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就已经听闻山贼攻打到平安县,林西街的百姓都已经离开,再加上暴风雨的来临,街道上的整条路寂静黑暗,已经没有一个人,小冰玉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喘息声、雨花打落在水地的滴答声。曾经她是多么享受这样的雨夜,因为只有这样的雨夜,爹爹才会回到家,一家人呆在一起。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是狼狈的亡命奔跑着,暗自嘲笑道:或许以后就是这样的生活了吧?
还记得清晨时,铃儿为小冰玉梳的发鬓早就在奔跑中被雨水冲刷散开,散开的发,凌乱了视线,小小的心里,增添了灰白的色彩。
前方露出一粒小小的火光,照亮了小冰玉前进的方向,小冰玉更加卖力地往前奔跑,她知道那就是神庙,铃儿在那儿,她的爹爹娘亲也会到那里找到她,然后再也不分开了。
当她气喘吁吁的到神庙,看到的神庙一片混乱,虽是杂草丛生,可那压倒的野草上有拖曳的痕迹,还沾染着斑斑血迹。小冰玉跟着痕迹走过去,走过的小道上凌乱的飞舞着一块块碎布,是暗红色的月季花布料,是铃儿最喜欢的。
小冰玉颤抖着,哆嗦着一路拾起,紧紧拽在手中,像是想要抓住些什么,连指甲掐进肉里也没有丝毫感觉。一滴滴液体从脸上滑落,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碎布,长发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表情。
小冰玉走到神像殿门前,只是她看见那一幕,双脚如同灌了铅一般,艰难的一步也难以迈出。涂了金漆神像还是慈祥地微笑着,散发着祥和的气息。可是神像底下发生的事情,神明就是那样熟视无睹。
神像面前有一堆火,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着这丑陋的罪恶。铃儿就在这火堆旁,静静地躺着没有一丝气息,身无一物,连一件蔽体的衣物也没有!美丽的脸庞早已失去了光华,高高肿起的脸颊,臃肿不堪。她常挂在脖子上的一串小银铃已经不见,而脖颈之下的身子肌肤上青一块紫一块,下身隐秘处流淌着乌黑的血液。这里,是发生了怎样的禽兽般龌龊的事情。
小冰玉呜咽着,跌跌撞撞地奔过去,努力地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裳,想帮铃儿盖住身躯,可是越着急越扯不下来!看着铃儿双眼睁得大大的向外凸起,小冰玉“呜哇”一声伏在铃儿身上哭了出来,铃儿这是死不瞑目啊!
小冰玉想起了曾经,爹爹娘亲护着她、宝贝着她,外面的人连她是男是女,叫什么都不知道。她闹着娘亲要一个姐姐,娘亲无奈,就说给她一个姐姐。那就是铃儿。
初识铃儿的那一年,平安县下了整整几天的小雨,而且小雨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李夫人就是在这样的季节,抱着一个小女孩儿来到小冰玉的房间。那时候的小冰玉只有四岁,手里一串小银铃在房间自己和自己玩。李夫人怀里的小女孩儿怯生生的从李夫人身上下来,羡慕地看着小冰玉手里的小银铃,又紧张地看了看李夫人。李夫人叫了小冰玉一声,小冰玉兴冲冲地跑过去,看见这个比自己大六岁的小姐姐,满脸笑容的问李夫人:“娘亲娘亲,这是给我的小姐姐吗?”
娘亲笑着说:“是是是!”
小冰玉笑嘻嘻的揽住小女孩儿的腰,“我叫小冰玉,小姐姐叫什么呀?”
小女孩儿摇头,看向小冰玉的娘亲,”夫人,还没有给我起名字呢。”
小冰玉看着李夫人颇为不满地撇了撇嘴,然后将自己手中的小银铃给小女孩儿,表情装做很严肃地对小女孩儿说:“你叫铃儿,李铃儿。以后就是我姐姐,永远陪着我玩!”
也就是那一年,小冰玉有了自己的玩伴,铃儿也有了自己的家。
还记得晨曦时,铃儿很认真的为自己梳每一根秀发,仔细地叮嘱着不要像男孩子一样乱跑撒野,要有女孩子的样子。小冰玉还笑着打趣铃儿,说过几天就是她的笈笄日子,就把她许给莫倌叔叔家的黑小子,铃儿红着脸假意打着她。
小冰玉想到了很多很多,哭着又笑着,在铃儿的尸体上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