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膏是刘太医偶得的偏方,以山慈菇、鸦胆子、夏枯球等药材调配而成,涂上这药膏能让朱砂暂时失去颜色,拿帕子一抹,便营造出了一抹而去的假象。
那宫女按着刘太医的吩咐,涂了药膏,拿帕子去抹,可那守宫砂还是殷红鲜艳。那宫女有些慌神,又涂了好些药膏,拿帕子使劲儿擦了又擦,可那守宫砂依旧红艳如初,纹丝不动,倒是周边上白皙的皮肤都被搓得通红,看了都疼。
东方羿心疼不已,恨不能跳起来将那宫女给扔出去,可他却不能。阿鹿夺了那宫女的帕子,将她甩在地上道:“你倒不如直接拿刀,太后的守宫砂剜了下来痛快。伤了太后,该当何罪?”
那宫女跪在地上连连求饶:“母后皇太后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刘姑姑赶忙去拿上次东方羿给的药给沐阳涂上,沐阳凄惨一叫,面露痛苦之色。其实这药涂上肌肤本是清凉镇痛的,可人吗,都需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且刚刚沐阳无意间看到她手上的生命线比寻常人短很多,显然是个短命的命数,沐阳不介意送她一程,早死早超生,来世做个好人。
皇帝已经醒悟了过来,想起了自己对沐阳的承诺,心生愧疚,太皇太后的一出接一出戏他也看心烦了,见这宫女伤了沐阳,便怒道:“来人,把这个宫女拉下去,杖责一百。”
通常人五六十板子便挨不住了,一百板子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那宫女哭嚎着求着饶命,可皇帝十分坚决,太皇太后此事上已经理亏,眼下还需稳住皇帝,便任由他发落那名宫女了。
刘太医听着那宫女的叫声越来越小,直到再无声响,他惊得瘫倒在原地,张大了嘴说不出话。太皇太后阴鸷的眼神看向刘太医,吓得他一激灵,反倒心生一计,急急道:“启禀太皇太后,这法子并不是百试不爽的,臣还有一个法子,可以检验母后皇太后是否完璧之身。”
太皇太后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沉声道:“快说,什么法子?”
刘太医也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急道:“名医陶弘景有云,守宫喜缘篱壁间,以朱饲之,满三斤,杀干末以涂女人身,有交接事,便脱。母后皇太后手臂上的这颗守宫砂真假难辨,不如再点一颗,若能点上,便可还母后皇太后的清白。”
“照你说的尽管去试吧!”太皇太后此话没有过问沐阳愿不愿意的意思,有些一手遮天,彰显权势的意味,想必是要提醒皇帝,这后宫她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刘太医在殿内现调朱砂,美其名曰公开公证,但沐阳一闻便知其中加了油料,点到手臂上,无法成形,一擦便掉。况且,那些个御史大夫,谁知道该如何调配,这不是哄鬼呢么?
太皇太后耗在这里,不达目的不肯罢休,沐阳倒觉得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反正深宫无聊,今日便陪她玩儿玩儿吧,反正最后,没理没脸的又不是她。是以沐阳靠在椅背上,坦坦荡荡,一副无所谓,放马过来的样子,气得太皇太后压根儿打颤。
静娴太后见势不妙,想拉了太皇太后收手,却被太皇太后瞪了回去。皇后却紧紧地盯着,盼着太医得手,处死沐阳。
那太医调成之后,太皇太后命秦嬷嬷亲自去点。沐阳对着铁青着脸的秦嬷嬷天真无邪地笑着,秦嬷嬷心里直发毛,“这个小姑娘处处透着古怪,太皇太后何时这样栽过跟头?”
沐阳十分配合,半炷香后,刘太医让秦嬷嬷拿帕子去擦。众人屏气凝神,直勾勾地盯着看,秦嬷嬷使劲儿一擦,帕子上未沾半点朱砂红,倒是沐阳手臂上,赫然可见多了一颗守宫砂。
秦嬷嬷又一擦,依然没有改变,有了被打死宫女的前车之鉴,秦嬷嬷不敢再多试了,默默地退回到太皇太后身边。
刘太医脸色煞白,这怎么可能?加了油料的朱砂根本不可能凝固,况且他从未失手过啊!
沐阳看着瘫软在地上的刘太医诡异地笑着:“刘太医,可还要再试试?”
“不……”刘太医吓傻了,磕巴得说不出话来。
沐阳特意将手臂伸展开,亮出两颗刺眼的守宫砂,转而问太皇太后:“母后,可还需要再证明吗?把哀家这手臂都点满了,哀家也是愿意的!”
太皇太后收拾过多少后宫妃子,耍尽十八般手段,何时失手过,这次却不得不认栽。太皇太后生生把怒火咽到了肚子里,脸上舒展开难看的笑容,缓缓起身道:“为着皇家颜面,哀家不得不这样做,既然该试的也都试过了,哀家相信母后皇太后是被冤枉的。不过无蜜不招彩蝶蜂,若是母后皇太后恪守妇道,规矩行事,也不会有传出谣言。是以,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太皇太后,既然母后皇太后是被冤枉的,为何还要罚?要罚也该罚造谣生事者才是。太皇太后为天下表率,按着太皇太后的章法,即使害人者随意攀咬诬陷,被害者也要落个私德不修的罪名,太皇太后此举是公然违背我中天国法度。”一直沉默的东方羿突然发声。
“哼!这是后宫之事,太皇太后自有主张,摄政王莫不是把这里当自己的内院儿管了吧?”高丞相不甘示弱。
东方羿深沉的眸子有如吞纳万物的东海涡流,看向高丞相,沉稳威严道:“高丞相不必挑唆,皇兄临终托付,是让我辅佐幼帝,身为东方家的人,我无法推脱。倒是高丞相,本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容不下我这么一个冷炤王爷,不知丞相一家独大,意欲何为?”
“你,你休要挑拨,我高家忠心耿耿,岂容你诬陷!”高丞相怒道。
东方羿冷哼一声,道:“皇帝迟早是要懂事的,忠不忠心的,骗骗自己就行了!这后宫之事既是我东方皇家的家事,也是事关皇家颜面的国家大事,本王如何管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