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默然,眼前的小女孩正是如花的年纪,便被当成两国交易的工具,一辈子的幸福就这样断送了。可帝王心,注定是强硬和无情的,不容许为风月红颜悲痛。
他脸色有些古怪地问沐阳:“当朕的皇后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殉葬的事想必你是知道的,你不怕死吗?”
“死有什么好怕的?早死早超生!”沐阳依旧一脸灿烂,东方晟定定地看向沐阳,仿佛在看一个傻子。沐阳看出了他的意思,解释道:“人死了并不意味着一切就结束了,而是另一个开始,一切众生皆可入六道轮回。”
东方晟黯然失笑,他差点儿忘了,琉云国极推崇信奉鬼神之说。有信仰也好,面对死亡依然能如此乐观。
东方晟忽觉得此时身体无比轻快,并无不适,他试着动了动身体,竟轻而易举地坐起身来,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随即又兴奋又欣喜道:“朕的病,好了?”
沐阳有些不忍打击东方晟,但也没办法,迟早要知道的,何必要瞒,于是提醒他,“皇上,是我用灵药暂时治好了你,命数天定,皇上还是会死的。”
东方晟脸上的笑容凝固,然后又怏怏地坐在了榻上,他病倒这么久,本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的。他自嘲地冷笑两声,随即问道:“朕还有多少时日?”
“最多十二个时辰!”沐阳心有不忍,虽然倒数着自己的生命有些残忍,但她觉得,他一定还有想见的人,想做的事,尽量不留遗憾。
东方晟沉默半晌,然后道:“这样也好,还能醒过来,朕已经很满足了。”
沐阳优哉游哉地坐在了雕花精致的紫檀木椅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而后问道:“不知道一日的时间,皇上要干些什么?”
“朕要废掉太子!”皇帝毅然决然道。
门外传来一声轻响,沐阳长袖一挥,将那要跑去报信的太监抓了回来,那太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惊恐地看向皇帝,跪在地上磕着头直呼“饶命”。沐阳素手一辉,那太监便晕死了过去。
沐阳这一手,叫皇帝看得目瞪口呆,不过随即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道:“朕同你谈笔交易如何?朕要你护悦贵妃母子平安,辅佐幼帝,安定朝局。你若能答应朕,朕便下旨取消殉葬。”
沐阳倒吸一口气:“那大可不必了,我没那个本事,只怕有负重托,再说了,我也不怕死。”
皇帝有些恼怒,不过他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沉声道:“说起来,你是第一个敢违抗朕旨意的人!不过,看在你救醒朕的份儿上,朕恕你无罪。不过,就凭你刚才的本事,朕便信你。朕相信,你是上天派来拯救中天国于危难的。”
沐阳无语,果然,情劫不是这么好糊弄的,看来这皇帝是不打算轻易让她死去的,“哎……”沐阳长叹一声。沐阳忽想起什么,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找到一把香,她取了三根香,念念叨叨一番后,在窗柩点香,可这香竟难以点燃,点燃后,香灰互相搭接,燃烧过程中,中间一根香倏然熄灭,左边香虽燃的旺,然右边的香却更胜一筹。
皇帝知道这是点香问事,一般来说,只有造诣极高,有通神本领的道士,才能问天下运道。皇帝不禁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看来所托非人,他已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沐阳身上。待到香燃尽了,他急急问道:“如何?”
沐阳一脸严肃,道:“不好!”
“怎么说?”
“灾难香,还是大灾。且帝王运道落在了太子身上,皇上的幼子一生富贵,但并没有帝王命。中天国运如日中天,但大有黑云遮日之势。”
皇帝掩饰不住的失落,这卦象正合中天国当下的局势,中天国攻下琉云国,正是如日中天之时,那黑云,显然便是高氏一族。前朝后宫都被高氏把控,太子身上有一半流的是高家的血,且太子最是尊重他的外祖高肇,皇帝绝望道:“想必太子即位,便如同傀儡一般,这天下迟早便要姓高了。”
沐阳不以为然,提醒皇帝道:“黑云蔽日,只是一时之象,大风吹开了,便好!且天地万物相生相克,高氏一族虽势大,但中天国也不是没有可以克制他们的人!”
皇帝凝眉思索片刻,忽想起一人,东方羿。是啊,他怎么忘记了还有战功赫赫的弟弟能够抗衡高氏一族,可随即他面露犹豫之色。
“我说过的,太子才有帝王运道。退一步讲,这江山落入东方羿手中,总比落入高氏一族手中更好,不是吗?”沐阳反问道。
皇帝无力地坐在床榻边,垂头沉思。沐阳一摆手,插嘴道:“王上你只有十二个时辰,要早作决断才是!”
片刻后,皇帝忽指着地上的太监问沐阳:“他死了吗?”
“没有,只是晕过去了!”沐阳答。
皇帝令她将那太监唤醒,然后命那太监,着人立刻出宫通知文武百官,明日早朝。不消片刻,皇上苏醒的消息传遍宫中,高太后已经歇息下了,听闻消息急急梳洗装扮,要亲自去看皇帝,去之前,还宣了太医,细细盘问一番。后宫妃嫔如获重生般欣喜,纷纷派人前去探听消息,一时之间宫人如织。
“太后驾到!”,外面有太监高声喊道,随即,一身穿深棕色金丝绣牡丹宫服的老妇,被一群宫人拥着进入紫宸殿,太后一进入殿内,便老泪纵横地握住了皇帝的手,哭喊着:“皇儿,你终于醒了,真是天神有眼啊!你感觉怎么样啊?母后带了太医来,让太医好好看看。”
太后不容皇上说话,便叫了太医进来,一脸三个太医给皇上诊脉,都没诊出异常,都道:“皇上龙体康健,是国之大幸!”
皇上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沐阳,对她的医术甚是钦佩,要知道,太后身边的太医可是这天下数一数二的圣手了。
皇上这一举动落入了太后眼中,太后思来想去,这短短的时间里,只有沐阳在皇帝身边,看来问题出在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