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韩文钧不禁苦笑,裴家策划此事,让他担这个罪名,裴大人如何能不知情,自然也不会帮他捉拿凶手,只会更快地坐实自己的罪名。
不过裴家既然冤枉他刺杀太后,方才王康却又说,他与裴靖瑶婚约还在,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裴靖瑶被山贼掳走,想必很难保持完璧之身,既不能入宫为妃,又难配婚嫁,便用了这种手段逼他就范。一面是韩家几十口的性命,一面是娶裴靖瑶,两相权衡,他只能娶裴靖瑶,且有这么大一个把柄握在裴家手中,他必须什么都听裴家的。
王老夫人淡淡笑着道:“韩家和裴家本就有婚约,你既是裴家的姑爷,你岳丈大人自然会全力帮你。你是个聪明的,皇太后遇刺,总要有人担这个罪名的,但是谁担这个罪名,就要看你的选择了,要么是你,要么是刺客。”
王老夫人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如果他娶了裴靖瑶,韩裴两家便是一家人,那么,刺杀母后皇太后的便是刺客,如果他不愿娶裴靖雅,那么裴家便会把刺杀太后的罪名归到他身上。
而今晚,请他过来,便是上演了一出请君入瓮的戏码。而裴家一石二鸟,既找刺客杀了母后皇太后,替太皇太后除去眼中钉,又将失身了的小姐嫁了出去。
“王老夫人真是好心计,不去当军师,真是屈才了!”韩文钧想通此中关节,不由得怒火冲天,任他脾气修养再好,被人如此诬陷算计,也是忍不住去顶撞。
“老身也是身不由己,你也是读圣贤书的人,知道君为臣纲,身为臣子,不得不听从安排,办好差事,否则这裴府几十条人命都得搭进去了,老身就这么一个女儿,不能看着她死,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王老夫人叹气道。
父母总是在为儿女计较,各有立场,韩文钧无话可说。
话说,裴府下人和宫中侍卫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沐阳。
王老夫人命人搬来了椅子,往椅子上一座,眼睛看着湖面,透着深邃,低沉着声音,命令下人继续打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兰儿被丢在地上无人管,直到阿鹿出现,才命人叫人抬她去竹苑,可兰儿死活不肯走,非要等着有沐阳的消息才肯离开,阿鹿拿了药,暂时帮她止住了血,镇住了疼痛,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方便替她疗伤。
裴夫人见到阿鹿,不由得发怒,嘴里骂着“不识好歹的贱婢”,扑上去便要打阿鹿,阿鹿侧身闪开,裴夫人扑了个空,摔了个鼻青脸肿。
王家侍卫一起上去,要拿阿鹿,却连阿鹿怎么出手都没有看到,便被打倒在地,众人惊诧不已,便不敢上前去了。王老夫人本想教训阿鹿,替自己女儿出气,却见府中的侍卫,根本不是阿鹿的对手,便敢怒不敢言。
有时候,人不管身份如何,有绝对的实力在,亦不敢让人轻视。
裴府里泅水技术好的下人,连湖底都找遍了,却依然没有任何发现。王康和王老夫人都露出疑惑的神色。按理说,裴府这湖并没有多大,这么多人下去寻找了这么久,却一点踪影都没有,这似乎有问题。
王康俯下身子轻声问道:“母亲,此事颇为邪乎,太后会不会不在水里。”
王老太太又向方才的刺客确认过后,摇摇头道:“她确实是落入水中了,声音巨大,在场的人都是听到的,能有什么变故?”
一旁的裴夫人听到母亲和哥哥的谈话,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道:“母亲,我记得曾听老爷提起过,这湖是连着外面的柳林河的,湖底有暗流,不知是不是被暗流冲去柳林河里了。”
“你不早说,害得我们在这里耽误功夫。”在寒风中折腾这么久,王康已经累得不行了,只想回家搂着妇人睡觉了,但老母亲还在这里,他不能自己回去。
“快别数落你妹妹了,派人出去找找吧。”王老夫人道。
王康领着大部分人出府去河里打捞去了,只留下少数几个继续在湖中寻找。
裴夫人被哥哥数落了,见老母亲还在寒风中替她坐镇,心下觉得自己真是不孝,于是歉声道:“女儿不孝,深更半夜累着母亲受罪,湖边寒风刺骨,女儿扶母亲回屋里去吧,莫叫母亲染了风寒。”
“上辈子,你就是我的债主,这辈子来讨债来的。都已经熬到这会儿了,总要找到尸体,才能安心回去。”王老夫人道。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去柳林河打捞的人无功而返,去虎山寨要人的裴瑾亦是无功而返。
裴瑾见裴夫人从屋里出来了,王老夫人和王康也在场,便觉大事不好,裴夫人定是请了王老夫人来谋划了什么事。此时,裴夫人听到裴靖瑶没被救回来,又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被裴瑾呵斥住了。
裴瑾询问后才知道,母后皇太后被刺客行刺,落入湖中下落不明。这一天折腾下来,总算有一件能让他心情舒畅的事情了,他甚至后悔,没能早点去请岳母大人做军师。
不过,高兴不过流星划过天际般,转瞬即逝,随即便又气得他胸口起伏跌宕。
“怎么回事?府里的人都围在这湖边作甚?”只见湖边的芦苇丛里,突然钻出一个人头,慢慢地游上岸来。
只见她神色清冷,嘴角却噙着淡淡的笑容,清亮的眸子中带着顽童捉弄人的意趣,湿哒哒的头发贴在肩上,她刚一出水,阿鹿便给她披上了一件厚实的披风。
“母后皇太后……”湖边霎时想起一片惊叹。
王家老夫人和裴氏夫妇的脸上骤然变成土色,神色僵硬,眼睛盯着沐阳瞪了牛大,惊恐不已。
“这怎么可能?”王老夫人低声呢喃。
这么多人在水里都找了快两个时辰,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可她却自己从水里出现了。先不说湖水冰凉刺骨,寻常人在水里待上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冻死,她在水里近两个时辰,却一点事都没有,况且,寻常人怎么可能在水底闭气这么久?这里边一定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