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独臂王当即退在一边,让落地龙与王勇对阵。二人年龄相仿,个头相似,一样的瘦削,一样的轻灵。落地龙拉开架式,先施一招“旋风铁腿”,王勇一个“空中飞凤”,紧连一个“跟头云”,双脚刚好踩在落地龙的头上。落地龙就地一滚,翻身来个“大鹏展翅”,王勇则以逸待劳,试以“鱼翔深渊”,急翻身,一个“倒天柱”,落地龙措手不及,被王勇的双脚击下擂台。只有三个回合,干脆利落!顿时观众场上一阵骚动。
“娘的,一个娃娃逞了凶!”这下可气坏了台下的独臂王。他一声大吼,犹如猛虎下山,一个腾跃,扑上台。王勇见寨王上台,脸不变色心不跳,沉着应战,避急就缓,避尖就钝,一来一往,一上一下,一口气打了二十多个回合,最后,王勇终因身单力薄,败下阵来。
红军的郑洪飞一个“鹞子翻身”,腾上台去。他同独臂王打了七七四十九个回合,不分胜负。但也终因体力不支,被独臂王击下擂台。
紧接着,红军又先后跳上十人,场场皆输,俱败而下。其中有一人被踢成重伤,据说是脑震荡。
时间已近傍晚,许师长心急如焚。这时,通讯员小张送来总部急电:四川刘湘配合贵州军阀正星夜兼程,追袭红四方面军。明天通不过党岭山,我们将有全军覆没的危险。许世友迅速看完电报,急忙送入衣兜,心想:时不我待,必须急速拿下擂台,通过党岭山。
此时,许世友这位战场上的英雄,武场上的豪杰,热血沸腾,甩掉戎装,“呼”一声腾身飞上台去。你看他头戴红星帽,身穿对襟褂,脚蹬练功鞋,好不威风!他抱拳向独臂王施礼,又向观众们频频致意。
许世友正要与独臂王对阵,突然,“呀!”“呀!”几声叫喊,从后台跳出“四龙”,这便是:滚地龙、出山龙、跳涧龙、卧洞龙。独臂王退在一边养精蓄锐,“四龙”占据擂台四角,张牙舞爪,向许世友步步进逼。许世友考虑:劲敌在后,对此四龙,必须速战速决。于是,他站定擂台正中不动,暗中却运足“倒海翻江”之功,待“四龙”近身,说时迟那时快,他手脚齐起,四肢出击,将四人同时击出圈外,半天爬不起来。这一手,令人眼花,好不厉害!台下藏族同胞个个瞠目结舌。
“四龙”未曾爬起,独臂王大吼一声,一个“猴子翻身”,落进擂台站住。一场触目惊心的恶战开始了!两人各自施展出平生技艺,一个如猛虎下山,一个似蛟龙出海,二人斗了六六三十六回合,难分难解。许世友看天色已晚,久战恐与己不利,于是变换拳路,使起了少林真传“十八罗汉拳”。他拳起脚落,有板有眼,凌厉至极,一拳快似一拳,把个独臂王打得眼花缭乱,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台下藏族观众的心都悬在嗓眼。
忽然,许世友收招敛势,独臂王以为有机可乘,飞步向前,抡起左拳向他击来。许世友乘势把身一偏:左手抓住他右腿,来个“顺手牵羊”,顺势把他举起来,在台上旋了十多转。藏族观众纷纷跳向台前,准备接住将被抛下来的寨王桑坦巴布。然而许世友并没有那样做,而是轻轻地将独臂王放在擂台上,抱拳向他致歉:“大王恕罪,晚辈多多冒犯。”此情此景,怎不令独臂王感激涕零!突然,他向许世友下跪道:“多谢许将军宽宏!”他清楚,若是被抛到擂台下,丢人现眼不说,今生便再也不能当他的寨王了。许世友扶起他,二人拥抱一起,互道客气。
当即独臂王向上千名藏族观众宣布:“我输了,今晚我请客,宴请红军破擂英雄,宴请少林豪杰许将军……”
“慢来!”就在此时,从后台跳出一个蒙面人来。他大声叫道,“大王休得认输,看我如何撕了这和尚!”他舞拳踢脚,直取许世友。许世友避开他的紧三招,然后来个“八仙出洞”、“云鹰扑地”将蒙面人打出圈外,撞倒在台柱上,直把擂台撞得晃动了两下。蒙面人只觉得天旋地转,半天爬不起来。
蒙面人自知不是许世友的对手,乘其不备,向他连发两枚“燕尾镖”。可是只听得“叮叮”两声响,“燕尾镖”在离许世友胸口一尺处掉落擂台上。而许世友早已使出“仙女飞天”的绝招,跃到擂台的一角。好险啊!低头一看,打落“燕尾镖”的,竟是两支“金凤箭”。这“金凤箭”是谁人所发?
