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云澈再回头,整个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此时的袁清洌早已弃了自己的马,想来是想要这匹马停下,却不知为何重心不稳,整个人悬在病马的马腹位置,稍有不慎就会掉下来,甚至有被马踩踏的危险。
袁清洌一路颠簸,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了,她在寻找机会等马匹稍微慢一点,然后放手下去,只要躺下之后一个翻身,也不会被马踩伤,可是马匹的速度依旧很快,根本没有慢下来的机会,袁清洌试图翻到马上,然后再跳下来,可是她努力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
就在这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揽在她的腰上,一个翻身,她稳稳地落在了箫云澈怀里,袁清洌瞬间松了口气,靠在箫云澈怀里是从未有过的心安。
“清儿。”箫云澈低喃一声,声音有些颤抖,眼里满满的担忧之色。
袁清洌看了看自己鲜血淋淋的手,约摸是刚刚被缰绳勒伤了,抬起头对上箫云澈的眼睛,她浅浅一笑道:“放心,我没事。”
说话间,四爷五爷赶到,太医也紧随其后来到皇上身边查看他的情况,皇上摆摆手,拉着太医来为袁清洌整治,看到袁清洌的手,皇上皱着眉头喝道:“张太医,快看看郡主伤势如何!”
箫云澈松开袁清洌,由太医查看伤势,拱手对皇上道:“皇上受惊了,臣救驾来迟,请皇上赎罪。”
“云澈护驾有功,要不是你,朕或葬身此处!”众人都听得出皇上此话还是有些愤怒,都不敢言语,却隐隐听到一点点抽泣的声音。皇上皱着眉一看,立刻担忧道:“清冽为何哭泣,是太疼了吗?”
四爷五爷也关切的走上前去,箫云澈不动声色的立在原地。
“舅舅,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连累了您。”
“清冽这话何意?”皇上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袁清洌摇摇头,脸色煞白,看的皇上心疼不已。
箫云澈不留痕迹的皱了皱眉,对皇上道:“皇上,请您把刚刚那个牵马的太监传过来问话。”
“与那个太监有什么关系?”
“方才他们牵着马过来,皇上说此马看上去病恹恹的,让他去换一匹,然而他却顾左右而言他,并未换马,想必这其中有些缘由。”
听着箫云澈的话,皇上顿时明白了,他刚刚险些遇险,却是因为他骑了事先准备给清冽的马,难怪清冽会说是她连累了自己。
“臣宋城拜见陛下。”
皇上看宋将军一眼,道:“何事?”
“微臣刚刚检查了这匹马,发现其耳鼻之位有些许红斑,与马医查看确认,此马是被人下了毒。想必是有人刻意为之,郡主她...”
皇上气愤万分,咬着牙道:“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安宁郡主!”
“微臣不敢断言,请皇上明察。”
皇上气愤的青筋暴起,吩咐全福去找那个太监,又让太医和宋城护送袁清洌回营帐,自己带着枫焱、奕晗和箫云澈去调查个清楚。
袁清洌回到营帐,由女医官检查了一番,这才换了衣服躺下,寒云给她上了药,然后退了出去,安息香一缕缕飘来,乏累的袁清洌渐渐睡着了。
箫云澈来到清冽的营帐时,见袁清洌还在睡,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女人,脑海中回忆起他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心下又是一紧,手自然的握住了袁清洌的手,看着纱布上透出来的点点血迹,皱了皱眉。
袁清洌睁开眼,正看见箫云澈一脸愁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抬起另一只手,放在箫云澈的手上,箫云澈见她醒了,眉头终于舒展,轻身道:“疼吗?”
袁清洌笑了笑道:“我没事的。”说着要坐起来,箫云澈起身扶她坐好,又披了件衣服给她,又问道:“你可曾用过晚膳?”
袁清洌摇摇头:“一直在睡着,你放在这的安息香让我睡的格外安稳,现下真的有些饿了,要不你陪我一起吃点?”
