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眼看裴靖瑶有机会进宫为妃,裴瑾也就顾不得别人说闲话了,况且,来日他做了皇帝的岳父,谁还敢传他的闲话。
那管家摆起了高门大户的派头,说话也不甚好听:“自古儿女结亲讲求门当户对,如今你们韩家落魄,我们家小姐嫁过来也是受苦,还劳烦韩夫人和韩公子高抬贵手,就退了这门亲事吧!”
那韩夫人性子刚强果决,为人要强要脸面,自相公死后,独自撑起韩家门户,叫打韩家家产主意的族亲们都被挡了回去。
韩夫人早就料到裴家迟早都会退亲,那管家说完以后,她便板着脸,一言不发,命人去取裴家小姐的庚帖。
韩文钧听到消息,几乎是从书房冲到正厅去的。上次科考落第之后,他承诺裴靖瑶,今年春闱一定高中,裴靖瑶亦说,愿意等他。他拉着那管家,追问道:“王管家,这是裴大人的意思还是靖瑶的意思?”
那管家嫌恶地推开韩文钧,仰着脑袋,鼻孔朝天,轻慢道:“这有何区别吗?既是裴大人的意思,也是小姐的意思。”
“不!有区别,这一定不是靖瑶的意思!我不相信,我要去找她问个明白。”韩文钧失魂落魄道,说着便要出门去裴家。
“站住!人家的意思还不明白吗?非要上门去找羞辱。”韩夫人严厉道。
“韩公子还是在家好好读书吧!我家小姐并不想见你,请你以后也不要上我们裴家来骚扰小姐,坏了小姐的名声!况且,如今裴府里可住着当今皇太后,若是冲撞了太后娘娘,你就等着人头落地吧!”那管家嘲讽道。
下人取来了庚帖,退还给了王管家,韩夫人铁着脸,不怒自威,威严道:“来人,送客!”
那王管家摔袖离开,韩文钧傻在了原地,仿佛被人抽去了生命的支柱。他大叫一声“不!我不相信!”而后冲出韩家,疯了一般跑去了裴家。人群如虚影泡沫,耳边嘈杂的声音化为浑浊。
韩家的人阻拦不及,一路追着韩文钧去到裴府。韩文钧到了裴府外,却见裴府围了层层侍卫,他要求见裴家小姐,却被守在府门口的王管家命人驱赶,不予通传。
韩文钧呆站在裴府门外,任韩家的下人怎么劝,都不肯离去。他便是要等在这里,非要见裴靖瑶一面不可。有些话,当面问清楚,才肯死心。
裴家夫妇听了管家禀告,大发雷霆,直骂韩文钧不懂事,不知进退,这要是闹到两位太后跟前儿,那裴靖瑶入宫为妃的事还能不黄?裴夫人急急叫人去赶走韩文钧,如若他死活不肯走,便拿绳子捆了,把他扔回韩家去。
府里的下人刚捆了韩文钧,便被两位太后撞见了。
原来,用过午膳后,沐阳和静娴太后在这裴府里散步消食,走过这正门口,却见光天化日之下,裴家下人在绑人,便着人去问世怎么一回事。
一公公去府门外询问一番,才知道是来找裴家小姐的。沐阳兴致大起,问静娴太后:“妹妹,看来这裴府里有热闹事啊,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反正也无事,那便叫进来吧?”静娴太后听到有关裴家小姐的,亦颇有兴趣。
两宫太后命人将韩文钧带去裴府正厅,那王管事,不知天高地厚,上前阻拦道:“原是府里的小事,小的处置便可,怎能劳烦两位太后过问。”
沐阳摆出太后威仪,略带薄怒道:“裴大人家的管事好大的本事,连哀家说的话也不放在眼里。”
王管家去看静娴太后,却遭静娴太后怒斥:“大胆奴才!母后皇太后同你说话,你看哀家做什么?”
王管家这才赶忙跪在地上磕头认错。王管家得了裴大人的吩咐,又是置办毒药,又是收买杀手,用来对付沐阳,所以他也是知情的。不过他自作聪明地以为静娴太后和沐阳是两个立场,是敌对关系,自家小姐马上就要入宫为妃了,怎么说静娴太后都是要帮着裴家的。
这等看人下菜碟的狗奴才,非给他点儿教训不可。沐阳挽着静娴太后往正厅去了,宫人也已经替韩文钧松了绑,领着他跟在两位太后身后。
沐阳和静娴端坐在上首,韩文钧恭恭敬敬地行礼,而后安静地立在堂下。沐阳端坐在太师椅上,打量着他,只见他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眉目如画,亦古井无波,薄唇微抿着。身长约七尺,身影清癯,如墨乌发被一根白色丝带束着,他只是随便穿件白色的袍子,陈旧却干净整齐,流云行于其上延至领口,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一派儒雅文人气质。
沐阳问他:“你说,你是来找裴家小姐的,你们可有什么关系?”
韩文钧正要回答,却被急急赶来的裴大人给打断了:“微臣家中琐事,叨扰到二位太后了。”
沐阳呷了一口茶,沉声道:“裴大人,你作为一方父母官,光天化日之下,竟纵容府内下人动粗,该当何罪?”
“臣治下不严,定好好责罚他们。”裴大人避重就轻,全然不主动请罪,只说惩治下人的事。
裴夫人和裴家小姐也赶了过来,裴家小姐见了韩文钧,怒瞪他一眼,而后跪在地上,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哽咽道:“太后娘娘明鉴!此事都是靖瑶的过错。当初偶然得韩公子相助,靖瑶千恩万谢。谁知,韩公子知道我爹爹是大官儿,便来纠缠于我。”
裴小姐边说边装模作样地拿帕子去拭眼泪,韩文钧听到此话,有如晴天霹雳,他犹不死心地问道:“瑶儿,你为何会这样说?你我本是父母定下的……”
“韩公子,你虽与我有恩,但父亲已经拿了银两感谢过你了,你为何还不肯知足?如今竟要当着太后娘娘的面儿,毁我名声,是不是要我死了才甘心?”裴靖瑶赶忙打断韩文钧,不让他说出有婚约的事情,还给他扣上贪心不足的帽子。
话都说到如此地步,韩文钧再不明白,便真成傻子了。他苦涩地笑了笑:“小姐且放心,小生不会再来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