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清洌猛然惊醒,喘着气坐起来,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缓缓的舒了口气,梁三应该是在香炉里加了什么,不然自己不会晕过去,起身准备下床,手却碰到了个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看,竟是一张字条,里面十分好看的字迹写到‘无论如何,照顾好自己。’
简单的几个字,袁清洌却是呆呆的看了半晌,这梁三到底打什么主意。
清冽吩咐青平与墨闻去查证名单上那三个人的消息,过了好些日子,排除了其中的一个,另外两个都找寻不到,后来好不容易在一些人的帮助下找到其中一个,却发现早已死在了荒山,如此说来,便只剩最后一个人了,知道这样的消息,袁清洌有些茫然,最后也只好自我安慰,期盼会有新的转机。
然而,转机没到,却又是变数。皇上收到新的战报,箫云澈得知四王爷被收押,挟持五王爷,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得到消息的袁清洌腿都软了,她知道四爷不可能叛国,云澈更不可能谋反,这一桩桩一件件,分明就是人家提前设计好的,然而能布这么大的局,就连大碶都选择配合他们,这背后之人一定不一般。
袁清洌再一次悄悄的进了宫,直接去了崇华殿,看见一众宫人从殿内出来,准备翻窗进去,却听见了皇上的声音。
“爱妃,这事你说说你的想法。”
沈贵妃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皇上心里早已有了答案,臣妾深宫妇人,不懂这些。”
皇上闻言冷冷一笑,道:“你相信你儿子会叛国吗?你相信宸王会举兵造反吗?”
“奕晗不仅是臣妾的儿子,也是皇上的儿子。”沈贵妃这话一语双关,神态自若,皇上倒是有点摸不准她的心思了。
袁清洌透过窗纱,看见沈贵妃跪在地上,伏着身子一动不动,皇上就坐在上座打量他,背靠着墙面蹲下身子,袁清洌进退两难。
“你可知,朕近日收到的战报?”
“臣妾不知。”
“哼,不知?你怕是也收到了不少消息吧。”皇上将茶杯扔在贵妃面前道:“箫云澈他故意放走敌军大将,敌军逃走他也不追,大碶主力军攻势强劲,打得他连连败退,你说,这是为何?”
袁清洌在窗外听的无比心惊,难道云澈真的败了,这战报,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沈贵妃伏在地上,一言不发,如果她此刻抬起头,一定能看见她眼里的委屈和不甘,她相信奕晗,相信云澈,但偏偏不相信皇上,自古帝王心思难测,今日的局势,皇上又是为何会出现在这崇华殿,问她这些毫无意义的话。
见贵妃不答,皇上挑了挑眉道:“工部侍郎在截获的老四的信件里,发现了箫云澈给他的书信,处处恭敬,尽显君臣之意呀。”
沈贵妃的身子微微的抖了抖,还是被皇上看见了,他冷笑道:“看来贵妃对这些事情都不知情,既然如此,那贵妃就好好待在这崇华殿吧,没什么事就不要出去了。”
贵妃伏地称是,皇上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待皇上走后,袁清洌翻窗而入,沈贵妃见是她,慌忙从地上爬起来,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皇上......”
“皇上走远了。”袁清洌拉着贵妃的手,打断她的话。
沈贵妃听闻松了口气,赶紧拉着袁清洌坐下,问道:“刚刚皇上的话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袁清洌吸了口气,“娘娘,云澈真的败了?”
“你信吗?”
“不信。”
“我也不信,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他们,但我一个字都不信。”
袁清洌想了想,将一个玉瓶塞到贵妃手里道:“娘娘,此事定然不简单,瓶里有两颗药丸,白色是解毒丸,寻常的毒物伤不了你,至于那个黑色的,吃了之后会呈假死状,七日之后恢复,往后的日子,我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所以,您照顾好自己。”
“难道他们还能在这宫里要了我的命?”
“娘娘,他们所谋之事,无所不用其极,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沈贵妃默默闭上眼,道:“你说的没错,他们真的什么都做的出来。”然后将玉瓶收好,问道:“你要去哪里?”
“战事具体如何我们都不知道,或许,云澈他们也不知道京中的情况,所以我要去找他。”
“这怎么行?战场太过凶险,你怎么能去!”
“娘娘,战场凶险却是明抢,这京中,全是暗箭啊。”
沈贵妃无奈的摇摇头,心想清冽说的也不错,京中如今的局势,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又比战场好的了多少呢?知道劝不住,也只能让清冽自己多加小心,诸事冷静应对,不要冲动,两个人交谈了半个多时辰,袁清洌才悄悄离开。又转去淑莲殿见莲妃,知道皇上在,便悄悄将字条和装有同样两枚药丸的玉瓶放在她们原本约定好的地方,离开了皇宫。
趁着天还没亮,袁清洌去了白影堂,梁三半梦半醒,听见动静立马起身,见是袁清洌,先是一愣,然后笑了。
“什么事?”梁三穿好衣服,一边问话一边倒茶,看他动作行云流水,袁清洌道:“梁公子很喜欢喝茶吗,每次来见你,都有好茶喝。”
梁三动作未停,将手里的茶杯递给袁清洌道:“这是信阳毛尖,你尝尝。”
“我来找你却不是为了喝茶。”
“这我自然知道,但也不影响喝茶。”
袁清洌点点头,喝了一口道:“我要走了。”
梁三呵呵一笑:“去找他。”
“这你也能得到消息?”
