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天气有点凉,米粒儿买了两个垫子,给豆包和麻团铺在笼子里。垫子有笼底的一半大小,刚好够它俩睡在上面。空出来的另一半镂空的笼底,是让它俩排便的。
很快,两只金毛的特点就显现出来了。豆包很爱干净,每当要排便时,不管大小,它都会避开垫子,到笼子的远角去解决。一天过去了,它的垫子上干干净净。麻团这家伙就比较邋遢,随便笼子哪个地方,逮哪拉哪儿,垫子很快就被它弄得脏兮兮臭烘烘的,把米粒儿气得拿晾衣架把它抽了一顿,抽得它嗷嗷叫,叫完了又朝米粒儿摇尾巴。
豆包和麻团笼子下的托盘一直都保持着干净。江土和米粒儿不论是谁看见它俩排便了,都会第一时间倒掉。一是保持屋子里空气干净一点儿,二是防止麻团的排泄物散播传染源。
豆包这两天开始被放出来溜达了,每次大概十五分钟,江土戏称之为“放风”。豆包每次放风时都兴奋到飞起。虽然它被严格限制在仅限于卧室内的活动范围,对它来说也是一个足够大的新世界了。从出生到现在,它很少有机会这么大的空间里撒欢跑呢。
现在它能体会到麻团刚被从医院接回来那晚上的欢乐心情了,它也只想撒欢儿的跑。它撒欢的跑向江土,咬他的拖鞋和袜子。被阻止后,又毫不在意地冲进床底下,把那里不易清扫的角落里的积灰都带了出来。它又流进床头和墙壁的空隙里,把那里积攒的灰尘和遗落的小卡片,小纸团,小玩具都给捣鼓出来。
屁股上挨了几巴掌之后,豆包又对置物架上的一个塑料袋产生了兴趣,每每冲破江土的阻拦,成功地咬住塑料袋,摇头晃脑地一阵撕扯。那个塑料袋里放的是一个很有纪念意义的木制工艺品,江土每次都会敲打着豆包的小脑袋,把它赶走。可是刚一坐下,小家伙就又冲上去撕咬——似乎塑料袋发出的哗楞声,很是让它感到好奇。
豆包天生的运动能力比麻团强得多,麻团只是撕咬它能够到的东西,而豆包却会跳起来搞破坏。它甚至在又一次被江土阻止后,嘴里发出威胁的呜呜声,腾空跃起去咬江土的拖鞋,被江土凌空一脚给踹了下去,摔在地上,发出嗷的一声惨嚎。不过紧接着,它又翻身跃起,摇着尾巴,兴高采烈地钻到床底下搞破坏去了。
整个过程中,米粒儿和小浩都坐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听到他俩的笑声,豆包更兴奋了,开始在屋子里加速冲刺跑,一圈又一圈,累得呼呼直喘粗气。
每当欢快的笑声响起时,客厅的麻团就会应和着叫两声,给这首乐曲又增添上一段副旋律。
江土看着笑做一团的米粒儿和小浩,看着开心奔跑的豆包,听着麻团兴奋的嗷嗷声,也开心得咧嘴一直的笑。他喜欢这种温馨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还是孩子的他满院子大呼小叫的追着狗玩儿,妈妈则大呼小叫的追在他的身后。
夜深了,豆包睡不着。或者说,它已经醒了。
狗狗的睡眠很浅,熟睡的时间非常短。豆包刚才玩累了,很快睡熟了,现在,它醒了。
麻团在客厅的笼子里无聊得来回晃悠,隔一会就会传来哗啦一声——那是它转无聊了趴下发出的声音。安静一会儿,又传来它来回转悠踩笼子发出的声音,周而复始。
豆包不敢发出太响的声音,它前几天晚上睡觉不老实,哼哼唧唧,被米粒儿拿那支大铅笔头捅了好几回,掉了好几撮毛。它无聊地舔了会儿笼子,然后开始咬笼子。
咔楞楞,咔楞楞……
米粒儿果断翻身爬起,拿起大铅笔,开始捅狗。
豆包愣了一下,明白过来这也是不被允许的。它有些恼火。为了表示抗议,它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米粒儿,趴下了。
米粒儿咯咯笑得停不下来,又拿铅笔捅捅它的屁股:“我让你躲我,你这小家伙,脾气还挺大!我看你能躲哪去!”
江土不由有些好笑:“人家咬笼子你不许,人家不咬了,怎么你还捅它?”
米粒儿摇摇小拳头示威道:“我家的狗敢不理我,它找揍!”
江土也在床上调了个头,爬到床尾来,和米粒儿并排卧着,对着笼子里的豆包语重心长的说:“豆包啊,你可千万别惹这个女主人啊,她可厉害了。她要是生气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知道吗,她可是咬过狗的人啊!”
