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风紧随苏妙菲而去,留下书院八人面面相觑。
魔域的荧光结界被果断撤去。既然魔物已突破封禁,并能反过来建立魔界、将魔域与书院的结界包裹在内,这荧光结界反倒限制了两位院长的进入,留之何用?
“没想到第一次战斗就决定了生死存亡!作为院长我深表歉意。”翁院长柔和的目光在孩子们脸上一一掠过,“没有意义的战斗我们不掺和,注定失败的战斗没有一丁点的必要。若是正常的失败,你们就算死了,也会被肢解被当成另类的研究材料继续为民造福。但是,死在魔物手中,沦陷在魔界里,成为魔物的养料,甚至魔化为傀儡的存在,没有丝毫意义……”
“翁院长,战斗还未开始,胜负之局未分!”龙院长一脸不可思议地打断道!这分明是动摇军心!
“龙老师,拜托了,快带着孩子们走!冰封之后,就是腐弹洗地!从无例外!苏妙菲在穿上铠甲的那片炫目的月光中已经激发了传送阵,她随时可以离开!我们书院唯一的大地战铠已经脱离了我的控制,那种羁绊的感觉随着他们两人的离开越来越远,我估计十有八九在那枕风身上。”翁院长的话振聋发聩。
“怎么逃?”燕青最先反应过来。
“我们的实验有失败也有成功,成功就在于你们的形体还算正常,走到外面不会被当成怪物。最重要的是,你们与凡人铠的契合度都在80%以上,所以明明是制式铠甲却穿出了每个人独有的风采,这是龙院长的功劳,说明以实物为载体进行冥想的方法很有用!契合度只要达到80%以上,便可以隐藏住凡人铠的外形,旁人看不见。有这铠甲护体,在冰封前突破不至于完全没有机会!快下山去吧,跑得越远越好!”翁院长催促道。
“总要知道敌人是谁?长得是什么样子!”陆云齐与燕青联袂出动,朝魔域杀入。
“她还在这里,或许一时睡着了,但我能活过来,全拜她所赐。翁院长,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也要去大战三百回合,否则我心中有愧。”月中天往尊经阁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大步流星,跟在了燕青两人身后,默契地组成了品字阵。
“挺有趣的!映雪,你我祖上有旧,我带你们下山。”楚霸天看着张着大嘴的黑漆漆的洞穴,玩笑着说了句,也大步流星地抄起颜琼两人,朝山下掠去。
“不走山路,笔直往北走,那里有蛮族最大的村落,通知他们一声。然后我们进瓮城,等他们来汇合。”颜琼冷静地指挥道。
“真的就这么走了?都还没进去找下雨墨,她的父母也还在上面。”映雪呆呆地看着渐渐远去的书院,她还来不及与雨墨重归于好。
“腐弹洗地不是耸人听闻。我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楚霸天不可能再冲上去的。
“老师,入定室的那副铠甲快快穿上,黎国的百姓需要您去疏散!最好能通知蛮王一声,让大家有多远走多远!离开得越久越好!”书院的金光结界慢慢消失,山风徐徐,久违地拂面而来,“我为机械帝国奔波数十年,可以全然不顾山外的千里沃土,也可以毫不在乎幼学帝国十数亿人口,但是黎国到底生我养我,是我今生唯一的故土。蛮王愿意装聋作哑任我胡闹,也算于我有恩。”翁院长感慨着巡视远方,山气磅礴,霞光万丈,如此风景秀丽却因她的失败将被埋葬为死地。
“翁璇,请恕为师有眼无珠,当年是我太过狭隘短视才把你驱逐出书院……”龙院长心有戚戚。
“老师,世人常说偏见是人心中撼不动的大山,可是您已经搬开。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说完,翁院长霍然转身,如飞蛾扑火般朝无尽魔窟奔去,“作为拂晓书院的院长,此次实验失败的罪魁祸首,我难辞其咎,不亲入魔窟总也说不过去。无论生死,总要给两大帝国一个交代。”
龙院长无力地伸手抓了个空,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可以自由出入的洞口,扼腕叹息。最终不得不决然返身,到入定室走了趟,穿戴整齐后再行到知止阁下登天梯。
知止阁内,墨金兰紧握着笔,整个脸埋进了新鲜的墨汁里。那个高大的壮汉退守在几案前,屹立不倒,他的手里竟提着一把断了弦的吉他。
他一探鼻息,无力细微,尚有生气。“应该寻下雨墨,那个可怜的孩子”,可是她冷漠走出熔炉的样子,她纤尘不染地屠戮禾花雀的传闻,悄然浮现,“或许就此别过,才是最好的结局。我会带你父母下山!”龙院长一手夹一人,至少有300来斤,穿上铠甲后竟显得轻若无物!顺着登天梯,逃难而去。
新月湖畔,有无数紫色火苗朝尊经阁三楼汇聚,有个柔弱的小女孩盘膝而坐,像包裹在一个火红的大茧里。
她的左手托着一柄隐约有锋似乎有刃的小刀,短短半个时辰的煅烧,钝刀已消磨掉厚厚的一层。
“嗯?”她诧异地睁开眼,清凉的山风和熙的阳光联袂而来,风中裹挟着草木花香,那些窥探的眼莫名就关闭了,那些悬浮着的终年不散的尘埃与颗粒也在飞快的流逝。
她的意念如流水,倒影出身周数米的世界。她飞一般地冲下楼,向知止阁奔去。父母永远是她最大的牵挂。
与山间的清新鲜活相比,更显得书院的死寂沉沉,连声压抑的呻吟也没有!
