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淑纤手拿着手机,推开厨房门,冲着丈夫欢叫道;“胡峰,纳兰回来了!”
胡峰去年升了副局,不在一线奔波,坐了不到一年时间办公室,小腹便微微隆起。此刻,腰系围裙,弯着腰,正在洗刷碗筷。
胡峰头也没抬,反问道。“谁告诉你的?”
纳兰已经有将近两年时间没回古城,其间,有过几次传言,说是某某人在古城遇到了纳兰,说的有模有样,纳兰带着妻子和一双儿女,,,,,
其实,纳兰回没回来,胡峰自信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人之一。
在没有给美国以及南方公司培养出接班人前,纳兰注定要在美国,香港,内地南方飞来飞去。加上要兼顾家庭,照顾老人孩子,纳兰是实在抽不出时间回古城。
胡峰认为,以他和纳兰的哥们情谊,纳兰回来也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竺芷兰刚刚给我打电话,说纳兰回来了。”
“竺芷兰?她怎么会知道纳兰回来了?”
“是种祥,在优居水苑看到小黑子两口子和纳兰在一起。连忙打电话给他妈。”
听到‘种祥’这个名字,擦拭着洗净碗碟,一直浑不在意和妻子说着话的胡峰,猛然直起了腰。
黄淑纤知道丈夫不喜欢竺芷兰,更不喜欢竺芷兰的独子种祥,如果不是因为种祥也是钟少飞的儿子,胡峰连在人前都懒得掩饰对种祥的厌恶。
虽然因为钟少飞的托付,多年来明着是黄淑纤在联系着种祥母子,帮着解决遇到的麻烦难题。
实际上贴钱,搭面子,出力不留名的还是胡峰他们老哥几个。
至于胡峰老哥几个都不喜欢种祥的原因,黄淑纤也知道。
当年竺芷兰和钟少飞闹离婚,逼着钟少飞净身出户。钟少飞曾单独和儿子谈过一次话,问儿子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生活。
种祥干脆利落拒绝了父亲,拒绝的理由十分现实;你什么都没了,我跟着你就是受苦。
黄淑纤是不相信一个半大孩子能够说出如此绝情的话,一直认为是孩子的母亲教他说的。
但是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处事的立场,见到过哥们醉酒,为儿子一番绝情言语,涕泪横流。胡峰他们老哥几个都认为种祥这小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即便是这样,当爹的钟少飞,在远走南方重新创业前,还是从仅有的资产里,抽出了一笔钱留给了胡峰黄淑纤两口子,拜托黄淑纤每月给儿子送去生活费。
他是怕自己在外面有闪失,真成了一穷二白的穷光蛋,连累儿子缺衣少吃。
而让胡峰他们彻底厌烦种祥,还是两年前萧家大哥接回钟少飞后。
已是放弃治疗的钟少飞,在大家劝说之下同意了接受移植手术。
古城一大家人都动了起来;入院调理,联系专家,寻找移植的器官源,手术前期准备都做好了。
即将要手术了,医院要家属签字,大伙这才发现,二次离了婚的钟少飞,直系亲属就是俩孩子。
留在南方的孩子尚且年幼,剩下的就只有古城这边的儿子种祥一个符合要求。
因为钟少飞不想牵扯到前妻竺芷兰,便由胡峰夫妻出面,私下找到种祥,带到了医院。
相隔多年,父子再次相见。
当爹的看到大学毕业成年的儿子,欣喜不已;
儿子见到和记忆中洒脱帅气截然不同,歪倒在病床上,枯瘦干瘪,颓败不堪,陌生的父亲,震惊之余,竟是连连躲避。
最终,种祥不肯在手术单上签字!
因为种祥看到了钟少飞治疗催缴费单上巨额数字。远不是自己能够承担,他要回家问过妈妈。
等着送钟少飞进手术室的萧鸿青,一把就把小伙子抡到了一边。拿起笔,在手术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恰好赶到的小黑子,嬉皮笑脸,说笑着送钟少飞进了手术室。等手术室的门关闭,拧过头,一顿大脚,把种祥从手术室门外直踹到医院大门外。
回到家的种祥,鼻青脸肿,满身脚印子,想跟妈妈隐瞒见过父亲都不可能了。
而且他不但从小就认识黑子,还从小就怕这个人。
小时候调皮,爹妈舍不得管教,遇上黑子和纳兰鸿轩哥仨来家里,被黑子领出门,满嘴的狠话,连吓唬带动手收拾,小家伙就落下了心理阴影。
稍大点,上了中学,知道了老城居黑子赫赫恶名,遇见黑子越是怕的厉害。
等到竺芷兰问清情况,忙揣着银行卡,带着儿子赶到医院。
迎接的她们母子的是等候在医院大门口的小黑子!
