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人间四个王朝,自周秦之乱后就分为了东唐西梁北庭南汤,长城就在北庭王朝的极东,往南就是唐朝北边的岳州,长安则在东南。
岳阳城就是岳州的第一大城,也是大唐和北国交界处的关塞。
城外有一个酒摊,一个彪悍的中年男人在经营着生意,来来往往的行人走过,走累了的旅人大多都会停下来喝一口店家自酿的清酒,如今将近入冬时节,温酒暖人心脾。店家男人又是个好说话的主儿,没钱的行人他也会送一碗,身上带银两的富贾商人也喜欢捧个钱场,赚钱不少,也有人劝男人换个大铺子以他的名声能挣大钱,男人听后只是笑笑。
岳阳城三面环水,大泽环城,只有西城楼前是直道,行商之人或是进城的百姓都从西边进城,所以摆酒铺,摆茶摊的人大多会在这里聚集。
离得远些,一个衣衫褴褛的白衣少年晃着脑袋向前走着,一个锦衣胖子佩剑跟在身后。
胖子问:“少爷,为啥咱从入春走到入冬,就从长城走到了岳阳城?少爷你能不能想想,想要在五年内走到长安咱就得走对路。”胖子很无奈,少年已经数次迷路了。
白衣少年一脸呆滞,说道:“走了快一年了,先生在家里写书,娘也没给我多少银两,咱现在还剩多少?”
胖子回答:“都让你喝酒喝完了。”
少年又想喝酒。
于是说:“咱要不抢个劫。”
胖子往后退了一步,少年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嘟喃着“抢个劫也这么难。”
说着少年闻到了酒香,满目生辉看到了一个酒摊,狂奔而过,仿若蝗虫。胖子摇头跟上。
少年陈东山,胖子于大贺。
酒铺里,那汉子招待客人,一碗清酒一盘菜肴,脸上挂着憨憨的笑容,忙一些很高兴。周围客人也会和汉子说上一两句闲话,说上一句城里哪位花魁的歌舞,那个大官人的琐碎事,当然还有岳阳太守两袖清风的苏崔大人。
一个衣衫褴褛的白衣少年突然跑了进来坐了个位子,喊道:“小二,一壶老酒三两牛肉。”
众人笑道:“谁家的小孩儿,穿得恁惨呵。”
汉子走了过来,笑问道:“铺子先收十文钱。”
陈东山呵呵笑问:“店家,能赊账不?”
汉子也呵呵笑了笑,望了一眼铺子外面站着的锦衣胖子,提起陈东山的后领走了出去,把他扔到一株落尽叶子的树下,回头照顾生意了。
胖子走过来,看着一脸呆滞生无可恋模样的少年,叹了口气,回店里买了一坛米酒回来,递给陈东山。
大泽刮起一阵涟漪,陈东山感动得满脸泪花:“你娘嘞原来有钱啊。”
于大贺作势收回酒坛子,陈东山忙一把拽过,笑嘻嘻地说道:“别啊,本少爷菩萨心肠,不跟你计较了。”胖子轻轻一笑。
胖子拉起陈东山,走过酒铺,望见酒铺里生意红火,于大贺眉头微皱若有所思,陈东山没心没肺喝着酒水。
岳阳城的西城楼用一块一块的青石垒成,极高极伟,城楼之上还有走动的军士,城门两边伫立着左右两个箭楼,几个强弩散发着血腥的光泽。
迈过城门,入眼即是一片繁华,西市里车水马龙。
陈东山又走不动道了,左看看右看看,女子家的红妆,铁匠铺里的制式长剑,他都要去瞧一瞧,然后和店家砍价。
这边“大叔,你看这铁剑做工又不精细,一两银就足够了。”
“小童子,我这铁剑是大唐军旅里制式长剑,卖十两钱,你就跟我要一两,这可不行。”
“三两,最多三两了大叔。”
“七两。”
“五两吧,五两我就买下来了。”
“我这个真的是不能再少了,再少就亏了。”
“那算了,反正我也没钱。”
“没钱你来买什么?起开。”
陈东山在一家铁匠铺子里死皮赖脸地砍价,然后就被赶了出来。。
再往前走,是一个冷清的驿站,分两层,一楼大概是食客喝酒吃饭的地方,二楼应该是住的地方,地方不小就是里面没什么人,只有一个掌柜摸样的灰衣年轻人坐在台阶前面喝烧酒,陈东山蹦蹦跳跳地走到掌柜面前,问道:“住两晚要多少钱啊?”
年轻人晕乎乎地抬起头,面容平淡无奇,眼角低垂眉毛低拢,肩膀耷拉着,笑道:“噢,是个少年郎啊。喝酒不,店家自制的烧酒哇。”
陈东山笑乎乎的跟掌柜一起坐在台阶上,说道:“同道中人呵。”然后一把抢过年轻人手里酒坛,轻轻啄了一口,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闲适地躺了下来。
时节刚刚入冬,年轻人就已经穿上了棉衣,土灰的棉衣很厚,年轻人却蜷缩着身子,双手笼袖,靠在门槛上睡着了。姓于的锦衣胖子看着穿着灰棉衣的年轻人,右手紧紧握住剑柄,武当山的小圣破天荒地有点紧张。
驿站前人流川涌,有樵夫背柴,有官人扶刀,也有游侠儿背剑,人人都不平凡,可唯有灰棉衣的年轻人最不起眼,一眼望去仿佛看不见他。而锦衣胖子则握剑,大气磅礴,锋芒毕露。
灰棉衣年轻人睁开眼,看着锦衣胖子,轻轻开口说道:“奴才见过少爷。”
胖子说道:“又见。”
陈东山站了起来,不慌不忙又喝了一口烧酒,对于大贺说道:“少爷我要在岳阳城里住几天,不走了。”
灰棉衣的年轻人笑着说:“随意啊。”
随即站起,穿灰色棉衣的年轻人拿过陈东山手里的酒坛,回到一楼的账桌后面,趴着记下了两个人,问道:“住几天?吃什么?”
陈东山回答道:“住个把月,吃喝随意,你那烧酒给我一天来一坛。”
年轻人丢下个木牌,伸了个懒腰,趴在账桌上睡着了。
陈东山拍了拍嘴打了个哈欠,拿起木牌上楼睡觉了,于大贺呆呆伫立在驿站门前,表情落寞。
胖子回头,眼神一凝,在灰棉衣年轻人的身后,挂着一把铁匠铺的制式长剑,一把七两银的铁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