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阵哀乐在城中街道上响起,不少被吵醒的人出门看去,刚想骂几句发现那长长的队伍后马上关门装作没听到。而张正带着恒阳子的两个徒弟在一间二楼房内,默默的看着窗外,未理会明灵叽叽喳喳的话语。
城门口早有人在等候,见送葬队伍过来便提前打开城门,领头的见人走完后,派了手下去禀告上官,然后下令紧闭城门。
一行人就这样到了慢慢唱到了城外墓地。
“那些死鬼想不到有天晚上也这么热闹吧”,曹家小霸王骑在马上看着眼前场景笑道,然后看向跟着左右的和尚,说道:“大师,后面看你的了”。
和尚应命,便指使曹家下人忙弄着一系列准备活计,待众人忙完之时,已是临近子时,而那两口棺材也是放入两处新修的墓里,就差填土了。和尚也登上了一座临时搭建的法台之上,闭目念经。
“大郎,宁乐这样也能安心走了”,却是曹家二爷对小霸王说。
“这是侄儿应当做的,毕竟三妹从小和我亲”,小霸王此时神色也是黯然,不过时不时看向伫立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大爷。
终于,子时到了,台上的和尚高声念了一句法号,然后唱到:“恭送曹家信女往生极乐”,说完便是一拜,下面众人也跟着一拜,就在他要接着说时,传来了一个干枯沙哑的声音:“这么好的女娃子,怕是还不能送给你们和尚”,说完一阵黑雾涌动,一个黑衣老者从中出现,台下众人有人已吓得坐在了地上,场中立刻骚乱了起来。
“妄动者杀!”,小霸王大吼一句,说完看向黑衣老者:“你又什么鬼东西?”,此言一起跟着过来的几骑血衣军皆是抽出佩刀,指向黑衣老者。
“嘿嘿嘿”,黑袍人发出了怪笑,然后说道:“小霸王你的对手可不是我”,说完墓地不远处的一处小林子,黑影涌动,接着几十个赤膊的大汉带着刀兵走了出来,为首的多须大汉看向小霸王说道:“曹家小儿,杀我兄弟,此时便取你人头,作我兄弟的陪葬品。
“我道是谁,原来是赫赫有名的成天王,不过,你不该多谢我除掉你那碍事的兄弟吗?”,曹家小霸王并未直接带人杀过去,攻心之策,向来是以弱胜强的不二法门。
“休要胡言,今日你我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成天王已经用誓言表示其和曹家小霸王绝无合作关系,便带领众人慢慢逼来。
“纯儿,这该当如何?”,此时曹家大爷坐不住了,只好拉下脸求助这个平时口中的逆子,曹家大公子,小霸王,曹纯!。
曹纯看了看他,开口道:“也就老头子在时曹家还能撑起这个场面,你活了大半辈子就会玩女人耍小手段,不过等着吧,这次我不死的话,你以后可以玩更多更好的。”,说完也不再理他老子,只是对曹家二爷说道:“二叔,你整顿好护院,随我冲过去”。
随着曹家二爷的几声呼喊,曹家的二三十个护院纷纷聚拢在了一起,而其余人等看着逼近的成天王都悄悄往后退去,小霸王见护院已整理差不多,便朝手下使了使,手下几名血衣军见状开始动马,不过并未冲向成天王,而是往后绕去。
接着,几声大叫,伴随几颗飞起的头颅,在随葬的人群中像炸开了锅,一下子人群开始四散逃去,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想远离成天王,这样便稍微多点胜机。
而见场面已乱,小霸王当即下令,领着手下几人直取成天王,曹家二爷也带着护院冲过去,见此成天王也是大吼一声,接着便是混乱一片。
“这等人间武夫的交战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多少变化,还是这样乱轰轰的”,黑衣老者不知何时已到和尚身前。
“黄歇君的人?你们怎么敢?”,和尚脸色不太好,也开始戒备起来。
“如何不敢?”,黑衣老者笑了,“楚王还没把女儿嫁给小霸王,只要他死在这了,难得楚王还会为了个死人来找我家公子?”,接着对着和尚面露阴森之色,“法衍小和尚,你还是乖乖把那小丫头的阴魂交给我,这是看在你们大林寺的面子上”,话音刚落,又是几团黑气显现,几个厉鬼出现场中。
和尚此时心中犹豫不定,看了看不远处正在被成天王带人围攻的小霸王,又看了看眼前的几个老鬼,正当他下定决心之时,场中响起了一身叹息。
众人看去,却见穿着曹家下人装扮的老头缓步走来,黑衣老者见此大笑:“我道是谁,原来是钦天监的巡查使大人,当真是多年未见啊,恒阳子”,钦天监却是前朝设立用以监察天下邪魔外道的,从前各处城池的道院便是其分部,不过如今说起这来便是嘲讽之意了。
“是啊,多年未见”,恒阳子拱手,沉声说道:“钟离意!”。
“你还敢来我倒是佩服你这小辈,不过你当年仗着狗鼻子带着大魏的人追的我好生狼狈,现在大魏没了,你还敢过来?就凭你们天行宗那几手软绵绵的剑法?”,钟离意嘲讽的说道。
“软不软阁下之后便知”,说着恒阳子看向和尚:“法衍,你当知无论小霸王能不能活,你这样把黄歇君要的东西交出去,后面大林寺也肯定保不住你的”。法衍闻言点头,道理他都懂,不过此番他二人也最多是周旋一二,如若小霸王死了,他也只能丢下东西跑了,毕竟世间还有那么多人要渡。
这下钟离意有些恼怒了,威胁说道:“恒阳子,现在情形是什么你不会不知吧,你参与进来,不怕你们天行宗几处香火就这样断了一处?”。
恒阳子摇头:“老鬼你分明清楚得很,我来此阻你是从何处来的消息,后面不会有人对我们出手,难道黄歇君还敢撕破脸报复不成?”
