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解药虽然配出,但金长河并不想轻举妄动,黄琦连连点头。
盘钺商会突袭药锄商会、掳走苏岳图谋三大新药秘方,无论最终如何处置,药锄商会都必定严禁他们泄露配方。然而天义商会仍旧得到了配方,可见盘钺商会并未遵循约定。
天义商会明知配方出自药锄商会,仍旧重金买下,并制产、售卖壮元益气丸,自然也就不再是单纯的“同行”。
如今天义商会的壮元益气丸出了如此大纰漏,或者说得直白一点,他们终于落进药锄商会精心打造的陷阱,药锄商会岂会善罢甘休?!换作自己,只怕还犹有过之。
只是理解归理解,自己儿子不能传宗接代却也拖延不得,何况祝仲林既然道出这一消息,便表明此事大可商榷。
“老弟,此事我以身家性命担保绝不外泄,不知金会首可否出手相助!”
“老哥言重了,只是此事牵涉别家商会,需由官府出面明证,之后药锄商会方可从容进退,老哥该当通晓吧?”
黄琦点点头,“金会首能出手相助已是天大恩德,一应要求我无不遵从,唯有这医治的损耗万不可再让大民破费,老弟可知需得耗费多少银两?”
祝仲林伸出三根手指,说:“三千两!”然后笑道:“此事因那壮元益气丸所致,诊金自然便该天义商会来赔付。”
黄琦哈哈大笑道:“这是自然!老弟便是不提,我也要寻那天义商会讨还公道!”心中却是一凛,为天义商会叹息了一声。
第二日,黄琦和黄庆飞早早来到药锄商会,药锄商会内务总执事彭连将两人迎入了内务堂。
辰时末,法司院民案主簿董翼、户商转运司商案主簿杨怅联袂前来,相互见礼后,董翼惊讶地说:“黄老板,您竟与这药锄商会有些渊源,可谓真人不露相啊!”数日前提刑司、法司院召集了五十名病患者,通报天义商会之事,他对这个痛彻心肺、怒火万丈的药行老板可是印象深刻。
“董老爷说笑了,我也是有一个老友鼎力相助,才有幸得蒙药锄商会的恩公首肯。”黄琦连忙说,随即又再次施礼,“此事虽然牵涉甚广,但受益的终究是我儿庆飞,有劳各位为此辛苦奔波,小老儿拜谢了。”
“哎哎,黄老板客气了,此事乃是我们的分内之事,何来辛苦之说……”
彭连扯住黄琦,“好了、好了,黄老板就莫要客套了,杨老爷、董老爷,此事还需您两位给拿个章程才是啊。”
“也无需什么章程,”董翼与杨怅脸色有些古怪,简单说了一下此事的安排。
“啥?郎中把脉、雄风重振都不足为凭?须得亲见御女无碍方可为证?”老头子瞪大了满是血丝的小眼睛,嗓音都变得干涩了些“这、这不必如此吧?”
“嗳,此事牵连甚广干系极大,绝不可有半点疏忽,若非亲自核验,我等万万担待不起!”
“可这亲见御女、这、这如何使得?!”
彭连呵呵笑道:“良家女子自是万万不可,那青楼中不忌观瞻的女子大有人在,不过使些银子而已,黄老哥无需多虑。”
“这也不成啊!”老头子满心为难,却又怕惹得彭连和两位主簿不快,搅黄了对儿子的医治,一时间左右为难。
看到老人急得手足无措额头冒汗,彭连说:“这亲睹御女确是有损家风,我看这样,便改为隔屏旁听事后再仔细问询。事关自个儿的雄风之事,谅他黄小子也不敢欺瞒。”顿了顿又笑道:“再者说来,这并非一天而是一连七日,咱们几个又不是瞎子,他便是有意欺瞒也要有这个手段呐!”
几人都笑着点头,黄琦松了一口气,向彭连连连道谢。
黄庆飞站在一旁,脸上满是尴尬与窘迫,只是心中却有些欣喜、期待。
事情谈妥,彭连着民取来一枚药丸,给黄庆飞服了下去,又让他演练了一阵拳脚,以便药力通行周身经脉脏腑。
两刻钟之后,黄庆飞演练完毕,又习练了半个时辰的吐纳之法。收功之后感觉神清气爽,数日来的焦躁烦闷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执役引来一个郎中给黄庆飞把脉,“气血畅通无阻且充盈丰沛,小哥该是恢复如初了吧?”
黄庆飞欣喜又尴尬地连连点头。
“药锄商会果然药术精妙!”杨怅赞叹。
“庆飞,你真个恢复如初了?”黄琦惊喜地问。
“嗯,我真的没事了!爹,这下您可放心了!”黄庆飞兴奋地说。
黄琦忽然热泪盈眶,连忙抬手擦了擦眼睛,“列祖列宗保佑,你总算无碍了!”然后转身过来向彭连深施一礼,“多谢总执事,贵商会的大恩大德,我父子二人没齿不忘!今后但有吩咐,我黄家必定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黄老板,言重了、言重了!”彭连摆摆手,“此刻万事俱备,只是我等若去青楼委实不成体统,不若寻个姑娘前来核验。一则免得有失体面,再则也可避免走漏风声!”
