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人插手,事情闹得复杂化
日理万机的毛泽东同志,刚刚开完一个重要的会议。毛主席在会上作了《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时期的任务》的报告和《为争取千百万群众进入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而斗争》的总结。毛主席深刻地分析了1931年“九·一八”事变,特别是1935年华北事变后的形势,提出在内战基本结束后的新阶段内,党的任务是“巩固和平”、“争取民主”、“实现抗战”,强调地提出了在新形势下争取领导权的问题。这就从根本上批判了王明、张国焘的右倾机会主义。会议讨论和批准了毛主席的报告,同时批准了党中央自1935年以来的政治路线。
会议结束后,主席的嗓子已经有些哑了,进过晚餐,回到办公室,坐下来,已经是深夜二点了。这时,他才发现桌子上关于许世友一案的处理意见。主席愣了一下,忙问秘书是谁送来的。
“是博古的秘书小张送来的。”秘书答道。
接着,主席认真阅读了这份上报材料,对于材料中他要打主席,就是谋杀主席之举。他反毛主席就是反中央。难道还不是杀头之罪吗!毛主席看后自己也笑了,他并不这样认为。阅毕又把它不屑一顾地放到桌上,然后点着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实在的,胸怀全局韬略运筹的主席,的确太累了。在大敌当前、任务转变的紧急关头,有多少工作在等待他去做、去布置、去运转,这些内部问题他早已丢在了脑后。虽然许世友感情冲动,要动手打他,但有大海般胸怀的他并没记在心上。许世友原在四方面军,对他的情况若明若暗,说心里话,也不甚了解,只从徐向前同志的口中,得知他善打恶仗、硬仗的气魄,这点主席是很欣赏的。他给主席的初步印象是:敢做敢当,鲁莽而勇敢、自信而武断;文化低了些。是一位义气式的农民英雄。这一次他要动手打主席,更加深了主席的这种看法。不过,风言风语传说他与张国焘的勾结,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还不甚清楚。他决定再一次了解了解情况再决定。
夜色更深了。
月牙儿,像把梳子挂在半空。虽说只有半边,但她一样把温柔和清澈的光辉洒遍了人间。保安的山峰、树木、田野、石洞、篱笆和草垛,各有各的颜色和形态,在银白色的月光下,似乎都含着一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毛主席有心要保虎将许世友,急忙对小张道:快让他来,我等他,越快越好。许世友拜见主席,扑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常言说,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许世友再度被抓被关,他心里反倒平静多了。
心情平静下来的许世友,仿佛回到了当年青灯木鱼、坐禅习武的少林生涯中。他不觉在不足四平方米的屋内,练起了武功。他把屋内唯一一只木凳舞了起来,左旋右转,迅疾如风;上下翻飞,宛如盘花。舞完板凳,他信步走到炕边,气纳丹田,伸出两条胳膊,练起梅花拳来。只见他右拳风起,左拳冒生;双拳盘旋.左右梅花。那动作快如飞鸟,静如潜鱼。练完梅花拳,练罗汉拳,步伐、掌式、张弛、伸缩、吞吐、起伏、开合都一丝不苟。远看无迹,近观有形。慢慢的,他忘记了禁闭室,忘记了人世间的烦恼事,也忘记了自己,进入了那个他向往的清静无为的世界。
“砰砰”一阵门响,继而门被人推开。正处在清静无为世界的许世友好一阵才收过功来,向伫立在门旁的荷枪实弹的警卫战士吼道:“你们来干什么?”
“你已死到临头了!明年的今日就是你周年祭日!”一个战士说。继而,一队警卫战士跑步而来,迅速立在门口两旁。
许世友接到文件,扫了一眼,说:“我不怕死,杀头不过碗大的疤。我许世友打了上千次仗,没有一次想活着回来。今天要死了.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临死前,与毛主席见上一面,我要当面与他理论理论。请你快去通知主席,看他是否同意?”
“你先签名再说。”
“你不通知主席,我是高低不能签名的!”许世友那口气说一不二。
毛主席已经留意到了这些传言,有心要保虎将许世友,急忙对秘书说:“快让他来,我现在等他!越快越好!”
“是。主席。”秘书因着急,连个标准的军礼也没敬,转身就旋风般地跑出了主席的办公室。
“许世友,你准备一下,主席要见你。”
许世友听到此话,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主席要见我,看来并没有杀我的意思!难道这是一场阴谋……”他的思想在急骤地变化着,如今在事实面前,他却挪不开脚步,粗中见细的许世友,此时突然变了卦,连在场的人听了他的话都感到十分震惊。只见他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说:“既然主席给我面子,我领情。请你再派人去问一问主席,我许世友乃军人出身,能否带枪去见?”
许世友话一出口,就连其他人也惊出一身汗来。他们心想:上次与主席见面,他要打主席;这次若是带枪去,他不闹出大乱子才怪哩!
“此人太野,还不把他捆起来再说!”有人建议。
“慈善太过当作恶。此事不能让他得寸进尺!这是计谋!”
“不能再去请示,尽快处置为上!管他签不签名!”
