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从窦州市来了一队穿白色上衣的农忙调研队,队服上印着“起风”两字,一行共十三人,七男六女,他们是由市里不同的重点中学抽调出来组成的。刚进夕阳谷,他们其中一个爱看灵异小说的男队员在调研日记中写道:“夕阳把那一片山谷染成了血红色,而让人诧异的是我们刚刚经过的村庄都已黑暗,这或许是夕阳谷名称的由来……我们经过那阴森的天主教堂,穿过那朱红色的牌坊,还有那鸡鸣狗吠的村道。这让我们想起了初中那篇课文《口技》中的情形,但鸡鸣狗吠的原因却和《口技》中大有不同。它们成群结队追赶着我们,或许它们饿坏了,或许它们被某种力量控制了。”
“村民自愿加入,整好的水田集体插秧,而柴油费则按照村民的水田面积进行摊分。”这是会议上夕阳谷村民集体讨论出的结果。
“七公,市里的起风农忙调研队就要到了,我爷爷吩咐把他们安顿在教堂。”何闻天的孙子何志业大汗淋漓地跑进来说。何志业是何伟强的大儿子,他异于何家人的性格,懂事而又有礼貌,甚至有时候还会站出来反驳他的父亲。譬如童雨做法事那天,他就批评了他父亲,因此何家人对他又爱又恨。“志业,你先带他们来教堂,我们会议还没有结束。”老鬼摸着何志业的脑袋说。与此同时,他心里暗暗骂道:“这个何疯狗,村里的田地一丁点也不舍得分给我,遇到麻烦事就净往我这儿塞。”
“不行,我不同意这个方案。”刹时间,村民都被这声音愣住了,他们纷纷转过身去。童雨的反应最是迅猛,因为反对的人竟是坐在最后一排的童钢爷爷。“我孙儿会像他妈妈那样,累倒在田野里的。”沉寂了片刻,村民们纷纷点头,他们变得犹豫起来,最后把目光都集中在童雨身上。
“爷爷,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童雨安慰爷爷说。
“大哥,你放心就是了。那些水田都在夕阳谷,而且还有一部分田地是丢荒的。”老鬼也安慰他的结拜大哥说。这时候,二狗突然从门口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对童雨说:“童哥,不好了!那些人想开走你的打田机。”童雨二话不说,撒腿就向教堂后面的田野跑去,村民也纷纷拿起农具跟了上来。“你们想干什么?”童雨一把推开那个企图用“Z”形铁管打火的人。他看到这伙盗贼有三人,一人坐在独轮的驾驶位上,一人打火,还有一人站在旁边看着,看着的那人长着斜眼。斜眼看见童雨后面没人,双手插在腰间嚣张地说:“我们想把它开走。”说完,斜眼便捡起地上的“Z”型启动铁管。“光天化日,你们竟敢偷打田机,还有没有王法的。”童雨想拖住那三个盗贼,但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并没有让童雨占用他们分秒时间。看着排烟管冒出的黑烟,童雨赶紧冲过去,从后面抱住那个打火的斜眼,然后用力往后一拽,那条“Z”型铁管顺势给抽了出来,排烟管上的黑烟又消失了……“哈哈!兄弟们,揍他!”童雨被压倒在地,另外两人也围了上来,那个斜眼还拿着“Z”型铁管往童雨头上砸。“我呸!我告诉你,就是你们何所长让我们把打田机开走的。”那个斜眼扔掉手里的铁管,一边说一边往童雨身上吐口水。瞬间,童雨的头颅流血不止,一痕一痕从他的额头流下,流过他的双眼,遮掩了他的视线,他隐约看到那三个强盗向石狗岭逃去。
“谁会止血?”老鬼搂着童雨,焦急地喊着。
“止不住!止不住!我的手、衣服全都是血。”李大婶尝试给童雨止血,但慌得手忙脚乱,弄得自己满身都是血。村民看着满头是血的童雨,焦急万分,却又拿不出一点办法。后面跟上来的童钢爷爷,看见孙子满脸都是血,他都急出了眼泪。一旁的二狗搀扶着童钢爷爷,还有一位男调研队员在另一旁扶着。
“让开!让开!让我来!”突然,一个穿着白色上衣的女生提着一个小箱子,从人群中钻了进来。那女生是起风农忙调研队中的一员,她的名字叫杨艳。杨艳让围观的人往外扩散,然后迅速往童雨头上的创口撒上一层白色粉末,接着又从箱子里拿出消毒棉压住那粉末,最后用纱布娴熟地把伤口包扎起来。
“大叔,可以让我搂着他吗?我要擦掉他头上的血。”杨艳轻声问老鬼。
“好,快请!”老鬼感激道。童雨迷迷糊糊地看着那个女孩,觉得她好像一个天使,忽然他又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熟悉,好像什么时候见过她似的。“闭上眼睛吧!我要擦掉你眼眉上的血。”后来,杨艳也在她的调研日记里写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