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曹府后李长命说要带张正去看点好东西,张正瞅他笑的不个正行便知他要说什么,便笑道:“你阿爹不是一直给你张罗个媳妇吗,听说你还不愿?”。
李长命撇了撇嘴:“你道我阿娘怎么说的,要那种壮实的,屁股要大,说好生养,然后尽是些没人要的往我家提亲,要不是他两怕我真的跑了,说不定早把按着去洞房了。”。
然后又是愁眉苦脸的说道:“现在那些标致的哪个不是早就定好了的,也不知道为啥这地年轻姑娘没几个,按我爹话说,搁二十年前,像我这么大的早就娃都有了,不过。”这时笑容又起来了,“寻常人家说标致也就那样,等会我们去看雨花楼的姑娘,听说那有不是都是以前的大小姐!”。
“你有钱?”张正嘲讽的看着他。
“没有,不过,嘿嘿,我认识个那里一个打杂的,到时混进去帮着打点杂也能饱眼福”。
“你去吧,我还是睡觉比较舒爽”,张正对去做龟奴样的事没有一点兴趣,李长命听了也只得跟着回去。
此时已是黄昏,小城夜早,长街上少了白天的喧闹,不时就传来店铺的关门声,张正还是觉得可惜,像大城晚上可是有不少好吃。
“看到我儿了吗?”两人经过一个转角时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李长命被吓了一跳。
“没有没有,大娘您回去歇着吧”,李长命劝道。
“我儿说他明年就能当官了,我要找着他,不然这官就没了”,老妇人像没听到一样继续说着。
张正开始打量这个老妇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弓着身子却没有拄拐棍。
“做甚官,朝廷都没了,大娘,您先回去,明天天亮了才好找不是?这黑灯瞎火的谁能看到?”,李长命继续劝说。
“朝廷没了?”,老妇人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像刻出这几个字一样,然后又恢复了一样,“看到我儿了吗?我儿说...“。
张正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力量在老妇人身上向外扩散,结合老妇人的情况,“求不得啊”,他心想。不过现在这种力量他也不能利用,求不得,估计老头都没入门,毕竟,获得求不得之后,里面的手段可以说是诡异至极,同样入门也是难如登天。这时张正有了些好奇心,于是便开口了。
“你儿中了状元,现在刚回家”。李长命拉了拉他的衣角。
“状元?我儿中了状元?”老妇人一下子像活了一样,抬起了头,硬生生的从干瘦的脸上挤出了笑容,“两位小哥是差人是吧,规矩我懂,两位小哥跟老身回去,礼数自然周到”,说着一把抓住了张正的袖子。
“哥?!”,李长命小声说道,“跟着去”张正声音还是很平淡。
两人被老妇带着,一路上不知道讲了贺秀才多少故事,什么刚怀孕时她梦见一只麒麟,什么小时候就能作诗,李长命脸色是一会苦瓜脸一会又在老妇看过来时变得笑容满面。
直到终于快到了,一个破败的小宅子,到处是修修补补的痕迹,老妇人一下推开门,回头笑道”两位差爷,请进请进”。
“等会不管看到什么,不要出声”,张正叮嘱了李长命一句话,李长命还没懂意思,却见张正已经走进去,于是也赶忙跟着进去。
跨过门槛的一瞬间,李长命就目瞪口呆,周围人满为患,张灯结彩,不时传来恭贺声,小院子里坐着的都是街头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看向主屋里更是县里大人物,正中是那个死去多时的贺秀才,穿着大红袍,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李长命不禁往后退出去了,却发现里面还是那样,刚想开口问张正,却发现张正看着他摇了摇头,这才想起张正的叮嘱。
张正径直走向大堂,此时老妇人摇身一变,一身大红大紫的装扮出现了,脸上还涂上了腮红,笑着迎向了张正。
说道:“多谢两位差爷报喜,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说着把一锭金子赛给张正。
张正拱了拱手,表示谢过,然后问道:“不知状元郎在哪,让我等去拜见拜见,好沾一下福气”。
老太太更高兴了,说道,“你这后生做事不错,眼力就不太好了,你看那满桌人,我儿不是一下子就能看出吗?”然后偏头示意了下。
接着说道:“不过啊,你得等会,现在县令正教我儿怎么做官,等完了老身自然过来带你两去沾福气”,“那就叨扰了”张正也笑了。
于是张正自顾自的寻了个墙角坐下,李长命虽然觉得这里分外诡异,但又觉得那些大鱼大肉的很是诱人,跟着张正坐下后盯着那些桌子吞咽唾沫。
