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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李兔兔的刁钻古怪问题

“嗨,天使,快起来吃早餐!”李大帅低头哈腰地站在李兔兔的床边上,满脸堆笑。

“笑里藏刀,别有用心,不吃!”李兔兔斜瞪李大帅一眼,别过脸去,不理他。

“如果不吃饭,我的天使会饿坏的。”李大帅说,“快起床吧,天使,爸爸求你了。”

“哼!不理你!”李兔兔索性把脸埋在枕头底下。

“快起来,再不起来我揍你屁股!”李大帅摆出老爸的威风。

“你敢!”李兔兔像只愤怒的刺猬,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不讲信用!坏爸爸!不要女儿,专门想着找女朋友,坏爸爸!”

这对父女几乎每个星期天的早晨都会产生矛盾。星期六,李兔兔上午进奥数班,下午进绘画班,晚上进舞蹈班,像只辛勤的小蜜蜂,飞到这个班飞到那个班。晚上回到家,累得趴下了,唯一的心愿是星期天爸爸能带她出去玩,去公园,去游乐场,或者去大街上瞎逛。只要能牵着爸爸的手在外面逛一逛,她就觉得心满意足了。可是爸爸每次都是头天晚上答应得好好的,一到早晨就变卦,要加班、加班、加班!

李兔兔知道,今天爸爸不是为了加班,而是为了去约会。约会的对象是谁,李兔兔也弄得清清楚楚了:就是爸爸公司的行政秘书赵小姐。赵小姐最喜欢唱的一首歌就是《浪漫的事》:“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每次赵小姐踏歌而来,李兔兔就故意跟着唱:“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卖卖电脑……”(李兔兔的爸爸是做电脑生意的。)然后不怀好意地瞧着赵小姐,但赵小姐每次都像是没有听到似的,还是笑得开心、灿烂、纯真、美丽的样子,向兔兔打招呼,说:“兔兔,你好!兔兔,你越来越漂亮了!兔兔今天的裙子真好看啊!兔兔,你的这双鞋是新的吧,这颜色真好耶……”如果兔兔还不走开的话,不知道还会说出多少赞扬的话来呢。每一次都会听得兔兔心里发毛,直起鸡皮疙瘩。

在李兔兔看来,如果一个人说你好话,能说出这样一种效果来,这个人不是魔王再世便是千年女妖出山,因此,李兔兔在心里把赵小姐叫赵妖精。

昨天晚上,兔兔练完舞蹈回来,正抱着爸爸的脖子撒娇,让爸爸第二天带她去“海洋世界”看海豚表演,就在爸爸快要答应的时候,“丁零零”,电话响了。

爸爸接电话。兔兔只能听到爸爸的声音,听不到电话里的人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那头总是有叽叽哇哇的声音。

“喂,小赵啊,你好,有事吗?”

“叽叽哇哇叽叽哇哇……”

“啊,是这样……”

“叽叽哇哇叽叽哇哇……”

“嗯……”

“叽叽哇哇……”

“好吧。明天上午你来接我。”“啪!”电话挂了。

挂完电话,爸爸开始认真地对兔兔说话:“对不起,兔兔,爸爸明天上午有事要办,不能陪你去玩。你在家里做作业吧。”

“我作业做完了。”

“那就看电视。”

“我不喜欢看电视。”

“那就玩游戏,或者上网和网友聊天。”

“老师说了,小学生要少玩游戏,少上网。”

“哦,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学校的规矩。那这样吧,你去最好的同学家玩,好不好?”

“我哪儿也不去,就要跟你在一起!”兔兔吼叫。

“可是,爸爸真的有事……”

“你就想跟那个赵妖精在一起,不要我!”兔兔红着眼睛说。

“兔兔,不准乱讲话!赵小姐很喜欢你,我不许你叫她赵妖精……”

“妖精妖精妖精妖精妖精妖精妖精妖精妖精……就是妖精!我偏要叫她妖精!”兔兔一边大声嚷嚷,一边跺脚。

爸爸叹口气,独自点燃一根烟,去了书房,还把书房门关上了。他生气了,不理兔兔。兔兔也生气了,不理爸爸。

兔兔躲在被窝里,抱着她的棕熊巴鲁,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巴鲁是迪斯尼动画片《森林王子》里面快乐、善良的棕熊,是森林王子的好朋友。为什么兔兔找不到一个像巴鲁那样的朋友呢?如果巴鲁是兔兔的朋友,兔兔一定会跟着他一辈子住在森林里,再也不回家。

过了一个晚上,李大帅以为女儿的气消了,情绪好转了,没想到女儿还在生气。刚才赵小姐已经打来电话,车子马上就要到楼下了,车子里还有两个重要的客户,而这边呢,女儿像只疯狂的刺猬,全身的刺都张开着,随时准备伤害别人。

李大帅点燃一根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独自走向阳台。外面阳光灿烂,晴空万里。大街上车辆比平时少,人行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大多数是一家三口。或者夫妻手挽手,孩子在旁边跳跃,或者一家三口手牵手。李大帅的家紧挨着城里最大最美丽的锦绣公园,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去公园玩的。

李大帅掐灭烟头,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掏出手机:“喂,小赵吗?你们到了吗?”