这时,台下的藏族观众已嚷闹了起来。有人大叫道:“赛规在上,发暗器,罪该万死!”“发暗器,卑鄙可耻!”“有能耐上台把人家赶下擂!”……许世友跃上前,正欲撕开那蒙面人的遮羞布,蒙面人却如鼓上跳蚤,立时跳下擂台,匆匆逃走。许世友正要跟踪追捉,独臂王拦道:“许将军,他是我的师弟,看在我的面上,饶了他吧!”许世友尊重桑坦巴布的意见,遂不再追,回身向藏族同胞们致谢。独臂王命令立即释放红军侦察员李苗学。
这天晚上,寨主独臂王在洞府举行隆重宴会,宴请红军破擂英雄。独臂王把十三名红军安排在大厅正中,由四兄弟作陪;把许世友推上首席,由自己同白胡子长者相陪。酒过三巡,菜过八味,独臂王立起身来,把手一挥,对大家喊道:“诸位红军英雄,父老兄弟姐妹,今天,我在擂台上比武输给了红军,借机我要在宴会上摆酒擂台,与许将军比酒。诸位意下如何?”
“好!”藏族乡亲们一齐鼓掌喝彩。许世友站起身来,拱拱手,笑说:“多谢大王和藏家父老兄弟姐妹们,小弟愿意领情!”
“痛快、痛快!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哈哈,哈哈哈哈!”独臂王把许世友和自己的小碗也都换成了海碗。这一碗起码要盛一斤啊!
许师长端起那碗青稞白酒,“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顿时举座四惊。当他喝完第三碗的时候,整个宴会厅里轰动了:
“海量,英雄!”
“英雄,海量!”……
从不在人前夸奖人的独臂王这时也竖起大拇指赞道:“红军里有人才!红军里有英雄!我寨王甘拜下风。”他遂向许将军作揖,请求原谅他的鲁莽和失礼。
接着,司宴官卧洞龙朗声高叫:“欢迎红军将士歌舞开始!”顿时洞内乐曲齐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藏族姑娘纷纷跳起了欢快的迎宾舞。一位面容俊秀、穿着红衣长裙的姑娘还邀请许将军伴舞,其他姑娘也各自找红军战士作舞伴。真是军民同乐,鱼水情深!
且说方面军首长徐向前总指挥考虑问题细致周到。长征前,他曾特地向部队下了一道命令:每个红军战士都要学会少数民族的几句方言用语、或一两首歌曲和舞蹈,并了解他们的风俗习惯和爱好。如今,学到的东西真的派上用场了。他们不禁暗暗感激总部首长的先见之明!你看这些红军战士打仗那么勇,可跳起舞来,有板有眼,豪放洒脱。尤其是许师长把少林武术动作融进民族舞蹈,显得柔中带刚,潇洒奔放,美不胜收。
舞了一会,宾主又重新开宴,酒酣之际,独臂王说:“许将军,有一事相求,不知将军肯不肯帮忙?”
许世友爽朗地笑起来:“红军、藏民是一家,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全力相助。”
“好,够朋友,够朋友!将军可要一言为定啊!”
“当然当然,君子言出,驷马难追!你就说吧!”
独臂王端起酒碗,道:“喝下这碗酒才有发言权。”接着他一仰脖喝下了这碗酒,然后叫过刚才同许世友伴舞的红衣少女,对将军道:“这是我的三女儿,名叫小露珠,今年一十八岁,尚未婚配,小女略懂武术。若是将军不弃,愿随你从军,早晚为将军铺床叠被,平时为将军牵马端菜,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许世友一听,着了慌,这可不同于比武、比酒,怎么回答?独臂王和“小露珠”都拿眼盯着他;全桌的人都在看着他。只见他笑了笑,说:“大王爱女聪明伶俐,武艺高强,年轻貌美,我是求之不得……”许世友说到这里,独臂王笑容满面,“小露珠”更是心花怒放,喜形于色。可是,许世友却话头一转,说:“遗憾的是,我已娶了亲,我不能骗你。再说,我们红军未来的道路还漫长曲折,作为一个军人,随时都可能一死,我怎能让露珠小姐担惊受怕呢?”他越这样说,父女俩就越看重他。独臂王正要开口,白胡子长者扯扯他的衣襟,抢先说道:“将军之言差矣!据我们知道,汉族人三妻四妾多的是,更何况你是一位堂堂的将军!我们也知道军人生涯有冒险性,但越是有险,越需要人帮助啊!小露珠身体强壮,武功扎实,在长征中当将军的帮手,我看最合适,将军若是不嫌,就莫要推辞了!”不容许世友回答,独臂王霍地站起来,对全体与宴人说:“来,大家端起碗来,为我们汉藏两族的团结和睦,为红军长征的胜利,也为许将军和小女的婚事,大家一起……”独臂王的“干杯”未出口,洞外突然响起了“哒哒哒”、“砰砰砰”的密集枪声,顿时宴会厅内大乱,“四龙兄弟”则“呼”地跳出大厅。
许世友叫大家镇静,并派王勇、郑洪飞出去察看。他俩尚未启步,一位藏族青年浑身上下血淋淋地跑进来,向独臂王报告说:“大王,不好了,我们中了红军的奸计了!”话音一落,两个藏族青年拖进一个受伤的自称是红军的人。独臂王一听是红军,大吃一惊,“霍”地抽出大刀,对许世友大叫道:“红军!你们红军是这样的吗?!谁动一动,我就对他不客气!”他派出四兄弟带人抵抗,然后将左手一挥,立即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十多个红军通通罩在网里面。但他接着又把手一挥,让网缓缓升起。这大网是藏族人用以自卫的一种工具。红军见此状,暗暗吃惊,佩服这寨王粗中有细。
不一会,洞外枪声停了。落地龙进来向独臂王报告:“有两个红军押着一个蒙面汉,要求见你。”独臂王大吼一声:“带进来!”