箫云澈点点头,起身去帐外吩咐一番,又踱步回来床边,伸出手放在袁清洌的手腕上,专心的把起脉来,袁清洌也没有拒绝,静静的靠着。过了半晌,箫云澈收回手,看了看一脸淡然的袁清洌道:“我竟不知,清儿如今如此虚弱。”
“没有,只是这几日睡得不安稳,又食不下咽,难免有些虚浮,调理几日就好了,你不必担忧。”
“为何会睡不安稳又食不下咽呢?”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近些日子总是觉得心神不宁,想来这几日春猎,可能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吧。”
箫云澈定了定神道:“你越是有这样的担忧就越会心神不宁,放宽心,清儿,凡事有我。”
袁清洌看着眼前男子的眼眸,轻声道:“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你在,我此时定会慌乱更甚,要不是你,我今日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全身而退了。”
听着心爱的女子说着这样的话,言语中又充斥着对他的依赖,箫云澈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容,然而一想到之前看到的情景,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道:“清儿心系皇上,我知道,可再怎么也得顾忌一下自身,今日那种场面,再来一次恐怕我也没办法冷静面对。”箫云澈抚了抚清冽眉间的发丝,继续道:“清儿,答应我,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可以吗。”
这话袁清洌一时间没有回答,其实他们内心都知道,往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说不受伤,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清冽母仇未报,而且还有许多想要保护的人,她不可能万无一失,但思前想后,却也不想在此刻如此照实说出来。箫云澈自然也知道清冽的内心所想,他不慌不忙,似乎一定要等到一个答案,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最终,还是袁清洌点了点头。
这时,寒云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走到床前打算侍奉袁清洌更衣,却被箫云澈抢先一步,抱着袁清洌坐在的餐桌旁,寒云便把披风递过来,由箫云澈给清冽披上。两人边吃边聊,也算得上是这些时日以来难得的惬意。
箫云澈告诉清冽,虽然提前安排了流云跟着那个牵马的太监,可是他却早早的服了毒,关于今日之事不肯言说半句,宋城顺藤摸瓜似的查了半天,一条有用的线索都没有,皇上也只好作罢,只是罚了管马的太监了事。
袁清洌听着也能明白,这件事那个太监既然敢来,就不会担心事情败露,无论今日骑那匹马的是皇上还是她这个郡主,只要有人受伤,必然会查到他的身上,服毒也许是最好的办法,至少免受皮肉之苦。至于这幕后主使到底是谁,自然也是查不出来的了。
“清儿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是什么人做的?”
“你不是也有所察觉吗?”
箫云澈既然会这么问,想必心里也有了怀疑的人,只是还没有想好怎么跟袁清洌说,可是袁清洌一脸淡然的样子,很有可能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的。听到袁清洌的话,箫云澈略感无奈,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空洞,他淡淡道:“我从未想过,甚至可以说是不敢相信,他还会对你下手。”
宋城查不到,不代表箫云澈查不出来,太监那里的线索断了,自然还有别的路子,马究竟中了什么毒,毒药从何而来,多的是方法。
袁清洌偏着头,一只手在桌上画着圈,声音格外冷清道:“多年前我也不信的,但他还是做了,而且做的很彻底,且毫无悔意。”
“可他毕竟是你父亲。”箫云澈握了握手里的杯子,语气中难掩愤怒与不解。
“父亲?多年前我背井离乡,回来之后若不是皇上和太后照拂,不知道过着怎样的日子,他又何时想过他是我的父亲呢?”袁清洌觉得有点冷,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初到藏茗山的时候,我一边听从师傅教诲,一边又想着,可能在某一天父亲会亲自去藏茗山接我回来,可等来的却是他另娶他人的消息。再后来,桩桩件件的事情让我不得不怀疑母亲的死,很有可能跟他有关,我也想过回来查明白,杀了他,可却还是念及他是我的父亲,是他给了我生命,我不能这么做,一边还欺骗自己说他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在藏茗山我关注着家里的一举一动,直到后来他娶了秦氏,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才幡然醒悟,一切都是我在自欺欺人,再想着母亲的不易与委屈,我替母亲不甘心,我也不甘心,所以我才会回来,回到这个风云变幻的地方。”
这次的事,要不是那卖了毒药的伙计心里害怕,一时乱了方寸,她一样也不会知道事情原委,还是会被蒙在鼓里。
箫云澈看着袁清洌伤感的神色,心中似是压着一团棉花,闷闷的,很不舒服,一时间尽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言语去安慰她,只能缓缓伸手,把她揽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