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丘子气得直跺脚:“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拿命来!”说罢,手中铜铃一晃,立时三道阴风起,冲着我的面门就吹了过来。有了上次的教训,我才不会跟他硬刚。尽管穿着张老道的破棉袄,我也不敢冒这个险,万一中招了,就直接死翘翘了。我转身撒腿就跑,围着大树又转起了圈圈。
虽然我的速度挺快,可阴风也慢不了多少,没多久就追到我后脖颈子了。又是阵阵寒意中夹杂着鬼哭的声音,真不知道梅丘子是用了什么法门,能整出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从小到大,尽管没有进过学堂,也知道现在讲究科学,讲究唯物主义。可最近见了这么多神神叨叨的东西,我的三观也有些动摇了。好在张老道的破棉袄起了作用,不至于让我再有昏厥的体验。可老这样跑也不是个事,又跑了几圈实在跑不动了,就忍不住靠着大树坐在地上大口喘气,顺便看看它们到底能把我怎么样。我一停下来,三股小阴风立马把我包围起来。
我手握着匕首,紧张地盯着它们,想着万一扑上来先捅它一刀再说。再看这三股阴风中各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在快速地旋转,脸色发青,面目狰狞,怨毒的眼神恨不得把我吃了,只是迟迟不敢上前。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鬼?原来长这个样子,都是它们在作祟,今天我也算是开了眼了。我试着用匕首往前捅了两下,他们竟然有意识地躲开了。心中暗喜,原来它们控制不了我的意识,就成了纸老虎。想必我手中的这把青铜匕首应该有点道行,要不然也不能让小鬼们害怕。
既然它们拿我没辙,还害怕青铜匕首,那我还怂个屁呀。我从地上爬起来,拿着匕首一通挥舞,将阴风驱赶着四处逃窜。其中一小鬼逃得慢了,让我一刀扎个正着,只听得“啊”地一声,阴风登时消失了。另两个小鬼再不敢上前,只是怯怯地远远张望。
梅丘子见我收拾掉了他的一个小鬼,不由大怒。猛摇手中铜铃,声音大作,那二小鬼仿佛接受了什么指令,凶性大发,也不顾及我手中法器,呲牙再次冲了上来。这次二小鬼速度奇快,我还没有看清,它俩就一个咬在胳膊上,一个咬在大腿上,再看被咬的地方伤口全无,却痛入骨髓,疼得我嗷嗷直叫。
妈的,这是什么妖法,太邪性了!我忙用匕首在自己身上一顿乱刺,俩小鬼上下乱窜,奇快无比,结果非但没扎到俩小鬼,还把自己扎得生疼。好在匕首并不锋利,要不然不用梅丘子动手,我自己就了结了。
这边还没完,梅丘子那边又起一道火符,无风自燃,冲着我就飞射过来。要是被射中,大火焚身,不死也得脱层皮。眼看火符袭来,我慌忙低头,就势一躲,本以为躲过去了,谁知它像巡航导弹一样誓要把我烧成火球子,紧追不放。
咋办?接着跑吧。顾不得身上被咬的疼痛,我围着大树又跑了起来,边跑边冲张老道喊道:“老爷子,快帮帮忙,我要顶不住了!”
张老道倒显得没那么着急:“区区二小鬼、一个火符而已,莫要大惊小怪。刚才我已向三清祖师发过毒誓,不能插手二位斗法。不过在下还是要恭喜梅道长,年纪轻轻竟然将火符练到意随心动的境界,不简单!就是不知道如果本尊意念受了干扰,还能否将符法控制得当?”
梅丘子全程一言不发,从他手掐法指、全神贯注的表情来看,使用这种符法应该是极耗费精力的。再想想张老道的话,我豁然开朗。正好大树周围被我布满了石头,我顺手抄起来几个就朝着梅丘子砸了过去。他没想到疲于奔命的我能使出这一招,躲闪不及,被我打中好几下。梅丘子大怒,嚷道:“你我先已定好,只是斗法,怎能暗箭伤人?”他一说话就破了功,后面的火符“啪”地掉落地上,没了追兵,顿感一身轻松。
我一边跑一边回嘴:“别跟我扯那没有用的,老子命都快没了,还讲什么规矩!”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就别怪贫道无礼了。”说罢,抄起大铁钩子就要动手。身上二小鬼没了火符帮凶,又开始迟疑起来,动作一慢,被我趁机用匕首连扎了四五下,纷纷掉落到地上,遁入土中,不知所踪。
看我把他剩下的两个小鬼也解决掉了,梅丘子彻底失去了理智,嚎叫着要拨了我的皮,然后冲过来对我当头就是一钩子。出于本能,我侧身一躲,铁钩子贴着耳朵狠狠地凿在大树上,坚如磐石的树皮哗啦掉了一大块。瞬时,我的冷汗就下来了,这要是凿在我的身上,十死无生。
这次我真的慌了,连滚带爬地就往张老道那里跑:“师傅啊,救命!救命!你最心爱的徒弟要被人用大钩子刨死啦!”
我在前面呼救,梅丘子紧追不舍,张老道见我向他跑去,竟远远地躲开了。我赶忙大喊:“师傅,你跑什么,快救我呀!”
张老道却狡辩说:“时机未到,时机未到。”
我都性命攸关了,他还时机未到,看来以后是没法跟这老东西好好相处了。张老道不帮我,梅丘子在后面追得紧,见前方林草茂密,我迎着荆棘就钻进去了。
鲁迅先生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只可惜我现在走得是一条没人走过的路,因为跑得疾,衣服裤子被刮出了好多口子,脸上也火辣辣地疼。可是身后哗啦啦地响声渐进,看来梅丘子今天跟我俩是不死不休了。
虽然平时生活质量不高,但足够安逸,除了吃就是睡,哪里有这样高强度的运动。刚才一连串的高速奔跑,我的体能损耗已经接近极限。梅丘子毕竟是练家子,很快就追上来了。我一面跑一面求饶:“梅爷,我错了,您想要什么就去向老道士要去,我这条狗命您拿走也没有什么用,求求您,饶了我吧!”
梅丘子哪里听得进去,狠咬着牙根:“贫道现在只想将你拨皮抽筋,解我心头之恨!”
前面是个陡坡,我正卖力地往上爬,听他这么一说,吓得我一哆嗦,站立不稳,直退四五步,差点没滑落到梅丘子的怀里。梅丘子顺势就是一钩子,我直感到后背仿佛被卡车撞击一般,当即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铁钩子夹杂着破空声冲着我的后脑勺再次袭来,看来今天老子是跑不了,要见上帝去了。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上一个。我忍痛翻身一躲,握着匕首就向梅丘子胸口捅去。匕首虽然不锋利,拼尽全力用来捅人还是没问题的。梅丘子没想到丧家之犬还能做困兽之斗,一个躲闪不及,被捅了个正着。我心中一喜,跟老子拼命?咱俩还不一定谁死呢。可还没等我高兴1秒钟,梅丘子一手掐着我的脖子,一手高高举起铁钩子,阴狠地说道:“小废物,去死吧!我会将你拨皮剔骨,鼎香炼魂,好好地让你知道知道本道爷的霹雳手段!”
我定睛一看,青铜匕首根本没有捅到梅丘子,而是好死不死的墨斗替他挡了一刀。天要亡,我之奈何!死了,死了,一死百了,这辈子就这样吧!我缓缓地闭上眼睛,老子认栽了!
老天爷,你他妈的别怂,有本事十八年后,你再让我继续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