“不能这样做!”刚才去主席处的张明义提出了抗议。
“主席自有处置的办法,先请示主席后再说,如果大家谁都不愿去,我愿再跑一趟。”秘书自报奋勇,接着又回到了毛主席办公处。
“许世友变卦,说要带枪见您。”主席听后没讲话,其他同志又进言道:“主席,你就死了心吧,到什么时候啦,你还一个劲儿团结团结,人家都把枪口对准我们了。你的性命安全决不是你个人的事,而是关系到中国革命的大问题。依我们的意见,还是当地处置为上,以免后患无穷。”
“不要讲了!”主席立即制止异议,声音提高八度,如同雷霆,命令秘书道:“请你立即转告许世友,可以带枪来。再加上一条,也可装上子弹,你们怕死,我可不怕死!”
“主席,这……”有人还想说服主席,不料主席又说:“就这样办了!”那语气不容人辩驳。
此时,许世友接过驳壳枪,他的手竟发起抖来。他本想给主席出个难题,试探一下内幕:若不答应,那此事一定有鬼;若能答应,说明主席光明磊落。没想到主席竟能应允。这决非是一般人的心胸。许世友也是血肉之躯,此时,他不觉落泪了。只是那泪水没有涌到外面,而是汩汩流入心底,是对伟人的感激之泪还是佩服之泪,他也说不清楚。反正他是被伟人之举感动了。许世友决非平庸之辈,要他佩服哪一个人谈何容易!可从此“毛泽东”三字深深埋藏在他心底,成为他崇拜的领袖。
许世友边想边把子弹推向枪膛。
“请你对主席的安全负责!”站在一旁的秘书有点不放心地提示许世友道。
许世友拿豹眼扫了他一下,冷笑了一声,并没说话,接着把子弹上膛的驳壳枪插入腰间,阔步走出屋门。
再说公安部接到中央的电话,顿感如临大敌。这一次,许世友要带枪见主席,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此时,作为将中央首长安全系于一身的公安部,心中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儿戏不得!于是公安部召集下属商量,在主席的办公室内外加强警戒,周密安排,以防不测。
日式吉普车把许世友送到瓦窑堡村头,便让许世友下了车。许世友向前方望去,只见毛主席办公室所在的院落中,哨兵列队两行,一直到街口;再看哨兵一个个全副武装,荷枪实弹。这使他想起当年他思母心切,要打出少林寺,方丈四门布阵……望着这阵势,许世友心想:“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啦?我许世友乃共产党员、红军战士,你们把枪口对准我,而我把枪口对准谁呢?杀鸡何用牛刀!”许世友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接着他也把枪从腰间拔了出来,握在右手,形成了对峙局面。
闪亮锃光的驳壳枪,束着红缨;墨色的枪口,闪烁着几分神秘!
许世友在两行哨兵中间缓缓行进,此时,他目不斜视,向着前方,向着主席的办公室,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许世友究竟要演出什么戏来,令人不敢多想。
此时,毛主席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准备接待许世友,同时也燃起一支烟,这是他一天中的第13支烟。他缓缓地喷了一口烟雾,神情自若,如同当年诸葛亮弹琴破敌一般。
说话间,许世友持枪来到了主席的门前。
“报告主席,许师长到!”警卫官双脚一并,转身向主席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说。
“进来。”主席心平气和,抽了口烟说。
听到主席的声音,许世友心如潮涌,他一进屋,“扑咚”一声就双腿跪在了主席面前,双手把驳壳枪高举着,说:
“主席,他们缴枪我不给。我把枪交给您!这枪刻着我对革命的忠贞,一千多个敌顽成了这枪下鬼!我丝毫没有谋杀主席之心,有的只是对您的歉意,请主席把兵退下去,这是对我许世友的奇天大辱!”
许世友说完,泪如泉涌,遂低下了他那宁死不屈的头。
毛主席听了这话,也一阵激动,他赶忙上前接过许世友高举的枪,继而把他搀扶起来。接着,他又向公安部的领导嗔怪地看了一眼:“还不撤兵!我既然让他来,我就信得过他,你们就是不听我的话!”
公安部听到主席批评,忙把兵撤了下来。主席先让许世友坐下,遂又把一杯水放在他面前,说:“许师长,按照我们湖南人的话,咱们是不打不成交。你的出身我了解,你的性格我喜欢。常言说文武打天下,我毛泽东是文人,没有你这武将,一个巴掌拍不响噢!你说是不是?我爱都爱不过来,岂有处斩你之理!也请你理解我、理解我身旁的同志。单枝易折,多枝难断。没有团结。什么事也难成啊!包括红四方面军的同志,我们也应谅解。他张国焘是他张国焘的事,与红四方面军的干部无关。”毛主席这时很激动,“红四方面军的干部,都是党的干部,党的宝贝。不是他张国焘的干部。张国焘的错误应该由他自己负责,与你们没有关系。你们打了很多仗,吃了很多苦,辛苦了,我向你们表示歉意。”
“主席,我就等着听您这一句话哩!”许世友也很激动,“回去,我要向四方面军的干部讲,把您的话向他们宣传,让那些不讲团结的人站不住脚!”许世友稍停一下,接着又说,“主席,我的错处,你能谅解吗?”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的性格很可爱,这既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我送你几句话,望你刻心铭记。”
“哪几句话?”许世友有些迫不及待。
主席幽默诙谐地说:“单用鼻子闻,认不出好菜;光发暴脾气,找不到好朋友。”接着,主席又补充:“除我例外。”
“主席,真有你的。”许世友说完朗声大笑。
接着,主席又谈起了党内团结,张国焘的错误实质、危害和根源。毛主席的豁达大度和恳切话语,使许世友茅塞顿开,倍受感动,胸中苦思不解之疑一扫而光。
最后,主席讲了抗战的新形势和新任务,接着又把驳壳枪还给了许世友:“这枪供你继续使用,用日本枪打日本,那才够劲哩!现下,我想派你到抗战前线、胶东半岛去打日本,你意下如何?”