黑子拒绝了竺芷兰拿出的银行卡;话说的极其霸道;“有我在,我钟哥不缺治病的钱。不劳外人操心。”
竺芷兰也明白,黑子对她的成见一时半刻化解不了;只好恳求让儿子进去等着父亲出手术室。
黑子冷冷的看着母子俩,“亲爹做手术,连字都不愿意签,我曹,生这儿子有个屁用!回去改姓吧。
TMD,人快死了,上赶着瞎搅和啥!?怎么,还真想再榨出点油水?
油水还真有,钟哥离开古城时,提前给王八蛋留了笔钱,除去这些年生活费,还有十万块,等着结婚的时候拿给小畜生。
小王八蛋,要吗?你TMD有脸要吗?”
眼瞅着黑子又要暴起,暴揍儿子;竺芷兰只得拉着儿子离开。
黑子就这样,生生的拦着竺芷兰母子俩进不去医院大门。
那段时间,正是黑子回到古城,花费大把时间。精力;才把一大堆糟心事处理结束。处理的结果,没一样能让他觉得舒心。
出了高墙大狱,回到了家乡,回到了家人朋友中间,反倒时时感觉形单影孤。
心里有话,却无人可诉。
心里有火,也无处发泄。
他就是个装满负面情绪的炸药包。
种祥拒绝在钟少飞手术单上签字的举动,就像是点燃炸药包的火星。
亲近的人,甚至希望他借机发泄发泄。
所以没人想劝黑子,也没人敢劝黑子!
能劝他,敢劝他,想劝他的,只有手术后醒来的钟少飞!
“行了,你说了算!”
钟少飞病床前,黑子双手合十,一脸无奈,摇了白旗。
钟少飞这个爹可不像儿子钟祥一样,这么多年了也不关心老子如今过的可好?是否需要帮忙!
钟祥大学读的是酒店管理专业;报考时,是热门专业。等到学成毕业,专业对口就业的岗位少之又少,往往是一个岗位有数十个人在竞争。既要拼业务能力,还要拼社会关系。
种祥两样都不占优,只能一次次给他人做陪衬。
从服务生做起,又拉不下脸面;高不成低不就,就一直在家里窝着。
一起打拼创业的老哥们,刚做完大手术,躺病床上,气若游丝,哀哀切切的求黑子,帮帮儿子!
黑子还能怎么办?能硬着心肠拒绝吗!
况且,钟少飞还是公司第一批入股的股东。
拿出真金白银入股时,正是公司风雨飘摇有难的当口。只有重情重义真兄弟,才会义无反顾,不计代价往里投钱。
种祥被黑子安排在优居水苑,职位不高不低。
优居水苑二十多栋别墅,开发的时候就定下只租不卖的经营方式。
别墅由公司整体做了内装修,配置齐全家私,公司也提供二十四小时保姆式物业服务,客户付了租金,拎包即可入住。
种祥就在别墅管理处上班,工作性质和大酒店相似,正好和所学专业对口。
钟少飞给儿子解决了工作,却没见儿子。出院后便再次从古城消失。任谁都能想到,这一次钟少飞的心被儿子伤透了。
优居水苑最漂亮的三栋别墅空了很久。
由萧鸿轩画的建筑蓝图,纳兰设计内部结构,后期,欧阳静和劳燕定下内部装修风格,四处搜罗来家具。
这里本是纳兰小黑子和萧鸿轩哥仨给自己留的家!却因为种种意外,一直空置着。
直到姚烟霞被黑子找回来,却又不肯和黑子结婚,只是在公司里帮忙。别墅才有了第一个住客。
胡峰略一思索,已是有八分相信,纳兰回来的消息。
“去,把我手机拿来!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胡峰解下围裙,就要从黄淑纤身旁挤出厨房门。
黄淑纤故意挡在门口,“厨房还没收拾干净。”
“打完了电话在收拾不迟!”老夫老妻,胡峰看得出妻子这是故意在逗自己玩。刚要来个霸王抱鼎,抱起老婆一起回客厅。
黄淑纤裤兜里骤然响起熟悉的手机铃声。
凭着多年刑警的敏捷,抢先伸手,抄出手机;屏幕显示个陌生本地手机号码。
胡峰接起来,刚“喂!”了一声,突然大声笑骂起来。
“搞什么鬼!回来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做贼似的。打个电话还找个陌生人手机。
没事呀!在家陪老婆。
出去,行呀!
老地方!好好,好!我马上出发。要我顺路接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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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胡峰就推着老婆往卧室走,嘴里不停的催促道;“快换衣服,纳兰这小子备好了一桌好菜,等着呢!”
“在什么地方,我好选合适的衣服。”
“老地方!还能有哪!钓客后面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