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别离。
无论你信与不信,恋或不恋。即便你华丽的转身,却终究做不到心无杂念。
那个人存在你的心里,影射在你的生活,你时不时毫无预兆的想起他,想起你们一起逛的街,一起吃过的美食,一起去过的电影院,一起看过躲在被窝里说过的悄悄话。你设想好了和他一起的未来,婚礼,蜜月,孩子,以及老去,却唯独没有想过分离。你安稳的生活被打破,你故作镇定,决绝的转身,却突然有些害怕,不知道如何重新开始。
你甚至会有一瞬间责怪自己,是不是自己处理的方式太过偏激。
安达充是我大学导员的朋友,大我7岁。
我与导员相熟且时常一起户外爬山,当时正嚷嚷着要减肥的安达充便加入了我们的行列。
160斤相对于180的身高,并不算胖,然而当时圆嘟嘟的他正迷恋他的病人,一位因走秀训练而扭伤脚踝的高挑模特。
安达充当时信誓旦旦的样子在导员眼中似乎是一个笑话,长久的相识让他们都了解彼此的性子。
可最后他真的瘦了不少,却放弃了当初势必猛追到底的姑娘,转而将目标确定为我。
为此,导员曾直面警告过他,也曾委婉的告诫过我。
当时的大学生活于我来说异常的忙碌,既要学习又要打工,偶得闲暇时间便是和导员去爬山。
即使我强烈的想去忘记罗家村的一切,然而17年来大山孕育过的我的童年和青春,让我始终对高山着迷。旁人登山,大有征服之意,而我更喜欢置身其中,听风听雨,看四季异景。
所以,我并没有将安达充的眉来眼去放在心里,自小便有不少男生对我示好,拒绝,离开,忘记,做自己的事情。
我一直都怀疑,那一次的醉酒,是他刻意为之。
罗家村深处大山常年湿润,饮白酒祛湿是村民最坚定的养生。我的酒量,嗯,谦虚点吧,2斤不倒。
安达充生日,邀请一群狐朋狗友为其喝彩。我和导员均在应邀之列,酒足饭饱一群人要去街边撸串,听闻那是安达充的青春味道,一直都以为他那样一个自诩精致讲究的人不会触及这种街边小吃,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或许那本来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打动我这样一个来自农村的人,既要去高端的场合满足偶尔的虚荣,又要接地气贴近生活拉近彼此的距离。
中途导员离场去接从外地回来的女朋友,安达充两眼放光吆喝着必须带来一起参加第三场。
彼时的一群人已经开始醉眼迷离,精神亢奋的对安达充第三场的提议摇头晃脑的附和。
不过最终大部分人没有扛过第二场,一些人被送回家,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胡言乱语的吆喝着。
导员也没有如约到场,他发信息说自己走不开,让我早些回去。
那种被抛弃的感觉再次袭来,偌大的人群全是陌生的面孔,我清楚自己对导员的感情只是依赖和感激,却依旧掩饰不住心中的酸楚。或许是因为我从未参加过如此热闹的生日,亦或许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真实的生日。身份证上的数字是罗家夫妇捡到我的当天,那一天是我被亲生父母丢掉的日子,那一天是莫大的悲伤和耻辱。
狡猾的安达充或许看出了我当时还不会隐藏起来的悲伤,他从寿星的上座位移到我的身边,抓起还没喝完的白酒就劝说我要借酒消愁。我接过他的酒咕咕的喝了好几口,一下子就品出了当时的白酒只有40多度。
我说:这么淡,也叫喝酒?
安达充愣了,他的狗腿子们也愣了,随即大家兴奋的让老板又上了一瓶度数更高的白瓶,扬言要与我华山论剑一决高低。
最后的我巍然不倒,他们一蹶不起。
安达充用他残存的意志告诉我要送他回家,来不及说地址便醉倒过去。
我记得,当时已经10点多,为了赶在宿舍锁大门之前回去,我有些焦急的晃了他半天希望他能有片刻的回光返照,告诉我住在哪里,我没有注意到是不是真的那个时候弄丢了他的手机,这是他后来指控我的,他定要将手机丢了的锅甩到我身上。
我打了导员电话很多次才被接起,他喘息粗重,说完地址就挂断了电话。他都没有问我什么时候回学校,需不需要帮忙。
明明安达充是他的朋友,跟我有何关系。
带着这种委屈和怒气,我将地上的安达充和他另外两个狗腿子狠狠的丢进出租车里,期间不知道磕到了谁的脑袋,出租车上好大一声响。
安达充没有说谎,他是一个精致讲究的人,两层的小复式整洁干净,整个色调素雅又清新,阳台上甚至还种了我喜欢的栀子。我顾不上还倒在地板上的他们,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窗前。
后来我想,比起他的人,我先爱上的,是他的屋子。
一起搬他们进屋的小区保安大叔来敲门问我还需不需要帮助,我回过神来看见地上睡的昏天暗地的几个人,冷漠的说了声不用。我厌恶醉酒后疯言疯语并对家人拳脚交加的男人,即便彼时的他们只是睡觉打呼,我依然觉得喝醉是一件很讨厌的事情。
宿舍已经回不去,我自己去洗了澡,穿着安达充的白衬衣,锁了门,一个助跑扑倒床上,弹簧床将我弹起又收回,我开心的笑了。好舒服,我从来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
我是在安达充的亲吻中醒过来的,他笑吟吟的看着我,湿漉漉刚洗过的头发还滴着水。
记忆中与异性最亲密的举动,无非是小时候与罗非鱼手挽手,然而当时鬼使神差,我没有反抗他的靠近。
那一天我没有去学校,厨房里传来阵阵的饭香,刚出锅热气腾腾的排骨让我忍不住靠近。
我们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装模作样的讨论时事,我们调侃某一位明星的行为举止,吐槽当下疯狂增长的房价,到最后不知道说了什么,我们开心的笑倒在一起。
自早上的亲吻后,安达充没有其他越距的动作,他是一个知进退的人,懂得怎么撩动人心,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
那天晚上他送我回学校,下车前他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发,说整个人身上都是他自己的味道。
舍友们对我突发肠胃炎的说辞毫不怀疑,亦或者是大家都忙着毕业,没精力再去关注其他事情。
那一天短暂的相处改变了我们长久的执念。
我开始靠近这个人。
他开始认真对待感情。
当天晚上安达充发来信息,问我愿不愿意与他一起仗剑天涯。
我说,好。
只是多年之后我才明白,他的心中真的自由自在想看尽世界之大,而我只想有个安定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