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肇的到来点燃了小将军的怒火,他整个人就像是被火烫了的蚂蚱,暴躁不安,为了不让他和高肇当面锣对面鼓地吵起来,东方羿只能把他看在身边。
小将军在东方羿房间里走来走去,一刻也不安生,东方羿闭着眼揉着微痛的脑袋,漫不经心地说道:“鸿羽,你也不小了,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了,怎么还如此浮躁?以后……很多事,需要你一个面对,你这般,如何叫人放心?”
鸿羽停了下来,微微一愣:“表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一个人面对?”鸿羽想到了沐阳,然后怒道:“表哥,难道你忘了姨母是被谁害成那个样子的吗?还有为你而死的婉儿表妹,这些你都忘了吗?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苦心经营多年的计划吗?”
鸿羽少年心性,似炮仗一般,东方羿刚说了一句,他便炸了,越说越激动,不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见了高肇,所以便容易失去理智。
东方羿扶额无语。自从与沐阳一起经历生死之后,他确实想过,等把这些恩恩怨怨处理完之后,便要带沐阳和母亲远走高飞,寻一处繁花似锦的地方,平平静静地过日子。
人总是在生死关头,才会想通很多道理,放下很多事情。当他被妖毒折磨得将死之时,回想身前,最后悔的不是大仇未报,而是都过了而立之年了,背着满身仇恨,还未曾为自己而活,如今遇上了喜欢的女子,却没能好好相爱。
月亮渐渐爬上树梢,寒梅对月两相寒,月上中天之时,东方羿忽得倒在了榻上,四肢上肉眼可见的冰冻青紫向身体蔓延而去。鸿羽说了半天,见东方羿不答话,看过去时,却见东方羿面色痛苦,一副死气沉沉地样子。
鸿羽惊慌地去找人,撞上了急匆匆赶来的沐阳,他见着沐阳便一顿急问:“表哥身上的毒不是解了吗?他为何会成了这样?”
沐阳绕开了聒噪的鸿羽,冲到东方羿身边,把着他的脉查看妖毒攻到了哪里。此时周围已经围了一群同样担心焦虑的暗卫,沐阳让他们出去,他们互相看去,去不挪步子。沐阳厉声怒道:“我还能害他不成?出去!再耽误下去,他必死无疑。”
“我们在这里守着,有何不同?难道会偷学了你的医术不成?”鸿羽不放心道。
东方羿痛苦地呻吟一声,吐出了一口黑血,沐阳着急:“毒已经在攻心了!你们是要看着他死吗?”
月朗星绝决定相信沐阳,便带着众人一道退下,顺便拖走了死也不走的小将军鸿羽。暗卫们守在屋外,寸步不离,见屋内白光一片也不随意去看。
沐阳用银针封了东方羿的穴位,用仙力逼那妖毒,但月圆夜那妖毒着实霸道,沐阳二把刀的仙力有些吃力。她想起医书里,有用热汤镇压阴寒类毒的法子,便叫了月朗星绝抬了大木桶和热水来,将东方羿放置到热水中。
沐阳亦坐到桶中,从后心输入仙力。东方羿光了上身,背脊宽广,古铜色的皮肤上爬着一道道疤痕,水珠沿着肌肤线条滚落,她触着东方羿厚实的脊背,心底涌起了千层浪。沐阳这才想起了男女授受不亲,过了许久,东方羿身上的妖毒终于褪下,倒在了沐阳怀中。这便是肌肤之亲吗?沐阳一时之间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
最后沐阳使尽力气,扒拉开了东方羿,这才叫了下人服侍东方羿休息。
沐阳简直要累趴下了,刚吃的饭也都交代出去了。她抹去满头热汗,这才想起来阿鹿,心下一哆嗦,赶忙赶去了酒楼。果不其然,她小心翼翼地进了包厢,阿鹿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沐阳陪着笑脸叫道:“阿鹿,好阿鹿!我刚才出去是有急事……这不回来了?”说完,沐阳大喇喇地坐下,接着吃已经凉了的饭菜。
阿鹿瞟了她一眼,赶忙打下碗筷,怒道:“这都凉了,别吃了!”
沐阳依旧一副讨好的笑脸:“我就知道阿鹿不会生我的气的。”说着要扑过去抱阿鹿,阿鹿一脸嫌弃地躲开了,还不忘讽刺:“真是个见色忘义的!我以后再也不拿你当好姐妹了。”
“别嘛!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真的,我发誓!”沐阳癞皮狗般贴了上去。
阿鹿微怒的神色这才松了下来。沐阳又拿起了猪蹄,被阿鹿打了下来,白了她一眼。阿鹿命敢怒不敢言的店家和店小二去热了饭菜,两人又一起欢快地吃了饭菜,才回去了。
至于店家为何等到这会儿还不打烊,都是因为阿鹿实在是厉害。阿鹿侃侃而谈,长篇大论的讲道理,店家说不要钱了都不行,阿鹿非要讲诚信地等沐阳来付钱,店家要用强,阿鹿更强,店家实在是没办法,顶着瞌睡陪着“贵客”。
王城内没有什么风浪,可王城外却不太平。一处偏远地方,许多村落被一夜屠尽,可稀奇的是,死的都是老弱妇孺,青壮年均不知所踪。且这事情被压下了好一阵儿,才有个风尘仆仆的妇人倒在了新设的王都府衙外,上告此事。
而正当此时,太后高氏的懿旨到了,懿旨上说中天国皇帝的病情更重了,怕是挨不了多久了,命和亲大臣东方羿速速护送琉云国和亲公主回中天国复命,还说封了沐阳公主为新皇后。
东方羿拿着懿旨久久没有说话,脑袋里一片混乱,他是有私心的,他想把一切安顿好带沐阳走,可又想到自己身上的毒,他自知此毒非同寻常,自己怕是命不久矣,不想耽误了沐阳。可他依然不忍让沐阳就这样去送死,他有信心说服皇兄,不让沐阳陪葬,但让她卷进后宫的阴谋斗争,年轻守寡到老,怕是比死还难过。
东方羿心情沉重地去找沐阳,先是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又语气深沉地对她说:“王宫并不是你想的那般自由,你若是不想嫁给我皇兄,我可以送你走。”
“我愿意啊!”沐阳一副天真的模样。
“你知道你嫁给我皇兄,意味着什么吗?他们叫你给我皇兄殉葬,嫁过去就是送死!”
“我知道啊!”沐阳心想,早死早好。
东方羿的眸子黯淡了下去,他有些轻嘲自己,真是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