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泸城外百里,云梦泽边,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一处大船中,一面上多须的威武男子正在案前埋首读书。突然灯火开始摇动,渐渐有变暗之势,男子挥了挥手,在下方侍立的几名侍女行礼后便退了出去。接着男子说道:“可是有消息了?”。
一阵黑雾涌动,随后聚成了一个黑衣老者的形象,宛如木锯般的声音响起:“你那二弟的头颅正在被腊制”。
男子闻言脸上不由得出现失落之色,叹气道:“却是我对不住兄弟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成天王不必挂怀”,老者不咸不淡的说了句,然后继续道:“现在,天王该依照诺言行事了?”。
成天王止住了快要真的流出来的眼泪,先问道:“贵人手书何时可到?”
“如若成了,自有手书。如若不成,天王自然知道这个道理的。不过成了主上可以保证贵人不会食言”,老者加重了筹码。
“那就多谢黄歇君了”,成天王拱了拱手,然后继续说:“县尉不出城,血衣不过十。希望贵人那边能保证,不然到时候成某人还是会带着弟兄离去的”。
“放心,虽然他们有些废物,但这些事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老者对所谓贵人颇有不屑,“今晚子时,恭候天王”,说完又变成一阵雾气消散无形。
片刻后,成天王凝神查看四周后,发现无异常之后才瘫倒在椅子上,心中对那黄歇君的手段不免有些畏惧,想那曹家小霸王是敌对之人,却被操控如木偶而不自知,不由得细细思来自身,最后发现自己铲除老二确实是出于自己心意,方才松了口气。
接着成天王开始脸色变得悲泣,眼角开始流出泪水,痛苦的大叫道:“二弟啊”,外面人听到这般皆是闻讯而来。
正在李家店中悠闲喝茶的张正突然看到过来了三个道士,其中一个老道士见了他微微行了个礼,然后说道:“却是寻到小友了,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在下张正”,他起身还礼,接着问道:“您是?”。
“贫道恒阳子,这是我两个小徒,明灵,明秀”,说着介绍了两个徒弟给张正,两个徒弟也各自报了名号,张正这时发现明灵是个女冠。
“不知道长此来所为何事?”,张正不记得自己和恒阳子有过交集。
“贫道先前为县衙所托,查看城中一宅中的一老妇人及其子之尸,略施手段后发现小友当是见过老妇,应该是近几日?”,恒阳子说明来意。
张正不由得意动,这般手段的确高明,随后回道:“的确是昨晚见过,其间有天魔作怪。不过当时我观其寄托在于老妇,而老妇将亡,便未理会”,天魔是世间修行人对他们八苦一脉所谓魔的称呼,而一般修行人对天魔的认知是天魔会影响宿主,本身却并无多大危害,相比之下八苦对其有着更深的见解。
“原来如此”,恒阳子点了点头,天魔难见,他也未曾见过,不过天魔的确不会表现出阴邪怨气之类世间一般的邪异力量,但又常有诡异,如此他已信了八九分,由此也高看了面前年轻人几眼。于是问道:“不知小友师承何处?”。
”区区散修,哪里能说师承“,八苦传承凋零,确实和散修没有多大区别,然后按照礼数问了恒阳子仙乡何处。
“天行门下,惭愧惭愧”,恒阳子的回答倒是让张正有些惊讶,天行宗是北地大派,也是入世宗门,朝廷还在时派往各地道官多是此派门下,不过后来天下大变之时此派也是多有折损,不意今日遇到了。接着张正又继续和恒阳子客套吹嘘了几句,到了临走之时恒阳子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张正说道:“不知小友对付阴物手段如何?”。
“在下才疏,却是不会”,对付阴物他现在倒是能用一些介于法术和物性相克之间的一些手段,但面对阴物只能说不受侵扰,除非怯人间祭炼成功,不然想对阴物产生伤害无疑是痴人说梦。
“小友倒是不像年轻人”,恒阳子笑了笑,然后说:“我能感觉到小友身上有一物,当时对无形之物有极大威力”,见张正眼中露出警惕之色,恒阳子赶紧解释:“小友不比恼,能探知这些只是我派一些小手段而已,如今出于无奈,有事相求小友,才出此下策”。
张正脸上依然有不豫之色,但也先问道:“不知道长有何事,若是能帮,在下定然不会推辞”。如果麻烦,那就不要怪在下了。
恒阳子叹息了下:“却是希望小友护持我这两徒儿一晚”,接着张正感觉到恒阳子的声音只传到了他耳中,“若今晚我无事,小友护持到我来便可,如若我今晚回不来,那么明日午时左右我师弟会赶来。至于报酬,五十两。”。
张正笑了,他不会那般传音手段,直接开口道:“道长莫要欺我小,一百两”。
恒阳子脸色红了下,不过还是应下了,若说普通阴物当然不值得这个价钱,一百两可是一般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攒下的钱,也是他几年的积蓄,但今晚的事确实太过凶险,而他从傍晚之时收到某些消息之后,便沟通了冥冥之中的天主,得到了能让他两徒儿渡过今晚的最保险方法是之前出现在画中的面容模糊男子,接着稍微施展小手段便打听到了此处,不过从天主那里得来的东西只是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具体怎样做每个天行宗的人都有自己的方式。
“师傅!”,明灵一把拉住了恒阳子,撒娇似的说道:“我不要,我要跟着师傅,我才不要和这木头脸待在一起”,张正听得脸色一黑,他是脸上表情不够丰富,但是和常人差别也不大,怎么就成了木头脸?