“可恨的东西”,钟离意不免恼怒,不过是对和他们合作的人,那些人只想杀了小霸王,一点也不想黄歇君拿好处,以免得罪楚王太过,这样想来,恒阳子敢来,十有八九能让他们空手而归,不过,他这样的老鬼,哪会不防着一手呢?
“恒阳子,你现在离去,你那两个小徒或许还有救”,说完手下一个厉鬼便消散无形。
“生死有命”,恒阳子叹息,“那些世家大族当真是不足与谋!”,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剑,念咒声起,小剑渐渐漂浮在空中。
“但愿等会看到两个头颅之时你还能嘴硬”,说完手中变出一把血色古剑,冲向恒阳子。而和尚一声佛号,也和几个厉鬼纠缠在了一起。
而正在房中闭目凝神戒备的张正像感觉到了什么,起身叫醒了已经睡在床上的明灵明秀,吩咐了几句让他们小心戒备,不过他们实力低微,想来也不会有大用。
不一会,黑雾涌起,一个吊死鬼模样的人形出现在房间内,手中拿着的哭丧棒对着张正露出戒备神色,他之前从外面时并未感觉到眼前这人,随后看向了在床边戒备的两个小道童。
张正悄悄将两人护在身后,手中捏起了法印。
吊死鬼见状提起哭丧棒攻来,不过在接近张正之时就被一股无形之力挡开,如此几下之后他见张正脸色如常也不免有些苦恼起来,眼睛转了转。
然后手上动作,又浮现出两根哭丧棒,接着三根哭丧棒极速飞向三人,张正见此飞快从怀中掏出一把朱砂,撒向哭丧棒,随后加大力量防御,三根哭丧棒被朱砂撒中就像掉入油锅里的水一样发出滋滋的声音,再被张正阻止后不得寸进,立马消散于无形。
不过这下对张正力量消耗颇大,好在他看对面吊死鬼也当是付出了不小代价,也就继续和起对峙。
吊死鬼见未建功也不恼,又凝聚出三根哭丧棒,同样飞速射向张正,而就在张正以同样招式应对之时,却见吊死鬼直接冲了过来,无视漂在空中的朱砂,张正见此只得发力,随时准备应对冲来的厉鬼。
而厉鬼冲来之时并未对准他,反而虚晃一枪绕过了他,口中舌头化作一把利剑一样斩向两个道童,他已经看到了面前惊恐的两双眼睛,也感觉到了身后那个只会防御的小东西气急败坏的样子,更觉得马上会看到两个飞起的头颅,然后就完成任务,这次该是能得到不少好东西吧,他已经想好了回去后该如何布置宅子了。
“啊!”,清脆的女音吵醒了不少人,老板上来查看之时被吓了一跳,房内一处无头尸体鲜血喷涌,一个少年模样的头颅在地上正对着门口,旁边一个小女娃子正坐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而另一边站着个稍大模样的年轻人,面无表情的闭着眼,而地上除了血水外还有黑色东西在流动。
“祸事啊,祸事啊”,此时门前已聚拢不少人,见里面的情形都是心中骇然,老板说着要去报官,便让旁边几人看着张正他们,自己赶紧跑了下去。
张正此时心情也是复杂得很。说不上愧疚,这一点让他觉得自己过于冷血。
他原本无多大把握应承下恒阳子的委托,但给的银子他又想得到,他想拿了银子后就准备进山猎熊,然后去报仇。
而见到那个吊死鬼之前,他将还未完成的怯人间交个明秀,因为他觉得如果自己和可能过来的阴物差距过大,那么自己肯定直接丢下两人跑了。
而如果差距不大,那么相持阶段那阴物肯定不是自己直接拿出怯人间就能击中的,所以他自己打算以防御为主,而如果阴鬼放弃自己想取那两道童的性命,那么被恒阳子称赞过的怯人间就可能有机会成功,为此还特意给了明灵一把自己特别加入更多生苦之力的朱砂,用来在那时阻挡一二。
却不想那吊死鬼冲到他们身前之时,明秀居然被吓呆了,一动不动,反而是明灵一把撒过朱砂,暂缓了吊死鬼行动,接着抢过明秀手中的怯人间,刺向吊死鬼,而吊死鬼被刺中后挣扎的余力直接将明秀削首,然后吊死鬼浑身黑气涌动,身体片片碎去,落地化作了黑水。
明灵见着同伴被害,一下子坐在地上哭了起来,而张正捡起怯人间,收拾在怀中,也并未理会这个正伤心的小姑娘。
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毕竟自己在其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许他拿着怯人间寻找机会或许能直接击杀吊死鬼,但他莫名的理性让他选择了一个成功率最高的方案,虽然他早就知道可能会死一个,或许死两个,甚至不成功,但无论成功不成功,他觉得自己都会比较安全,因为危险的不是自己啊。
此时他听着明灵的哭泣,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自己好像没怎么哭,即使在面对阿爹的首身分离之时,自己后来还能亲手一针一线的缝出个全尸,他知道自己那个时候也很伤心,但似乎从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哭是没用的,这样想着,他又不由得握紧了怀中小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