“叽叽哇哇叽叽哇哇……”

“对不起,小赵,我临时有急事,脱不开身,不能陪张总和王总去钓鱼了,辛苦你再作安排吧。”

“叽叽哇哇叽叽哇哇……”

“就这样吧。请替我对张总和王总说声对不起。我手机快没电了,昨天晚上忘记充了,再见。”

叮叮当当的音乐声。手机关了。

爸爸打电话的时候,兔兔一直认真地听着。她把耳朵支起来,生怕漏听了一个字。听到爸爸关手机的声音,她高兴得想唱歌。

等到爸爸在阳台上吸完第二支烟再回房间,兔兔早已经利索地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毕,乖乖地坐在餐桌旁吃早餐了。

早餐还是老三样——牛奶麦片粥、面包和煎鸡蛋,但兔兔吃得特别香。在“保卫爸爸”的战斗中,兔兔再一次战胜了赵妖精!这是多么值得欢欣鼓舞的事啊!

保姆江阿姨来打扫卫生了。江阿姨把客厅的窗帘拉开,“哗啦”,明亮的阳光一下子照进来,把家里弄得亮堂堂的。窗台上的月季花一朵接着一朵,开得热热闹闹。这么阳光灿烂的日子,兔兔不想再耽误一点点时间了,她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了跑鞋,换上她最喜欢的柠檬黄针织上衣和白色长裤。她牵着爸爸的手:“走吧,爸爸!”

然而,就在这时,门铃“叮咚!叮咚!叮咚!”响了。

兔兔打开门。

门口站着花枝招展、香气迷人、年轻漂亮的——赵小姐——赵妖精!

“李总,您说家里有事,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赵妖精的声音甜得像蜜。

“我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只是,今天不想陪客户出门……”在赵小姐的突然袭击面前,李大帅有点语无伦次。

“没关系,您不用去了,我已经把张总和王总安排到天园度假村去玩了,让市场部的小舟和小霞陪他们。他们玩得挺开心的。”赵小姐说。

“那就好,那就好。”李大帅说。

“李总,您好像准备出门啊?兔兔今天真漂亮。柠檬黄的衣服最衬兔兔的脸,让兔兔看起来像个小公主一样可爱。兔兔,你准备上哪儿去啊……”

兔兔不说话。她才懒得理这个妖精呢。

“兔兔,姐姐跟你讲话,为什么不回答呢?没有听见吗?”李大帅说。

“我患有选择性耳聋,该听到的时候能听见,不该听的时候就听不见。”兔兔没好气地说。

“兔兔被我惯坏了,小赵,你别介意。我正要跟兔兔去海洋世界呢。”

“海洋世界?我还没去过呢,好玩吗?”赵妖精说。

“那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好啊,太好了!兔兔,我们走吧。”

赵妖精扭着她的细腰,走到李大帅的旁边。兔兔心想:哼,一看就是个欠揍的样子!可惜我是一个女生,如果我是一个男生,我一定要朝她的脸上揍一拳,让她明白什么叫鼻青脸肿。

原来所期待的愉快的星期天,最后,只能用索然无味来形容。

一路上,赵妖精不断地和李大帅说话,就好像李兔兔根本不存在一样。而且李兔兔还不好生气,因为他们商量的都是工作当中的事情:哪个客户最近回款不及时,哪个产品销路下降,哪个产品供不应求,哪个单位要建局域网,公司应该准备什么样的竞标方案。兔兔只知道爸爸李大帅是做电脑生意、卖电脑的,只知道爸爸做生意很辛苦,几乎每天都要加班,其他的一切她都不知道。当赵妖精和爸爸说话的时候,兔兔根本插不上话,她只好百无聊赖地看车窗外面的风景。

到了海洋世界,爸爸和赵妖精的表现更加过分,他们居然让兔兔一个人进去看,他们两个人呢,就坐在门口的咖啡馆里,一边喝咖啡一边聊天。

李兔兔敢怒不敢言,只得忍受了这种屈辱的安排。

海洋世界的海洋生物,让李兔兔大开了眼界,尤其是海豚和海狮的表演,很是出色,给游客们带来了阵阵欢笑。虽然李兔兔作文写得好,但现在除了用“非常精彩”这四个字,李兔兔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海豚和海狮的表演了。海豚和海狮的表演逗得李兔兔哈哈大笑,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的烦恼。

但快乐的时间总是容易逝去,不快乐的时间又接踵而来。

从海洋世界出来,正好是中午。那家咖啡店还供应不错的牛排,他们三个人就在店里吃牛排。进店里来吃午餐的几乎不是一家三口,就是情侣。看来都是刚从“海洋世界”或“世界之窗”玩过出来的。

这顿饭,大家吃得心怀鬼胎。

因为今天天气出奇的好,李大帅又难得有机会带着可爱的宝贝女儿出来放松一次,因此,刚才赵妖精提议,吃过午饭后,大家再去“世界之窗”。

能玩一整天,李兔兔心里当然高兴,但她心里非常清楚:如果要让自己玩得高兴,必须先把赵妖精赶走。

看得出来,赵妖精对于今天能够单独陪李大帅出门逛公园,感到满心欢喜。她一边喝玉米浓汤,还一边小声哼哼:“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卖卖电脑……你们天天卖电脑,不烦啊?”