“是啊,师傅我们本事也不差啊!你就让我们跟着吧”,明秀也开口。
“好了好了”,恒阳子对两个徒弟还是很宠溺的,不过还是推开了明灵,说道:“你们两个不要胡闹了,这次比那次虎妖的还要厉害,你们跟过去为师难免要分出精力照看你们,说不得会让妖邪逃了。”。接着便又好声对两个徒弟吩咐了一些,便先付了张正五十两后便离去了。
就在张正感叹银子居然如此好赚的时候,却听到明灵生气的看着他,张正看着这小女孩的样子,不由得开心的笑了笑,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说,“你看我这样子是木头脸吗?”,小丫头开始龇牙咧嘴要推开,明秀此时则有些看热闹一眼旁观。
之前一直在旁边装作店小儿擦桌子的李长命也跑了过来,像个狗腿子一样说道:“对呀,你这小丫头不懂事,张哥儿这附近大姑娘都说好看着呢!”,张正笑着放开了手,然后去和李店主说了声告辞,便带着二人去找了个旅店,毕竟今晚若有事连累旁人就不好了,而李长命闹着要跟着去被张正轰了回去。
曹家。
堂中被布置成了喜堂的样子,一片大红,周围还响起了欢快的喜乐,不过来的一些宾客脸上都是古怪的很,他们中有些见多识广这种事也见过,不过正常这种都还是讲究一点分寸的,而像这种直接在喜堂中央直接放了两口敞开的大棺材的,还是第一次见。
“一拜天地”,有唱声响起,而新郎满脸真诚开心的笑容,但眼中眼珠却在疯狂转动,但还是跪拜下去,新娘则有红头盖看不清面容,不过却是由两个丫鬟扶着行礼。
“二拜高堂”,那里坐着的是曹家二爷一人,其妻几年前故去,而旁边则是坐着胡家的家主,也是独自一人,脸色阴沉似要滴水了。
“夫妻对拜”,此礼完成有人大声叫好,众人看去发现是曹家大公子,就又默默移开目光。
“入洞房”,此声响起,新郎依然满脸笑容,慢慢自己爬进了棺材,而新娘则被扶进去了。一对新人刚躺好,就听得两声厚重的声音响起,几名仆人把厚重的棺盖放了上去,见此坐在上首的胡家家主再也忍不住了,拂袖而去,众多宾客也多是寻个理由告辞了。
而宾客散去之后热闹并未散去,只见红装渐渐被撤下去,又变成了白装,喜乐也变成了哀乐,哭丧声也开始了,而曹家大公子,同二爷来到了一间小屋子,进去后里面坐着一个穿着黄袍和尚。
“大师,不知那阴物如何了?”,曹家大公子揖手问道。
和尚回礼,然后说道:“不负都统所托,已然将阴物戾气消除,只待入土之时将其奉还三小姐,如此三小姐必然安然往生。“。
“如此甚好”,大公子点头,“今晚就麻烦大师了”。
“为都统分忧,实乃功德之事”,这话说的曹家小霸王忍不住多瞧了和尚几眼,想看清楚这脸皮有多厚。
而在这间小屋子时不时响起的众多女子的咒骂声众人都当作未曾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