“去你的!”米米粒儿愠怒地一脚把江土踹到一边去了。黑暗里传来江土得意的嘿嘿声。
江土说的倒是实话,米粒儿还真干过咬狗的事儿。小时候她养过一只小狼狗,她喜欢抱着那条狗坐在沙发上玩儿。狗也很喜欢她,被抱着时就爱抬头舔她的脸和头发。有一次估计是小狼狗太兴奋了,舔着舔着,就在她耳朵上轻轻咬了一下,这只是它表示喜爱的方式。可是米粒儿可就不乐意了,她立马把小狼狗的头掰过来,照着它的耳朵就咬了一口!小狼狗疼得嗷嗷叫,挣脱出她的怀抱跑去找大人告状去了,她还振振有词的说,“谁让它敢咬我的”……
江土一直很认同那句话,狗咬人不算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可是见了米粒儿,他才发现这早已不是新闻,而是陈年往事了。
豆包听得热泪盈眶——本汪碰见的这都什么人啊!本以为二货男主人就够奇葩了,没想到这个女主人才是更加的深藏不露啊——她敢咬狗啊!一个敢咬狗的女人,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豆包抬起爪子,偷偷的擦去泪水,扭头朝女主人露出个讨好微笑,结果只听到一声低喝:“你哈哈什么你哈哈,把嘴闭上,不许哈哈!”
豆包更郁闷了——本汪的舌头就是用来散热的,不让本汪张嘴,你就不怕把本汪憋死吗?
它还是闭上了嘴,扭头朝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客厅静悄悄的,落针可闻。傻乎乎的麻团也感受到了女主人的杀气,乖乖的趴在笼子里假寐,连尾巴都不摇了。
豆包突然发现,麻团似乎也不是那么傻。
夜阑人静,米粒儿突然被一阵咕噜声惊醒,她抬头一看,豆包正坐在笼子里,低头看着什么。她爬到床边,打开手机上的电筒照过去,发现托盘那里有一小滩呕吐物,黄色的,就在豆包的正前方。
后来每每回想起那晚的情形,江土都会忍不住啧啧称奇的问米粒儿:“你说,豆包当时为什么会有种‘不好意思’的神情?真是要成精啊!”
确实,当江土也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豆包就是给他这样的感觉——它在不好意思,它似乎在表示它很抱歉。它坐在笼子里,坐得端端正正,却低着头,不敢拿眼睛看他俩。
江土碰了碰豆包的鼻子,豆包安静地保持坐姿,只是把头垂得更低了,几乎都要埋进胸口里去。
“怎么办?”米粒儿有些惶急的问。
江土沉默了一会儿,期期艾艾的说:“可能……是我晚上喂它喂多了吧?我喂了它一大把。哎呀小狗的胃很弱的,就吐了。”
米粒儿拿拳头直捶江土的胳膊:“都跟你说了小狗宁可饿着也不能撑着,你总是不听人劝!现在好了,你看把豆包撑的!它要是有个好歹,我饶不了你!”
在江土的求饶声中,米粒儿已经下床去收拾豆包的托盘了。她借机仔细观察了一下,除了呕吐的未消化的狗粮和一点尿液,没有其他的东西,她不由松了口气。
江土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米粒儿捅了捅他的胳膊,“哎,你说,豆包就是吃多了才吐的吧?应该不是……细小吧……”
江土没办法,只好转过身安慰她:“没事儿,别瞎想。咱们仔细观察着就可以了。如果真的是细小,给它治就好了。你看麻团得了细小不也没怎样吗,照样拆家拆得兴高采烈的!”
米粒儿叹了口气:“可千万别再是细小了,太折腾人了,还折腾钱。”
第二天早上,豆包拉稀了。
在米粒儿抱怨他不该给狗狗吃那么多的责备声中,江土认真观察着豆包的粪便,最后鼻子凑上去闻了闻。
“你干嘛?有病啊你,去尝狗屎?!”米粒儿惊呼道。
江土无奈地抬头朝她翻个白眼儿:“抱歉啊,和你这咬狗的人比起来,我正常得很。”不等米粒儿发飙,他继续说道,“我在观察它的便便里有没有血丝,如果是得了细小,肠道会出血,粪便里会有血丝的,闻着还会有血腥气。”
米粒儿恍然大悟:“哦!怎么样?有红的没有?”
江土又翻了个白眼儿:“不好意思,我色盲,看不清,只能用闻的!”
米粒儿一时语塞,只好追问他:“那你闻出来没?”
江土沉思片刻,慢悠悠的说:“感冒了,鼻塞,啥都闻不出来。”
米粒儿恨不得一脚踹他身上。她自己来到托盘前认真看了看,在绿色的稀便中,夹杂着几缕红色。
她抬起头,吞吞吐吐的说:“是不是昨晚咬笼子,把肠道划伤了,所以才……”
江土无奈地叹口气,其实他早就有了判断,只是不忍打破米粒儿的幻想。看着米粒儿期待的眼神,他突然也有些疑惑起来——兴许,米粒儿是对的呢?没准儿,是自己判断错了呢?
“要不……咱再观察一天?刚好今天周末。”江土底气明显不足。
“……好吧。”米粒儿也是游移不定。
到了中午,豆包吐了。白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