知止阁的门敞开着,开得很急很粗暴,门板上还有个清晰的脚印!
雨墨如一阵风穿堂而过。几案上墨汁四溅,洒在竹简素纸上,斑斑点点。一把断了两根弦的吉他落在脚边,连带着琴码不知溅到了哪里?风急灌入音孔,发出低沉的呜咽。
雨墨随手抓起墙上的猎弓和三支开锋的箭,猛一跺脚,顿时化为离弦之箭,直射魔域而去,那是贯耳魔音响起的地方。
脚步凌乱,结界消散,不用猜也知道,所有人都去了魔域。
她在脑中快速地过了一遍父亲画过的草图,每一个数字每一根线条每一条备注都历历在目。
地上与地下有一根明确的分界线,那里就是无名山谷的所在。只是一堆雷管火药粗糙的燃爆,炸了些巨石岩块堆垒成门,“他们很可能会堵在那里!”雨墨风驰电掣般往下冲去。
山谷中古树参天,枝繁叶茂,藤蔓缠绕,几无立足之地。
苏妙菲呆呆木木地看着洞穴口的枕风,一路竟畅通无阻,十一万魔物一个也没有撞见。“难道它们全部从这洞口跑了?”在她愣神间,手中突然一轻,美刀就此易主。如此简单,她弄丢了瓮城书院的镇院之宝!整个幼学帝国才获得六把,她竟弄丢了六分之一,而且是在魔窟里!
“枕风师兄,为什么夺我的刀?”望着近在咫尺却落在他人手中把玩的美刀,她无奈地问道,她所有的攻击手段都在这把袖珍的弯刀上,手中没有了它,她只是一条被拔掉毒牙的美女蛇,徒具观赏价值。她还能仰赖的只有身上的月色大地战铠,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可是不知何时这个默默地一直跟在身后的师兄也穿戴上了一套墨色的大地战铠。
“抱歉,妙菲师妹。请恕我不能透露,今天你不会死,而我还有别的使命,有缘再见。”说完便从山谷的洞口闪出,几个闪烁间消失不见。
正当苏妙菲有些浑浑噩噩不知所措地跟着走出洞口时,洞**突然竖起了一堵堵风墙,这风墙对洞口视若无睹,却一股脑地往山顶推进。半响功夫,有乒乒乓乓的密集打斗声传出。再过得片刻,只见燕青、陆云齐以及背着翁院长的月中天申请狼狈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洞口。
“刚好五人,这是临时传送阵能够容纳的最大人数。”苏妙菲再无斗志,只想着快点离开。
“可是书院里还有很多人!”翁院长艰难地从月中天背上翻身下来。
“腐弹已经升天,正在不断地往这边加速,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就会摧毁这里的一切!你们爱走不走,与我何干!”苏妙菲俏脸布满寒霜,一次毫无难度的任务竟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腐弹的攻击范围有多大?能炸入地底多深?如果这些禾花雀一个劲地往深不见底的地洞里钻,能消灭掉吗?”陆云齐冷静地开口,若是杀不干净,那所有的牺牲都没有任何意义。
“不是禾花雀,我感觉像老鼠!”燕青皱着眉头,沉吟着插嘴道。
“不,也不是老鼠,感觉像蝙蝠,但是也有点不像!”月中天也疑惑道。
“别管它们是什么。都解下凡人铠,我将这些铠甲扔下魔窟引爆,把所有的魔物都驱赶到地上,再用我这身大地战铠建一个自爆结界堵住下来的通道,保证让所有的魔物再也回不了地下!”苏妙菲的眼里闪烁着仇恨的光芒,自顾自地将月色战铠给褪下,露出婀娜多姿的身段。
翁院长二话不说,利索地扒拉起来。
燕青却拉着陆云齐往山洞里面钻。“站住!生死是小,大局为重!留下凡人铠,将地底引爆!”翁院长厉声呵斥,大义凛然!
“可是……”燕青罕见地流露出焦急的情绪。
陆云齐轻轻地摇了摇头,“来不及了,就算有凡人铠,我们也杀不回书院。没有凡人铠,我们甚至连洞口都挤不进去!”
“没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爆炸发生后,别让魔物从这洞口跑出来,务必把它们全部赶到山顶去受死!”月中天也是怒火中烧,只是理智告诉他该如何抉择,如何报仇!
山洞里静得可怕,只有一个娇小的身影上下起落,不一会雨墨已冲到山腰。突然,她紧急停步,一边退走,一边观察。
没有活人的迹象,只有似曾相识的浓烟滚滚而来!“还是禾花雀?不对,怎么是一张张网?”她心下一动,意念凝成六条银丝,依粗细排列,如鞭子般舞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