“言之有理!”
“正该如此”
“那该寻个几等的姑娘?听闻怡心院的玉筝姑娘艳名远播,只是无缘一见,不如今日便让我见识见识如何?”彭连饶有兴致地说。
黄庆飞霎时两眼发亮,对于这个怡心院的头牌,他早已垂涎了许久。
董翼摇摇头,“玉筝姑娘姿容美艳世所罕有,她若尽施手段据说可使无能者再振雄风。这等传言自是不足为信,却也不得不防,免得有人籍此指摘此药的药效。”
杨怅点头说:“既是要核验药效,这诸多外因皆需排除在外,过美过丑全不适宜,中等即可。”
黄庆飞一脸颓然。
午时初,药锄商会内务堂的一间客房内,黄庆飞低着脑袋走了出来,身后跟随的是怡心院的玉翠姑娘。相比羞于见人的黄庆飞,玉翠姑娘则若无其事地做了个万福,笑道:“让几位大爷久等了,只是这却不是奴家的过错,几位大爷可莫要怪罪奴家啊!”
“玉翠姑娘说笑了,”董翼笑了笑,然后肃然说:“问询之事想必黄小公子已与你说得明白,还请你据实相告。”
杨怅板着脸说:“此事干系甚大,你若有半句虚言,莫说是你,便是你们怡心院的程老板都吃罪不起,你可莫要自误!”
“奴家晓得,奴家绝不敢欺瞒!”玉翠收了笑脸。
董翼满意地点点头,问道:“听闻你与黄小公子已相熟许久,可知他今日与往常有何差异?”
玉翠习惯性地堆满笑容,旋即又收敛下来,娇声道:“飞哥今日甚是威猛,较以往久战了一盏茶呢!”
“你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绝无半点虚假!”
“嗯,此事万不可外泄,否则本官拿你是问!”
“奴家必定守口如瓶,请老爷安心!”
着民将玉翠送回怡心院,之后六天日日如此,只是后三天黄庆飞再没有服药,且每日前来的姑娘都有所不同。
核验了药效,法司院、户商转运司、药锄商会联合宣告:医治因壮元益气丸而雄风不再的解药已配制成功。因病患者体内毒性蓄积已深,不得不采用数十味名贵药材,故此药价高达白银一千两一枚,轻者三枚,重者九枚便可痊愈。
同时一张张告示贴遍街头:为免妨碍药锄商会正常事务,病患者须得汇齐百位,天义商会于现场会账之后,方可统一医治。
告示声明,解药严禁携带外出,守备营已派重兵进驻药锄商会,胆敢寻衅滋事不服号令者,将严惩不贷!
之后数日,数以千计失了雄风的病患者恢复如初,而更多的习武者、妖士、力士们还在等候。
与此同时,各城内各个青楼生意骤然火爆,随后无数流言开始流传。
“孟兄,那药锄商会的解药确有神效,据说服了之后不但恢复如初而且还雄风大振,较之以往更神勇一筹啊!”
“哦,林兄也听说了?如今许多雄风未失的同道中人,也全都前去服药了,反正有天义商会会账,这等良机一旦错过可就时不再来喽!”
“哈哈,孟兄所言极是!”
“若非仅限采买、服用壮元益气丸者,才给会账,只怕这满城的老少爷们儿都要前去了。”
“即便如此,这天义商会也难逃此劫!”
“嗯,那药锄商会的金长河真是厉害啊!”
于此同时,城守府内娃民琦管家也在赞叹:“一记诱饵,引得盘钺商会突袭、掳掠;识民精准,苏岳忍受煎熬三十日,供出秘方暗藏线索;谋算周密、雷霆奔袭,既杀民复仇又留有陷阱,巨利之下不怕对方不入彀;最后收网,以一个商会的尸骨威慑各方;余音警示,苏岳此次说出的秘方有诈,谁能担保他下次便会乖乖招供?须知,他可是在盘钺商会刽手豺的酷刑下撑了三十日的硬骨头!”
“经此几番明争暗斗,咱们这位小金会首已然站稳脚跟,了不得啊!”
桓九涯也赞叹:“药术精湛绝伦、智计精深周密、手段凌厉无方、进退拿捏有度、为民中正平和,真是个难得的英才!”
琦管家笑道:“老爷这是又动了爱才之心,想要招揽于他?”
桓九涯哑然失笑,“但凡不卑不亢者,皆有铮铮傲骨,小金会首更是心志坚毅的佼佼者,这等民又怎会投效他民麾下?!”
琦管家叹息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