“我猜的。”梁三起身,拿了一个盒子摆在袁清洌面前道:“里面的东西,在某些特殊的时候,或许有些用处。”
“什么东西?”袁清洌打开盒子看,不由一阵心惊:“你这是,大碶的王印。”
梁三挑眉一笑道:“郡主好眼力。”
“为什么你会有这个东西?”
“若是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眼下,你收着就好。”
袁清洌疑惑道:“莫不是,你与大碶的王族有什么关系?”
梁三呵呵一笑道:“现在的局势,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倒是想问你,若是你走了,宸王府的老夫人怎么办?”
袁清洌原本想着或可了解一下这梁三公子的身世,可他这样一问,倒是让她没了问下去的心情,她清了清嗓子道:“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
“这么说,你是有计划了。”
“我想着,奶奶住在宸王府不妥,朝中局势乱,从前的郡主府怕是也住不得,所以,我想找个来由,让老夫人住到京郊的院子里去,为难的是,如今宸王府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所以,我想请你帮忙。”
梁三闻言,低头思量了一会儿,皱着眉道:“理由不难找,事也好办,不过我觉着,现下还不能挪去城郊。”
“你是担心无人照拂。”
“自然。老夫人毕竟年事已高啊。”
“可除了京郊,我没有别的选择。”
“我倒是有个建议。”梁三放下茶杯,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到——藏茗山。
袁清洌心里一惊,说起来倒是个不错的地方,也不怕没人照顾,但藏茗山毕竟相隔这么远,要如何让老夫人平安的到达藏茗山呢。
似乎是看出了袁清洌的担心,梁三道:“郡主不必担心,你若放心,这些事交给我来办就好。”
“你打算怎么做。”
“我自有我的主意,老夫人可能也会受一点苦,但我担保绝对不会出事。”梁三顿了顿低头道:“其他的事,我自会安排,你就不要听了。”
“为何?白影堂不是向来行事光明磊落,这会儿怎么偏偏说不得了。”
梁三听她说到光明磊落,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道:“郡主曾经也算是江湖人,这江湖险恶,哪有什么绝对的光明磊落可言。何况,白影堂从来磊落,而我梁三,却是有一肚子的阴诡主意啊,这些东西还是不要说出来了,免得污了郡主的耳朵。”
“你又何必如此说自己?”袁清洌有些意外梁三对他自己的评价,想了想又道:“何况,你方才也说了,我也曾经是个江湖人,这双手,本来也就不干净。”
梁三不动声色,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挂着一丝笑容,抚了抚衣袖道:“这不同,郡主杀人多半是为自保,而我,却是做着人命买卖。而且,我从来都知道,比夺人性命更恶毒的,是击溃人心。”
袁清洌从梁三的眼睛里看到些许无奈与颓然,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梁三打断道:“罢了,不说这些,老夫人的事我来安排,最迟后日,便送老夫人离开,其他的事,我会通知你的。”
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袁清洌便也不再追问什么,又简单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次日一早,皇上的旨意下来,宸王谋反之事尚未查明,以安排人去召回宸王,宸王府众人暂时待在宸王府,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
老夫人听到这样的消息,呆愣了半晌才缓过神,袁清洌看在眼里,着急万分,心里想着,能早点送老夫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由得又想到梁三,也不知道这个人会用什么方法送老夫人离开。
午膳过后袁清洌窝在榻上,思绪万千,一方面她担心云澈在前方的战况,一方面又担心奶奶的安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被一个声音打断了思路。玄色衣服的人从窗边跳进来,袁清洌抬手就是一鞭,却在看清来人之后霎时间收了回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袁清洌惊讶的看着来人。
那人拱手一礼道:“清冽姐姐,我是受人之托,来送信的。”来人正是沈婉的弟弟沈席,多日不见,倒似是长高了不少,难怪袁清洌第一眼没有认出来。
“你替谁送信?你姐姐?还是郁棠?”
“都不是。”沈席将头上一根木簪取下来,从中间轻轻一按,木簪变成两半,镂空的地方,塞着一张纸条,沈席递给袁清洌道:“我替莲妃娘娘送信。”
“莲妃?”袁清洌一脸惊讶,接过纸条,边看边问道:“莲妃远在后宫,你怎么见到她的。”
“我随军士长进宫面圣,莲妃从皇上的书房出来,瞥了我一眼,远远走了,后来她的婢女追过来,说是我掉的簪子。”
听到这袁清洌有些心惊:“军士长没问?”
“问了,簪子也给他看了,只是他没看明白,便也就没说什么了。”
袁清洌思量一番,那这纸条上应该是很重要的事,不然莲妃不会如此冒险。打开字条,草草看了两眼,袁清洌就觉脚下一软,沈席连忙扶住,关切的问出了什么事,袁清洌只是摇头,什么也没说,脸色却是不太好看。
过了好一会儿,袁清洌回过神道:“沈席,你再去一趟郁府,让郁棠今天夜里过来见我。”
沈席见清冽一脸慎重,自然也知道事情严重,便没再多留,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