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套路无非就是把自己迷晕了,伪造个上吊自杀之类的,而后宣告天下,帝后情深,皇后沉迷悲痛不愿自拔,因此陪先帝去了。沐阳心道:好狠的老虔婆。
那嬷嬷搀扶着太皇太后缓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只见太皇太后身着深褐色宽袖外袍,缀以暗赫色祥云绣纹;满头青丝掺杂华发尽数用一支雕花木簪挽起,并无其他装饰,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深沉得像幽暗的碧龙潭。
太后冷笑一声:“哀家还是小看你了!看来你是有备而来。”
沐阳继续装傻充愣:“儿臣是来赏梅的,需要准备什么?”
太后眼中闪过阴毒的精光,这个小姑娘如此心机,不论如何,都留不得她,太后冷哼一身:“带上那只梅,准备去陪先帝吧!”
话音刚落,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端了三尺白绫来,两个婆子二话不说便上手,沐阳闪身避开。太皇太后以为沐阳要跑,厉声道:“来人,抓住她!”
几个婆子一拥而上,两个婆子抓了沐阳的胳膊,另两个压住了肩膀,踢了她的腿要将她按倒在地。沐阳大怒,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正要发作,宫门传来“轰隆”的震响,宫门外传来太监的声音:“摄政王到!”
太后眼睛急急去看,命令侍卫收好宫门,而后对殿内的婆子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
沐阳知道东方羿来救,便不使用法术,只挣扎着拖延时间。见状,几个侍卫也冲了上来,拿了白绫往脖子上套,沐阳被勒得满面涨红,祈祷着:“东方羿,你怎么还不来?我快要撑不住了!”
暗处的月朗星绝轻易不能出手,眼下情急,正要自暴身份时,永寿宫的大门被撞了开来,东方羿箭步冲入殿内,身边的侍卫紧随其后,将那些侍卫婆子撂倒在地,那些人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沐阳宫里的几个宫女也随后跟了进来,是东方羿命人唤来的,几个宫女神色各异,有两个被太后身边的嬷嬷瞪了一眼,低下了头,倒是有一个不甚起眼的姑姑站了出来,将沐阳扶了起来,冲着跪在地上的宫人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对太后娘娘无理!”
那几个人抬头去看太皇太后,太后怒瞪他们一眼,随后看向东方羿道:“王爷入宫,怎也不提前告诉哀家一声,叫你看到不该看的了。”
东方羿对着太皇太后行过礼,道:“本王刚与皇上在御书房商议完事,想着上次在琉云国得了上好雪莲,最是滋补养颜,便给太皇太后送了来,来的突然,还望太后见谅!”
说完,东方羿命人呈上雪莲,而后看向沐阳,问太皇太后道:“这几个奴才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怎会如此放肆,对母后皇太后无礼?”
太皇太后冷着脸,假笑都不愿:“王爷怕是看错了,沐阳她因先帝去世,悲恸不已,执意要去地下陪皇帝,哀家的人正拦她呢!”太皇太后敢当着沐阳的面这般说,也是知道她是个聪明的,定然不会当面揭破了,反倒都下不了台。
“原来如此,太皇太皇仁慈。”随即,东方羿转身对沐阳见过礼,道:“皇嫂怎可如此行事,皇兄驾崩前已经撤了殉葬的旨意,如今皇嫂这般行事,传出去了,岂不让天下人说皇兄无道?”
沐阳冷着脸,道:“王爷说得是,本宫再也不会了。”
东方羿随即温和道:“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刘姑姑,送母后皇太后回去,好生宽解,莫要再让她做傻事了。”
刘姑姑领命,扶了沐阳回宫去了,东方羿也问了太皇太后几句吃得好睡得好之类的寻常话,便也告退了。
东方羿走后,太皇太后将茶盏摔了满地,将刚才办事不利的侍卫宫人统统杖毙。太皇太后眸中闪着毒光:“逃过一劫,算她命大,下次便不会这么好运了。东方羿想用她来和哀家抗衡,做梦!他能护得了她一时,还能护她一世?这才刚刚开始,往后有的机会要她的命。”
沐阳一路胡思乱想,心事重重,此前她一直活在庇护之下,眼下需要独当一面了。她曾和东方羿一起经历过生死,她曾经自私地以为嫁给中天国皇帝便可殉葬而死,她的情劫便也就这么度过去了。可谁曾想,此番历劫,任重而道远,方才太皇太后要置她于死地,她本可以不反抗地去了,但一诺千金重,她答应过先皇要辅助皇帝,护悦贵妃母子一生平安,便要信守诺言。
沐阳窃以为东方羿是为自己担心,才会冒着风险闯宫救她,不仅让高氏一族更记恨他,还可能会和太子嫌隙加深。沐阳感叹,难道她真的躲不开这情劫吗?此前在天宫听过仙子下凡渡情劫的经历,无不伤得肝肠寸断,她也非经历不可吗?
沐阳胡思乱想着,转眼便走到了依水宫,却看到了东方羿在在宫门前迎风而立,东方羿今日穿了一袭银白色常服,披着墨色貂领披风,白玉冠起黑发,目光清冷,剑眉轻扬,薄唇微抿,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
人受了委屈,在外人面前装作坚强,可在自己最亲近信赖的人面前,却不觉得委屈掉眼泪。沐阳看到东方羿时,委屈鼻酸的情绪油然而生,不知从何时起,在她心里,她竟把他当成了亲近信赖之人。
可如今,他们身份有别,宫里耳目众多,沐阳生生把眼泪止在的眼眶中,她调整好情绪,上前止乎于礼,道:“方才,多谢王爷相救。”
东方羿看着她被扯得凌乱的衣裳发髻,和脖子上的勒痕,心如刀割,自己身受重伤也不曾这般心痛过。他从袖中掏出一瓶药递给一旁刘姑姑,道:“这是上好的药,回去给太后娘娘涂上。”
沐阳眼中的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她低下头,偷偷拭去眼泪,那刘姑姑是个有眼色的,赶忙应声道:“母后皇太后为先皇忧伤,一时转圜不过来,奴婢替太后谢王爷好意。”随即扶了沐阳回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