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虽然有王的信物,但烦请你亲口告诉我这是王的命令。”,公子飒旁边的王戎惴惴不安的问到。
“在这之前,我倒先想听听将军为何能如此之快的从边境抵达。”公子飒看着蒙元大军的军营,脸上冷静异常。
“蒙元军对王城围而不攻意图明显,其意是让我军驰援,以逸待劳,待我军至王城下时,两军对垒于平原之上,敌军士气高涨我军人困马乏,我军毫无胜算。”
纵使这是每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局,但对于王戎来说是死局,不立刻解王城之围,就算以后战争胜利了,论功行赏之时,他也没好果子吃。王需要的将领,是忠永远排在勇与谋之前。吉耳多也正料定了这一点。
公子飒心中虽一切明了,仍假装不明白的问到:“那为何蒙元选择今天攻城?”
王戎皱眉思忖片刻,说:“我想大概是我的主力被他们发现了,当得知王都被围时,我将军队一分为二,我亲自领精兵一万驰援王都,副将蒙黎带着辎重行军,按他们的速度应该已行至暇山一带,距此百里,抵达王都仍需三日,所以蒙元军队决心攻城。”
“将军还有一个原因。”公子飒眼露凶色,他仿佛已看见蒙元军大败的场面。
“可请公子明示。”王戎却是一头雾水。
“昨夜我去袭营时发现敌军的粮草库中摆满了粮草,但一个火把扔过去并引不着,说明里面并非粮草而是土,蒙元大军的补给线供不上粮草,现有粮草供应不了几天,所以在得知将军你一时半会驰援不到时,便急不可耐的进攻。”
“那此时我们可偷袭敌营,杀他个措手不及,一举歼灭敌军。”
“将军万万不可,昨夜我已袭营,敌军定有防备,我们再去,只能陷入被动,应等明日敌军再攻城,军营缺乏防备时袭击。”公子飒虽口中这么说,但他知道明日蒙元军队是怎么也不会攻城的。
“可是倘若敌军今夜进攻王都。”王戎有些不安,他知道此刻的王城已经危如累卵,随时有被破城的危险,谁能保证今晚不被破城呢,到时候他可是要成为千古罪人的。
“将军太过谨慎了,蒙元军昨夜被袭营,今夜又怎么敢倾巢而出呢。”
蒙元辕门,一队队士兵鱼贯而出,也可来回踱步,喃喃自语:“你要是今天还敢来,我非宰了你不可。”
吉耳多从中军帐中走出,仰头看了一眼,笑到:“今晚月黑风高,是绝佳的机会。”
也可拦住准备随军出征的吉耳多,说:“可汗,这黑灯瞎火的,您还是先留在营中吧,等城破的捷报传来,您再率军进攻也不迟。”
吉耳多刚想呵斥也可,苏德勒也说到:“对啊,这么黑,要是士兵们不小心伤到了可汗也不好。”吉耳多见苏德勒也这么劝,只好瘪了瘪嘴,说:“那也可将军来我帐中一起喝几杯。”
“末将奉命守营,恕难从命。”也可丝毫不给面子,也不知他是故意气吉耳多不派自己攻城,还是真心守营而拒绝,吉耳多识趣的回到帐内,不一会,响起震天的呼噜声。
蒙元军各部在距沫阳城几米处停马卸鞍,徒步行进,手拿铁镐的士兵打前阵,在几百米处,大部队也停下列阵,手拿铁镐的士兵继续前进,他们每三人一组,进入白天城墙下挖的洞中,与此同时护城河的水位也由过膝慢慢往上涨。
而城中的士兵清理了几时辰的浮木,早已困得倒在城墙边呼呼大睡,而哨兵也未注意到这批在夜色的掩护下进入城下的士兵。
城下蒙元军干的热火朝天,每一镐子下去,沫阳城的城墙就薄一分,他们就像啃噬大堤的蚂蚁一般,逐渐的瓦解沫阳城的防御。
半个时辰过后,护城河里的水已经漫了出来,有了水的加持,沫阳城城墙更是脆弱不堪。
一位年轻的秦军士兵正做着得胜归来娶妻的美梦,正在洞房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他不耐烦的打开门问:“谁啊?”,只见一把刀朝自己劈来,他猛的惊醒,舒了口气,原来是一场梦,最近蒙元军攻城的压力太大,几乎天天做噩梦,正在他琢磨时候,那个咚咚咚的声音又响起,他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便去寻那声音。
他把耳朵凑近城墙仔细听,果然声音是从里面传来的,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仿佛下一刻就要砸进自己的耳中。
他下意识的将耳朵离开城墙,下一秒,一个铁锥出现在城墙上,一会,铁锥又抽了回去,墙上出现了几个洞,里面传来几句他听不懂的语言,他把眼镜凑近那个刚出现的洞想一探究竟,却不想洞里也有一只眼睛出现,两只眼睛相对,靠的极近,他仿佛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他吓的连连后退,瘫倒在地,“蒙元人……”,他吓得声音都变形了,此时城墙上的洞被越凿越开,他放大声音喊着,“蒙元人打进来了,蒙元军打进来了……”
听到这句话,附近的士兵迷迷糊糊的朝着这边看来,只见墙中走出来几个人,一刀将那个受到惊吓的士兵给杀了,反应快的士兵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高喊:“蒙元军进城了。”,随后越来越多的士兵清醒过来,一个十夫长召集自己的士兵,举着戈朝蒙元军杀去。
先是西面出现战事,后是北面,越来越多的洞出现。
哨兵也发现大量蒙元军靠近城下,于是吹起了号角。
伯考一下摸不清头脑,怎么有士兵在喊蒙元军攻入城中,他随便抓住一个士兵问:“怎么回事?”