“我许世友为穷人打天下,党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许世友立时说,“什么时间开拔?”
“你回去准备一下,随时听我的命令。”
“是。”许世友起身欲走,主席又让他稍停,说:“听说山东有句俗话,山东的山山东的水,山东的姑娘胶东美。等你们到那里打了胜仗,站住了脚,你这和尚也要给我领个媳妇来,我要喝你的喜酒啰”
“我这傻大黑粗,谁家姑娘看得上!”许世友笑道。
“英雄自有美人爱,我敢打保票,信不信由你。届时你可不要重返少林寺啊!”毛主席说毕,二人对视一眼,哈哈笑了起来。
接着,主席又针对许世友的性格,开出了一个药方,建议他多读几遍《红楼梦》。许世友点头同意。二人谈了很久很久。直到星斗满天时,许世友才离去。
此乃不打不相识,不打不成交。此后,许世友对主席忠贞不二,彼此交情甚笃。
许世友训话:太平我不来,我来不太平
1941年的春天,乌云遮盖着天空,国民党亲日投降派发动的第二次反共高潮,卷向全国各地。继“皖南事变”以后,华中、华北各抗日根据地的八路军和新四军,无不遭受国民党军队的进攻。
在山东,国民党顽固派头子,山东省主席沈鸿烈,在李仙洲、庞炳勋的策应下,大肆叫嚣:“一地反共胜利,各地全部进攻。”他们调兵遣将,向鲁西、滨海、冀鲁边和胶东我军发动了疯狂进攻。尤其在胶东,以亲日投降派的队伍组成了所谓“抗八联军”。他们公开宣布:“配合皇军打八路军”,“皇军驻城里,我们驻乡村,互助互让,互相帮忙”。国民党九区专员蔡晋康,首先趁日寇“扫荡”我大泽山地区之际,占领了我胶东军民坚持抗战的心脏阵地牙山,切断了我东西的联系。接着,他们又以牙山为依托,兵分三路,向我东海根据地发动了全面进攻,妄图“把八路军消灭在东海地区”!严重地威胁着胶东我军和抗日民主根据地。
就在这时,党中央毛主席派虎将许世友来到了山东。山东分局指定许世友带清河独立一团,由清河地区挺进胶东,统一指挥我军第五旅和第五支队。分局指示:“以胜利的战斗粉碎投降派的进攻,收复牙山为中心的广大地区,使根据地连成一片,改善我军阵地,为继续坚持胶东斗争奠定基础。”
许世友南征北战,第一次踏上胶东的土地。胶东是陌生的!陌生的土地很快使他产生了深情,包括他的人生爱情。从此许世友就战斗在这片土地上,直至全国解放。
在欢迎许世友的大会上,没容吴克华介绍,许世友就虎步有风地登上了主席台,自我作了介绍:“我就是新来的许世友。什么旅长不旅长的,大家就叫我老许吧。听说胶东有很多土司令,他们与敌为伍,亲日投日,专干亲者痛仇者快的勾当,搞得我们胶东乱七八糟、人民遭殃。就因为这我才来到胶东。太平我不来,我来不太平!”
台下一阵掌声雷动。包括后来做了许世友夫人的田普姑娘,她也拍红了掌。没成想这短短的几句话,激起少女心中涟漪翩翩,她把许世友当成胶东人的救星崇拜!没有料到这种崇拜日后竟成了爱情。
20世纪90年代,笔者采访田普时,田普如实地道出了这一幕。
3月13日,许世友到达蓬莱黄泉泽南村,会见了胶东区党委书记林浩同志,林浩热情地接待了许世友,并把当时的敌情、我情、地形向许世友作了翔实的介绍。
这时国民党投降派在力量对比和态势上占着极大的优势,以赵保原为首的二三十个大小司令,共约五万人,分别占领着胶东的主要城镇。而我军约有一万人,五旅与五支队又被分隔在蓬莱、黄县、栖霞、招远边境和文登的昆嵛山区。投降派继续压向我军,又占我鹊山、上朱东,局势危急。
胜利来自对情况的了解和作出正确的判断。许世友这员虎将一旦下山,就闲不住了。白天听完林浩的情况介绍,晚上又开起了夜车。他要收拾这几十个土匪司令,有多少工作要做啊!
夜已经很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