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淅淅来到天涯所在牢房,牢房是一个法阵,隔绝内外一切,包括天地灵气。所以被关在这里的人是没法修行的。探访出入都必须经过仙盟阁批准。
天涯盘腿坐在地上,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看到马淅淅一脸正经,不像开心的样子。开心的马淅淅应该是双手负后,昂首挺胸,突然跳过来叫一声“师兄”。
天涯问:“怎么啦,谁欺负你了?”
“师兄,对不起!”
天涯以为马淅淅是因为他被关在这里而道歉,微笑问道:“这次带队历练怎么样?挺好玩吧!”
“我把徐天弄丢了。”
天涯呆住了眼神,盯着马淅淅的眼睛,问:“什么弄丢了?说清楚。”
马淅淅眼神低垂,不敢看天涯,轻声说道:“我们在异界遇上了一只大妖禽,徐天被它抓走了。”
天涯突然站起,“徐天没跟你们回来?”
“我追了五十多万里,除此之外一点办法也没有,我打不过那妖禽。”
“徐天没回来?”天涯再次确认。
马淅淅摇了摇头说:“对不起师兄,对不起。”
天涯两步走到马淅淅面前,居高临下说道:“师妹,别跟师兄开玩笑。还有你打不过的妖怪?”
马淅淅抬起头与天涯对视了一眼,又低下头,后退一步,眼光在地上游走,哪都看,就是不敢看天涯,。
“徐天到底怎么样了?”
马淅淅勇敢地抬起头,以一口长气说道:“不知道,那时徐天突然昏迷不醒,我连他的灵魂都找不到,后来就来了一只大鸟,抓起徐天和苏桑就飞走了。我用青鱼剑都伤不了那只妖鸟,它就一直飞我一直追,追到了大海深处,我实在没有力气了,再追下去,我也会回不来,我不是怕死,我是怕其他人会有危险。师兄……”
天涯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摇了一下头。
马淅淅又说:“我也没有想到那个地方会有那种级别的妖兽,以前也从来没有听说。”
“你们去的是哪座天下?”天涯问。
“丁字天下。”
天涯坐回地上,叹着气说道:“人算不如天算……”
“师兄,我知道徐天是个修行天材,我也很喜欢他,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对不起师兄对不起。”
“都是天意,注定要他多吃些苦头。把事情详细点给我说一下。”
马淅淅跟天涯说了徐天出事那天她所知道的前前后后。
“小白没什么事,就是不肯回山上,我把他抓回去,它一醒过来就跑回传送门那边呆着。就是看着比较可怜。”
“找条绳子把它栓住,不要让他在外面又发生什么意外。”
“好。”
“好了,你回去吧。”
马淅淅走后不久,艺风就来了。
“小天,找我什么事?”艺风问。
“你去查一查,近千年内有没有去往丁字号异界天下而没有回来的修士。这工作量可能有点大,但是,不要让别人知道。”
“查这干嘛?”
“徐天被落那边了,没有回来。”
“什么?怎么回事?”
“想知道详情,你可以去问马淅淅。”
“那徐天是不是……”
“所以叫你去查,如果曾有人留在那边,就可能没事,如果没有,那就不用多想了,没了就没了。”
“怎么回事呀这是,马淅淅那丫头她她她……她不应该呀!啧啧!哎呀……我就说不要带他去的嘛!”
“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责怪我是吧?可以打我一顿。”
“不是,我就是……”艺风跺着脚说不出话来,看了看天涯,问:“你不难过?”
“不难过。”
“你这你,都像个木头了,啧,懒得理你。”艺一拂袖,走了。
马淅淅回到老松山,在青松山的凉亭处看见她爹马帝临与一黄袍男人在下棋,晓得那是紫云宗的老大,便主动走过去,先叫了声:“爹!”
马帝临与高蓝海一同看向马淅淅,马帝临说道:“小女回来了。”
马淅淅走近,抱拳对高蓝海说:“马淅淅见过高宗主。”
高蓝海笑着说道:“有礼了有礼了。”
马帝临说道:“淅淅,人家高宗主亲自过来,就是为了给你道歉,还赔了两头大水牛,你总得说些什么吧?”
马淅淅再次对高蓝海抱拳,且轻轻鞠了一下身子,说道:“高宗主见笑了,那只是我一时冲动的气话,高宗主不必当真的,况且我还重伤了赤铠道友,应该是我赠礼道歉才对,望高宗主见谅,高宗主高德,莫要与我等粗鄙的女子计较。”
高蓝海站起,说道:“哪里哪里,是我对门下子弟管教不严,得罪了马姑娘,吃了苦头是他活该,哪能怨怼马姑娘?日后马姑娘再见到他,可以再教训教训他,让他长点记性,也省得我们天天念叨要礼行天下,他都听不进。”
马帝临也站起笑说道:“唉!高宗主,你这就不对啦,怎么能教我家姑娘去做恶人呢?不行的不行的,万一出手不知轻重,怎么办?”
高蓝海说道:“有什么不行的,打死就算了呗,这种没有品德的弟子,死也不可惜。”
“要不得呀,万一真打死了,高宗主你出动全紫云宗高手来找我春山宗报仇,我们怎么招架得住?”
“哈哈哈哈!马宗主真会开玩笑,我们紫云宗哪来这么大个胆?”