“禀将军,蒙元军已经攻入城中了。”
伯考不敢相信,难不成蒙元军是飞进来的,他接着说:“你敢胡说,小心我以扰乱军心罪处置你。”
士兵都快要哭出来了,说:“将军,您自己看城脚下。”
伯考快步走了两步,发现城脚下大批秦军在交战,而城墙中一个个人走出来。
这时哨兵来报,“禀将军,蒙元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伯考快步向前,只见城下黑压压一片。
秦王宫中,各部守将纷纷来报蒙元军已攻入城池。
秦王胥来回踱步,半癫狂的状态自言自语,“怎么会失守呢?孤的大将王戎呢?”
“启禀王,终离哀求见。”
“宣。”
终离哀三步并作两步,慌张的跑到大殿,说:“王,沫阳城失守了。”
此时秦王胥异常的冷静,说:“孤知道。”
终离哀看着秦王胥,咽了一口口水,说:“臣斗胆请王移驾,车马已备好。”
秦王胥将衣袖一挥,背过身去,说:“孤不会走。”
“王。”终离哀近乎哀求的语气说。
“孤要与孤的子民共进退,死也无愧列祖列宗。”
树林中,王戎惊慌失措的站起来,看向沫阳城,问:“公子,刚才的号角声是否是王城传来的?”
公子飒看了良久,才说:“应该是吧。”
“那完了,肯定是敌军连夜进攻王城了。”王戎一改以往冷静的风范,反而像个小孩子一般,左右踱步,“这可怎么办是好,这可怎么办是好。”
“王将军不必惊慌,我派人去打探情报,现在也不见的王城已失守,倘若贸然进攻,我们胜算仍不大。”
蒙元军帐内,吉耳多兴奋的说:“一定是他们已经得手了,我们这就去与他们汇合,一举拿下沫阳城。”
苏德勒反而异常镇静的说:“可汗,这是秦军的号声,应等我军号声响起再出发。”
吉耳多抚掌大笑,说:“你看我,太激动了,连这号声都分不清是谁的了,好,传令亲兵整装待发。”说着拉着苏德勒走出帐篷,在吉耳多眼里苏德勒就是上天赐予他进取中原的一把宝刀,今夜更印证了他的看法。
伯考拔出宝剑,在混乱的人群中喊到,“我是大将伯考,传我命令,每个伍长管好自己的士兵,每个伍长守一口,左右相互支援,退缩者斩,士兵战死伍长顶上,伍长战死十夫长顶上,十夫长战死百夫长顶上,誓要把敌军堵在城外。你们身后是你们的父母儿子,就算是死了用尸体也要把缺口补上。”
“是。”
外城的一些百姓也拿着锄头等农具赶来支援,此刻的沫阳城如一颗跳动心脏,即柔软又坚硬。
伯考一边安排士兵从城墙上抛石头砸城墙下的蒙元军,一边让人去准备泥土堵上被凿开的墙。
他本是奴隶的儿子,因战功升迁任伍长,去年他娶了一个平民的女儿,并育有一女,如今他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个倒在血泊中,他自己也身中数刀,但蒙元军仍从洞中涌进来,他的明白自己不能再退了,那些手拿锄头的农夫即使双手颤抖扔在战斗,他又有什么理由退缩。
“伍长,快和你的士兵一起,用这车泥和石块把洞口堵上。”
他接过泥土,推向洞口,农夫们也过来帮忙,可是刚搭好的石头就被蒙元军队推开,他望着这个黑洞,提着刀毅然的冲了进去,喊到:“快堵上。”
他的举动着实把蒙元人吓了一跳,他依托狭窄的洞口砍翻数人,但很快新的蒙元军又涌了上来,他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连连后退,直到他的后背被石头抵住,他将整个身体卡入石缝中,随着蒙元军的劈砍,他的呼吸也渐渐微弱。
蒙元军见他还不倒下,不禁暗暗发怵,就算是神仙被砍了几十刀也该死了,哪知他已经铸入了这城墙中,永远不会倒下。
他走进那家熟悉的小院,一个几岁的孩童正在庭院里玩耍。
孩童转身也看见了他,两人相视。
“爹。”孩童蹒跚的冲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脚。
他顺势抱住孩童举过头顶,高兴的说:“哈哈哈哈,我的女儿现在都会叫我了。”
“我好高兴啊!”伍长突然说出的一句话,让正准备搬开他的蒙元士兵吓的直接瘫倒在地,喃喃自语,“他还没死,他还没死。”
这个洞里的蒙元士兵再也不敢去碰伍长了,在他们看来,伍长就是神,神是应该被尊敬的,他们相继退出了这个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