两个红军押着蒙面汉进了洞府。独臂王一把撕开那人的蒙面罩,一看,众人都惊住了!他不是红军,而是在茂县被红军抓住而又逃走的那个形迹可疑的人王龙飞。独臂王当即赏给他两个扎实的巴掌,骂道:“原来是你这个畜牲捣鬼!我宰了你!”他“唰”地抽出了大刀,向王龙飞劈头砍去……
慢说王龙飞的性命如何,先介绍一下他的来历:
此人真名叫赵龙,汉族人,武林中外号“入云雕”。这一年,他三十多岁,在四川峨眉山跟欧阳真人学了五年武功,是独臂王的师弟,曾和他有一面之交。出山后,被四川军阀刘湘收买,充当刘的保镖。前不久,刘湘接到蒋介石的电报,说红四方面军正蠢蠢欲动,企图北上抗日。为了配合蒋军“围剿堵截”,阻挠红军的战略转移,他特地把赵龙派到党岭山,借师兄弟的关系,妄图把红军阻挡在党岭山之南,然后,配合川湘黔滇兵马,把红四方面军就地消灭。当时那里的藏族还处在奴隶社会的后期,由于历代的汉族统治阶级对少数民族的歧视和压迫,他们对汉族人恨之入骨,因此赵龙的游说如火上加油,以为汉族红军兴师数万“侵犯”他们的地盘,他们怎能容忍。但用枪用刀不是红军的对手,“摆擂比武”,他料定红军中没有什么武艺人,就是许世友也不过只在少林寺做过八年的杂役,没啥本事。他清楚红军的民族政策,红军破不了擂台,那就过不了党岭山。如果红军用刀枪解决,那国民党就赢得了舆论。现在,只需拖得两天时间,刘湘的部队便会赶到,那时,红军就是瓮中之鳖,笼中之鸟。
可是,许世友的惊人武艺和民族团结和睦的精神,打破了国民党的美梦。“入云雕”在离间计失败时,只好蒙面作孤注一掷的尝试。他被许世友打撞在擂台柱上,发出的暗器又被人用金凤箭击落,慌乱出逃。可是,他贼心不死,夜里,趁村寨里军民同宴的时候,带着十多个原先埋伏在山林中接应的亡命之徒,冒充红军偷袭村寨,想借独臂王之刀杀红军的头。
殊不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许师长为防意外,早派红军在寨外巡逻放哨。“入云雕”一进村寨便落入了红军的罗网,十几个狂徒无一漏网。赵龙双脚受伤,也被红军押进独臂王的洞府。
当即,独臂王举刀向赵龙劈头砍去,却被许世友挡住了。独臂王提刀在手,横眉怒目:“许将军,你莫拦我,我今朝就成全了他!”刀起头落,将“入云雕”送去见了阎王。
独臂王当着众人面宣布:“红军是我们藏族的真正朋友。明天一早,我们派人护送红军翻越党岭山,通过藏族云雾寨。”
接着,许世友说:“为了使藏族同胞能自卫,不再受歹徒们的欺侮,我们决定送一批枪支弹药给你们。”话音一落,宴会厅内欢声雷动。
小露珠拦着许世友:你为什么不辞而别?婚姻之事,你答应不答应……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在村头草坪上,独臂王和藏族乡亲们欢送红军奔向新的征途。十多个藏族小伙子带着独臂王的亲笔信分往红军各个师团作向导。许世友在马上同独臂王依依话别……
就在许世友命令部队出征的时候,突然从左侧丛林中冲出一骑白马,那马上人大叫:“不许走!”眨眼间,白马已跃到许世友面前,一把利剑,寒光闪闪,横在他的胸前。许世友抬眼一看,只见来人眉清目秀,头戴毡帽,身穿绿袄,脚套高靴,腰佩剑鞘,好不英豪!她正是独臂王的三女儿小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