马帝临压低声音说道:“没有,可以向别人借呀。”
高蓝海与马帝临对视,两秒后同时“哈哈哈哈……”仰头大笑起来。高蓝海边笑边说道:“马宗主真是会开玩笑,胆子这东西,怎么能借呢?哈哈哈哈……”
笑声停下后,高蓝海对马帝临说道:“既然事情已了,那高某就先回了,我宗内还有些事,就不多留了。”
“哦,那行,那以后常来坐坐,无事下下棋也不错的。”
“当然当然,那高某就告辞了。”
“好走,好走。”
高蓝海走出凉亭,下山而去。
马淅淅问马帝临:“爹,他这什么意思?我真有那么大面子?”
马帝临坐回棋盘处,年着黑白相间的棋盘,说道:“管他什么意思,就当他是真怕了咱们春山宗就得了,想那么多做甚?他们打架打不过我们,吵架吵不过我们,他除了盼我早点死他还能做什么?”
马淅淅一甩脸,“去,一个两个没个正经,在你们眼里到底什么事才是事?”
“哦?还有谁?”
“刚才我去见天涯师兄了,我把他徒弟弄丢了,他竟然没生气,没骂我,没说我的半个不是。啊!年纪大了就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吗?”
“他怎么能不在乎?他只是不希望你为过去的事而太过内疚而已。”
“那他说我两句我心里也好受些呀。”
“那不简单,你再去一次,叫他骂你两句不就得了?”
“可要是他真骂我几句,我不是更难受?哎!做人怎么那么难呀。”
“少想一些就不难了,来来来,陪爹下下棋,把烦恼事都忘掉。”
“你以为我是你呀,我还有心情下棋?”
“那你去帮我把离难师兄叫来。”
“唉……”马淅淅又叹了一口气,飞往老松山另一个山峰,白松峰。
白松峰不像银松峰那么冷清,白松峰门下弟子众多,有三位半仙境以上的长老坐镇传学,白松峰主离难门下亲传就有三十名之多,其中介羽、苏莱、苏桑就属于离难门下新生一辈的佼佼者。马淅淅觉得也应该到白松峰去讨几句骂,不然心里真不爽。
来到白松峰离难的府邸,走入院内,马淅淅叫了一声,“离难师兄,在吗?”
离难从内屋走出,笑着迎上马淅淅,“淅淅,怎么来啦,来,进来喝杯茶。”
马淅淅走入厅堂,刚坐下一张桌子,就说:“师兄,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苏桑。”
离难给马淅淅倒了一杯茶,说道:“淅淅呀,介羽和苏莱都跟我说了当时的情况,你就不用那么自责了,大家都理解你,我也理解你。介羽都说了,这次跟你去历练,抛开苏桑的意外不讲,这次是他这几年到异界那边历练发挥得最酣畅、收益最大的一次,你做得很好。”
马淅淅捧起茶杯,说道:“师兄,我就是想找个人骂我两句。”
“哦?你想师兄怎么骂你?”
“不知道,心里不爽,就是想找个人骂我几句,天涯师兄没骂我,我爹也骂我,离难师兄你再不骂我就没人敢骂我了。”
“这样啊?那我得想一下措辞,得骂出个水准来,师兄我都没骂过人呢。”离难喝了一口茶水,站起在厅中来回踱步,要构思那骂人的话。
在山间发愁的苏莱被介羽传话,说马淅淅老师在师傅那边等她。
苏莱刚走入离难的宅子院内,便听见屋子门里头传来“啪!”一声拍桌子声音。接着听到到她师傅离难大声骂道:
“马淅淅,我就不应该同意你带队,就你这样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没点正经的人,怎么可能带好队伍,怎么可能把他们照顾周全?现在人都不见了,你还假惺惺过来讨骂,这样有用吗?你以为这样假装内疚我就会原谅你?我这么看重的弟子,就被你粗心大意弄没了,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说对不起苏桑就能回来吗?”
“师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没想到没想到,要什么都能想到你就是神仙了,为什么要护队人?护队人就是要不管发生什么没想到的意外都要保证弟子们全,你竟然视弟子们的安全如此不当回事,你尽到护队人的责任了吗?好玩吗?你弄丢的不只是苏桑,你把苏莱也给我弄丢了你知道吗?”
“苏莱,不是回来了吗?”
“回来了吗?她没回来,整天魂不守舍,要不就是躲在角落哭哭啼啼,有什么用?没用了,以前那个苏莱已经丢了,你把她也丢那边了!现在这个苏莱就是个饭都不想吃的皮囊,废了。”
“师兄你多劝劝她。”
“劝,我怎么就不劝了?我还要怎么劝,我不会劝,你会劝你劝,你惹出来的祸,你把她带走,这样的弟子我不想要了。”
苏莱噗一下跪在门口。马淅淅闻声开门出来:“苏莱,你干嘛?”
苏莱说道:“对不起老师,对不起师傅,请师傅给你我点时间。”
离难问:“多久?一年?十年?”
“一天。师傅你不要骂老师了,我现在就去练功。”苏莱站起,转身就走。
“苏莱!”马淅淅把她叫住,“对不起。”
苏莱回眸一笑说道:“老师不用,没事,都过去了。”
马淅淅上前给苏莱一个拥抱,在耳边说道:“你要是愿意,你可以转到我门下。”
离难“咳咳”假咳两声,说:“淅淅啊,说什么呢,快回去吧,这里不欢迎你了。”
马淅淅松开苏莱,转对离难说道:“师兄,我爹在等你下棋呢,去吗?”
“今天没心情。”
苏莱离开离难的宅子,来到山间一棵松树下,深深吸了一口气,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强行调整思绪。身后传来师傅离难的声音:“人,只要愿意把嘴角上扬,就不会有什么难过的事。”
苏莱嘴角上扬,轻轻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