开玩笑,你要想清楚了。”
“三儿想清楚了。”
“你们在说什么?三儿想清楚什么了?”我困惑地望着二人。
不知道三儿是以什么方法让我见到炎綦的。
我,见到了炎綦。
他消瘦了,凉薄的眸色被看不见底的深沉所取代,精雕的轮廓削尖些许,虽是如此,可帝王的压迫气息更为浓郁了。
“你这是何必?”他轻轻一叹,一种疏离的气息。
“我,我爱的人是你。”千言万语,这是我最想说的一句话,也必须要说的话。
“朕知道,那日朕听到你说了。”
“那,那你还要赶我出宫?”
“朕可以容忍你爱上别人,因为朕有信心你会爱上朕,但朕无法容忍在你对朕说出爱朕后,见到别的男人又犹豫了。”他的声音云淡风轻,就像在谈论一件极为普通的事,仿佛所有的一切真正的放下了。
我的心一阵阵的慌乱,“我,不是的,那天……”
“朕要听实话,那天,你看到了棠煜,一步步走向他,朕拉住你的手让你不要过去时,心里可有想到过朕?”
“我,我……”知道有句话叫做“善意的谎言”,可我不善于说谎,尤其是不想对他说谎,若不然,那天在假山上,也不会被赵月芙逼得说不出话来。
“你没有,面对朕再三阻止,你只看了朕一眼,那一眼中,仿佛朕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走不进你心底的人。”
“我……我只是太惊讶了,棠煜怎么还会活着,我……我只要去找一个答应,并不是……”
“朕说了要听实话,那时,你心里可有想到过朕的感受?”
“我……我……”我的眼眶湿了,泪水如珠落下。
“你走吧,从一开始你就向往平凡普通的生活,朕将你赶出皇宫,对你也算仁至义尽了,来人,送她离宫。”说完,他毫不眷恋地走向了内殿。
殿门被重重关上。
“还愣着干什么?皇上都发话了,快走吧。”宫人走了过来,不耐地赶着我。
紧咬住下唇,我满含泪意望着那道紧关的殿门,我挥开了宫人要来拉我的手。
“喂,你干什么?”见我冲向内寝,宫人慌了。
可没等他拦住我,我已然使力推开了那道门。
炎綦在御案前批着折子,面对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抬头之时,目光里是来不及隐藏的沉痛。
“你还想做什么?”他的声音中已然有了怒意。
见他发怒,紧追进来的宫人害怕得都跪在了地上。
“我错在哪里?”我要问个明白,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挺直背直视着他,“就因为见到棠煜之时,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吗?那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我爱过他,那不是戏,是真真切切的,面对他突然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怎会不惊讶?”
“出去,朕不想看到你。”
泪水再度盈满了眼眶,“你敢说你从没利用过我吗?你敢说你不知道我只是他们的棋子吗?让白玄和三儿保护我,其实也不过是监视,你从一开始就以为我也和皇后她们一样,是前朝党派在你身边的。”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这些事我都可以不在乎,为什么你就要那么执著于这一次?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爱吗?”
“就算朕的爱掺杂了许多因素,那你呢?你就是在全心全意爱朕了吗?”
“今天来这里,我不是在求你爱我,”我抬头再度擦去滑下的泪水,“只是不想失去你,不想让这份情突然消失,你说过只要你活着一天就会宠我一天,说过爱我,说过会再带我去看日出。这几个月的点点滴滴,它是真实的,是烙在我心底的,我拒绝过,挣扎过,犹豫过,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以前的一切慢慢在心底淡化,才能将整颗心空出来给你。我爱你,所以不管你曾对我做过什么,你对我的好足以盖过这一切。”
“所有的事朕都记得,只是朕不再喜欢你了,如此而已。”炎綦说得无情,“明日,朕会封几名秀女为贵嫔,其中一名会住进流仪殿。”
“我,我并不介意与别人共侍一夫。”既然决定不出宫,这一切自然是我该包容的。
“介意?朕是皇上,你有什么资格能介意呢?朕说了,朕不再喜欢你了。”
目光沉沉地望着他,我突然想笑。
这算什么呢?
当初,他对我百般容忍,百般喜爱。
现在,又说得这般决然。
几名站在一侧神情恐慌的宫人见皇帝脸色越来越黑沉,就要上前来赶我。
“我自己会走。”在他们碰上我之时,我厉声道。
不再望向炎綦一眼,我挺胸离开了昭阳殿。
我很不争气吧?非要被他拒绝两次才甘心。
爹爹若还在世,定会打我手心,爹爹虽然是个教书先生,骨子里却有着极大的傲气,他从不求人,只以理服人。
可我仍然觉得,一份爱是要两个人同时付出的,难道仅凭他一句出宫,我就要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离开吗?
不争气也罢,争气也罢,至少我已确定他不爱我了,能走得明明白白,会告诉自己别再去留恋。
泪水湿了衣襟,我还是很心痛,泪水是怎么也止不住。
待回过神来,才发现已回了流仪殿。
殿内空荡荡的,冷清而寒凉。
我的身子已有些疲惫,不禁坐了会儿,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