李大帅和赵妖精都没有料到李兔兔突然会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李大帅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太没礼貌了!”他责备李兔兔,随即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一口,叹口气,把蓝色的烟雾连同蓝色的忧郁一起吐出来,“唉,这个孩子,从小没有妈妈管教,性子太野了。嗨,闺女,你要是个小子,说出这么没礼貌的话来,我保准狠揍你一顿,可惜,你是个女孩子……”

赵妖精倒像是一点也没受到伤害,她依然笑得阳光灿烂,像是什么难听的话也没听到。

这个女人的脸皮比牛皮还厚!这个女人比牛皮糖还有黏劲!讨厌!难道她今天就这么跟定我们了吗?太可怕了!我一定要战胜她!李兔兔想。

从李兔兔记事起,她就在和形形色色的女人们作战。李大帅英俊潇洒,事业发达,又是独身,喜欢他的女人当然很多。但说来奇怪,虽然李大帅和前妻离婚的时候,李兔兔还在襁褓之中,她应该对自己的妈妈毫无记忆,十一年来,李兔兔也没跟自己的亲生母亲见过面,甚至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但李兔兔下定决心要保卫自己的爸爸不被别人抢走。她本能地相信有一天,爸爸妈妈会和好,会重新生活在一起,她要为妈妈保卫爸爸。

在和爸爸身边的女人们进行的漫长斗争中,李兔兔也积累了不少经验,其中一个经验就是胡搅蛮缠。

李兔兔设计了一张问卷,问卷上有十个问题。每当看到有某个女人和爸爸比较亲密,她就会把问卷递上去,装疯卖傻地说:“小姐,我想问你十个问题,请你回答,如果问题答对了,我就同意让你做我后妈!”

这十个问题是:

问题1:我的字漂亮工整吗?

问题2:我的身高将会有多少?如果我将来长得像我爸爸那样高,以后还嫁得出去吗?

问题3:如果我十一岁有九十六斤重,胖吗?

问题4:我期末考试每科九十分以上,全班排名会是第几呢?

问题5:你认为我问这些问题无聊吗?

问题6:你猜我家只有我,还是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呢?

问题7:1+1=?至少要给三个答案。

问题8:多吃红萝卜好吗?

问题9:如果我和你同时掉进河里,我爸爸会先救你还是先救我呢?

问题10:白雪公主的后妈、灰姑娘的后妈和你相比,谁更好?

女人们接过这张问卷,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得奇怪,想笑,笑不出来;想生气,也没有理由。因为李兔兔问的都是些孩子气十足的问题,大人们怎么好计较呢!所以,她们只好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把问卷还给李兔兔:“你真好玩!”

“你不回答问题,就没有资格做我的后妈!”李兔兔严肃地说。

其实那些女人之中,原本想做李兔兔后妈的人就并不多。即使原来有那种想法的人,现在见到李兔兔这个样子,也完全丧失信心了,心想:将来跟这个小刁民相处一定很难。

李兔兔的那张问卷可以说是李兔兔的杀手锏,可惜那张问卷今天没有带在身边。

李兔兔眉头一皱,想出了一个新计策。

“爸爸,我要上厕所了。”李兔兔说。

“你去吧。”

“我害怕,我要赵小姐陪我去。”李兔兔说。

赵小姐连忙站起身来:“好,姐姐陪你去。”

走到厕所,看看旁边没有人,李兔兔笑眯眯地对赵小姐说:“妖精,我告诉你,你如果想做我的后妈,我坚决不同意!”

赵小姐吓一跳:“兔兔,你说什么呢?我是你爸爸的秘书,照顾他是我的职责,我没别的意思。我有男朋友的。”

“你有男朋友就好,赶紧找你的男朋友卖电脑去!别再跟着我们了。你要是下午再跟着我和我爸爸,我就告诉爸爸,说你在厕所里欺负我,打我,揪我的头发。”李兔兔用手揪着自己的小辫子,那架势,不像是随时准备把自己的头发拽开,倒像是随时准备把自己的头拧下来似的。

赵小姐吓得脸色惨白,声音发抖。她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李总的宝贝女儿会这么厉害,这么恨自己。她连忙说:“好,好,我马上就走,你千万别做傻事!”

赵小姐匆匆忙忙走了。

李兔兔得意地笑了:“哼,保卫爸爸的战役,我再次获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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