“你要是觉得没位置的话,尽管找个有人的直接坐下,那些吃的也可以吃,反正死不了的,不过不要说话”张正不知道要等多久,看李长命这样一副饿死鬼投胎样干脆让他过去。
李长命听了,几番犹豫挣扎之后还是跑了过去,直接坐在了一人身上,但当他坐下后那人就直接消散,而同桌的人没又任何奇怪,依旧说着一些恭贺的话,或者一些听了的贺秀才小时候的故事。
大概过了两刻钟的样子,已经闭目养神的张正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位想必就是差官大人了?”,一个温和的声音。
“想必这位就是状元郎?”,张正睁开眼,脸上笑容有些嘲讽。
“呵呵”,状元郎也是自嘲,“我这样算什么?鬼?”。
“不是什么人死后都能成鬼”,张正站起了身子,此时李长命还在继续胡吃海喝,根本没注意到这里。
“那我这是?”状元有些迷糊了。
“你这叫魔”,张正嘲笑之色更浓,“世间生灵都有灵,魔就没有,所以你非生非死,当然,也存在不了多久,我看你老娘的样子,最多今晚吧,就油尽灯枯了”,
状元郎愕然,脸上一时露出悲凄之色,眼中更是有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好了好了,别装了,我知道你是魔,也就知道你是个什么德性”,求不得中,有一样类似法器炼制的法门,不过是炼出一个魔,只是这个魔头并非完全由祭主操控。
魔一下子笑了,混着泪水的笑分外诡异,“有趣有趣,陪那老太婆演几次戏真是无趣,倒是你,真是有意思”。
“贺家老娘死了你也不存在了,你不在意?”,虽然知道魔的描述,但他怎么也想不通魔的习惯选择,此时便提出了疑问。
“我为什么要在意?”魔作出夸张的表情问道,然后接着说。
“你们人对死恐惧,但魔根本没有恐惧啊,不过”,此时魔严肃了起来,“你以为消失了就是不存在了?有趣有趣,说吧,你跟着过来想知道什么?应该不是体会那口腹之欲吧?”说着看向了李长命。
“谈不上有什么目的,不过你要是愿意说说你和曹家小姐的事,我倒是可以听听,要是不愿我就走了,毕竟魔还是很难见的。”
这也是张正的真实想法,他在感知到被牵引的求不得后,明白是诞生了一个魔,于是跟着过来瞧一瞧。
魔这种东西,要是提前知道了,那威力是大降,而且绝大多数魔都是很弱的,大多只能存在几天,随着宿主的死亡而消散。至于真正贺秀才和曹小姐的故事,就当听个乐呵。
“你这样说,我当然要告诉你啊”,魔又恢复了夸张笑容的样子。
“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功名路断后只能靠卖字教书为生,那天我碰到了以前的恩师,恩师把我推荐去了曹家,做了曹家的蒙师,带的是几个六七岁的小孩,还和曹家二爷打上了交道“。
”后来有一天,二爷请我去小酌几杯,我遇到了她,我才知,原来真有东家之子样的存在,而她也对我笑了,那一刻,我觉得,我时来运转了”。
“接着我和她时不时见面,相处越来越融洽,而二爷也不断的暗示我,说要把她许配给我,然后还要为我疏通关系,让我去做官,我真的时来运转了”。张正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如此演绎各种神情。
“那天,我照旧和她幽会,却突然间冲出几个家丁,不由分说的把我拖走,然乎就是被送进大牢,被同监的人直接打死了”,说着还做起了动作。
“她不喜欢你”,张正摇摇头,觉得魔说的话不大可信。
“我知道啊”,魔指了指自己,“但他不知道”,他指了指大堂。
“我说的是实话,不过我只是在陈述事情而已,信不信由你。”魔也不在乎张正信不信,
“那家伙真的以为别人喜欢她了,还写了小诗给别人,'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嘿嘿,这家伙比我还像魔,居然相信有一天时来运转。”
张正默默的看向大堂,里面还有个贺状元正在和一群大人们觥筹交错,谈天下家国,古今圣人。而他那老娘则在大院里和人有说有笑。
“你看,这样不是很好吗?”魔得意的说道。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听说每个魔都会想玩弄活人”,张正问道。
“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夸张的笑容再次出现,“那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是三分文曲命,曹家小姐是阴凰命”,说完就消失了。
张正不太懂这些,想着回去问老头好了,毕竟他一直吹嘘当年的神算什么的。然后从桌上拉走了依依不舍的李长命,一步跨出,身后又是破败小屋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