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冷冷地打量了这道士一番,眉宇微蹙,徒手一抓,那道士腰间的锁妖袋便落入他手中,解开袋子,从中滚出一通体发白之物。仔细一看,竟是活物,它形似孩童,赤瞳,嘴中两颗尖牙显赫,浑身长满了白毛,虽长相怪异却神情懵懂。
墨言道:“此乃魃。”
闻风站在祭台旁向众人问道:“你们可认识一名叫莹娣的女子?”
众人皆看向小春的奶奶,一人指着她说道:“莹娣是他们家闺女。”
原来几年前,莹娣还是姑娘家的时候,她随家人出去探亲,回来的路上与家人走散,遭遇强匪被玷污了,回家后不出几月便出现怀子之兆。莹娣的母亲也就是小春的奶奶,发觉征兆后认为这是奇耻大辱,若是日后显怀一家人都将会在村中抬不起头,并且如果莹娣产子还要养这不知是谁家的野种,越想越亏,便一狠心将莹娣赶出了家门,让她离开灵泉村。
她离开后无依无靠没有地方可去,又拖着越来越重的身子,只能靠沿路乞讨和野果为生。虽然被命运捉弄,被亲人抛弃,但她仍想要顺利生下腹中的孩子,毕竟除了孩子她一无所有。
到了快要生产那天,她倒在路边腹痛难忍,行人匆匆,没有人去理会她的呼喊,最终抱着绝望和遗憾难产而死,胎儿也死于腹中。尸体被人抛在一片乱坟坡,只是裹了一张席子,也未曾掩埋。死胎每日吸取乱坟坡的阴气怨气,竟逐渐在他母亲腹中越长越大,最终破腹而出,成了魃。古有云:“魃,旱鬼也。所见之国赤地千里。”可是初长成的魃没有意识,不会害人,但若被歹人利用,会使所在之地连年大旱,寸草不生。
不成想半年前毛道士路经乱坟坡,将这小旱魃收服,来到灵泉村,闻风菱儿挡住了他的财路,为了对付他们,那道士催动小旱魃的恶性,将村中的水一滴不留地吸了个干净。莹娣的怨魂一直跟着这小旱魃,看到她的孩子被人利用残害自己的故乡,心中既痛又恨,想要解救孩子但又碍于这道士法力高强法宝众多无法近身,只能寻着龙气找到了墨言,求助于他。墨言听得莹娣怨魂所愿正要前往处理此事,正巧遇上了前来搬救兵的闻风。
小春那奶奶听闻此事老泪纵横道:“我的妮子啊,你死的好惨啊!但是娘也是没有办法,你不走咱们家以后名声都臭了,你让我跟你弟弟可怎么办啊!”
闻风摇头道:“你这老太太真是狠心,竟对自己女儿如此!以至于现在这样的结局,灵泉村也跟着遭了殃。”他猛地抓了毛道士的衣领,将他提起来道:“你可是玄天宗的弟子?”
毛道士吓得结结巴巴道:“是,是师,师从玄天宗。”
闻风道:“玄天宗好歹也是名门正派,怎的出了你这样的渣滓!你兴风作浪了这么久,也是该偿苦果的时候了!”
那毛道士被闻风推翻在地,吓得屁滚尿流,一边扇自己巴掌一边道:“我是渣滓!我知错了!求神龙饶了我这条贱命吧!”又抱着闻风的腿哭到:“少侠,少侠,你就当我是条狗,踹两脚打几下泄泄愤,我今后一定夹着尾巴做人!”
墨言冷冷凝视着他,右手一指,广袖一挥,那道士便像个木偶一样从地上飞起撞到火架上,绳索如蛇一般攀爬上他的身体,将他一圈一圈牢牢绑住。那道士惊恐万分,吱哇乱叫。菱儿皱眉对那道士道:“别嚎了!还没点火呢!你之前做恶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今天呢?”她转向墨言道:“阿苍,你不会真的要把他烧死吧?”
墨言道:“善恶终有报,此人歹毒,留存于世恐是祸患!”
菱儿道:“那个,阿苍,他也没有真的伤到别人性命,还没有做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不如就饶他一命吧,可以对他严加惩戒,让他保证今后不再作恶便罢了。”
墨言道:“为何替他求情?他本要害你性命!”
菱儿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他有心悔改,积德行善,给他一次机会也许今后又多了一个好人呢。”
墨言柔声道:“你良善如斯,不知恶性难改,善心难发。”
菱儿有些迷茫,她心中真真是恨极了这臭道士,甚至有些恶心,但是她不想再看到有人被放在火架上烧,更不想看到墨言杀人。这道士虽龌龊,但是本事还有有点的,若是他的一身本领能够用在正途也是可以造福苍生的啊。
墨言见菱儿有些茫然失落,略一沉吟道:“依你!”
菱儿本来耷拉着脑袋,一听墨言发话,立刻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她跑到闻风身边道:“闻风,当时你不在的时候,他和村长为了抓我,用棍子打了我的腿,你现在帮我一起打回......”“来”字在口中尚未脱出,只见天空劈下一道闪电,正正劈在了祭坛那道士所在的火架上,电光在他身上来回流蹿,那道士十分痛苦,面部肌肉痉挛地颤抖,疼得他咬牙切齿竟没有精力再去嚎叫,没一会功夫他就口吐鲜血,皮肤也变得焦黑。
那些村民本来还在下面讨论怎样处置这旱魃,被这突发胆战心惊的一幕吓得每家都抱成一团,人人自危,尤其那村长更是抖如筛糠,场面竟一度安静了下来。
墨言神情总是冷冰冰一向无波无澜,但此时菱儿竟见到他脸浮愠怒之色,心道不好。
“阿苍,别!......”
墨言道:“惩戒!死不了。”
菱儿道:“我只是想要打回来......”
墨言眼中寒光闪现,对着闻风道:“闻风,拆了他们二人一条腿!”
“什么?”菱儿讶道。
墨言大喝一声:“拆!”
闻风也被这一声吓了一跳,连忙道:“是,公子!”说着便先向村长走去。
菱儿不忍看,扭身背对紧闭双眼,只听咔咔几声脆响和嚎啕惨叫,那村长抱腿瘫坐在地上,不断呜咽,由于疼痛脸憋的通红。那道士此时已经晕厥,闻风扳断他的腿时,只是哼哼了两声无甚多反应,但仍让人对他的惨状有些胆寒。
菱儿看向一旁的小旱魃,他好像因为人多受了惊吓,躲在被劈垮的祭台下面,缩成一团,样子甚为可怜。菱儿小心翼翼地问向墨言:“阿苍,这个小旱魃该怎么办?不会要将它处死吧?”
“渡化!不过他与怨魂的渡化不同,需要血亲之血才行。”
闻风会意后便向小春的奶奶试着讨一些血,但她的反应好像跟要杀了她似的,锤地嚎啕大哭。
闻风道:“他好歹也是你女儿所生,你的亲外孙,现在需要渡化他,你连出一丝微薄之力也不肯吗?”
那老太疯魔了一样,边哭边反复说着这几句话:“她不是我外孙!不是我外孙!不是我们家人!”
闻风见那老太根本听不进去自己的话,便看向旁边搂着那老太的儿子,那男人见闻风看他,便也马上低头不说话。
这时小春来到闻风身边小声道:“闻风哥哥,我应该也算他的血亲,我的血能用吗?”
闻风点点头,对坐在地上那母子道:“真是世态炎凉,连对自己的亲骨肉都能如此绝情,还不如一个小丫头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