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江土和米粒儿筋疲力尽地躺到床上,听着隔壁卧室小浩疲倦至极发出的轻微鼾声,不由相视苦笑。
“你说,咱们是不是被麻团给骗了?这才是它本来的性情!第一天之所以那么乖,只是因为它其实是在生病!”江土反复摩挲着被子对米粒儿吐槽道。
米粒儿点点头:“我也这样觉得。你看今晚它闹的这个欢实!进了笼子也不老实,这都训它多少回了!”
话音未落,就像是配合他俩一样,客厅的麻团又哼唧着嗷嗷了两声。米粒儿一个鱼跃翻身下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它的笼子边,恶狠狠的训斥一声:“麻团!睡觉!”
江土不由感慨,真是护子心切啊!害怕吵醒小浩,平时连跑步都视为畏途的米粒儿,居然能爆发出侠客的速度!
麻团像前几次一样,老实的低头趴下,还不忘发出两声委屈的呜呜声。
“呜呜啥?!再呜呜打你!”米粒儿立刻紧盯着它呵斥道。
麻团这回彻底没声了,乖乖地卧在那里,一动不动,除了小尾巴摇得噗噗的。
豆包在卧室的笼子里撇撇嘴,心说这个戏精,也就能偏偏这俩二货主人的水平。不管就闹,挨揍就扮委屈讨饶,真低级……
唉……豆包轻叹一声,算了,还是顾好自己吧!上回二货男主人说要给本汪减粮,居然说到做到,把本汪每顿的伙食减到了半把多一点,饿呀……豆包舔舔笼子,趴下睡觉。
“这俩货,真是绝了!跟商量好了似的,轮着来啊!麻团在医院时,豆包每天晚上叫;现在麻团回来了,豆包不叫了,改麻团叫了,真是……嘿!”江土笑骂着。
米粒儿也好笑地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抱着江土的胳膊低喃:“这些天困死我了,赶紧睡觉吧。”
江土和米粒儿不知道,还有更大的考验在等待着他们。
第二天,小浩在幼儿园里很骄傲的告诉他的那几个好朋友:“我家养了两只小金毛!”
满眼小星星的小伙伴们立刻要求要来家里做客!
听到小浩要求的江土和米粒儿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明显的恐慌——三个好朋友?加上他们的妈妈,至少有六个客人?要来家里看狗狗?
沉默了半晌,江土支支吾吾的冲着米粒儿说:“那个……米粒儿,你打算做几个菜……”
“什么几个菜?!”米粒儿强行压制的火气顿时找到了宣泄口,“再说了,凭什么是我做?你不能做吗?反正你最近上班也不按时,等我下班来得及吗?你是一家之主,当然你来做!”
江土嬉皮笑脸的抱住她:“谁说的!咱们的一家之主一向都是你嘛!对不对,小浩?”他扭头朝着小浩挤挤眼,小浩立刻笑着接话:“就是!妈妈才是我们家的主人!”
米粒儿瞪了一眼轻易就落入圈套的儿子:“你哪头的?傻瓜!”她直接站起来,豪气干云的一挥手:“我决定了,我们——买现成的菜!”
江土一脸崇拜地看着她:“老婆最棒了,总是能很快找到最好的办法。”他大手一挥,更是豪情万千的一声吼:“就这么办!”
米粒儿颓然坐下,杵着腮抱怨:“可是,别人来你家里做客,你总不能一点亲自动手的东西都拿不出来啊,那样多丢人啊!还显得咱们没礼貌!”
江土低眉顺眼的轻声说:“我去喂狗,省得它俩叫的烦人!”
米粒儿一把没抓住,江土已经一个神鬼莫测的漂移滑步躲到了客厅,装模作样的去拿狗粮。
米粒儿气哼哼的大叫:“江土!我就知道你丫的不靠谱!一碰见活你就躲!”
回答她的,是江土无耻的一声嘿笑。
第二天放学后,小浩带着三个好朋友和三个妈妈,如约来看两只小金毛。
江土和米粒儿热情地招待了客人。各种冷热熟食拼盘迅速拉近了大家的距离。双方在友好热烈的气氛中展开了对话,对彼此在幼儿园接送过程中的主动排队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三个好朋友的妈妈对江土和米粒儿的热情招待表示了由衷的感谢,双方就彼此都感兴趣的话题进行了充分的交流。从两只小金毛谈到孩子的健康,从孩子的健康谈到幼升小,从幼升小谈到小升初的择校压力,从小升初谈到中考乃至考大学、找工作、谈恋爱、结婚生子……
在几个大人热火朝天地聊天的时候,小浩带着他的三个好朋友认真地观察着两只小金毛。他们先是在客厅认真地观察了麻团,直到把麻团看得在笼子里从兴奋嚎叫到昏昏欲睡。然后他们又呼啦啦地一窝蜂跑去卧室看豆包,把正昏昏欲睡的豆包看得兴奋到嚎叫。
“看,狗毛!金色的狗毛!”几个孩子里最大声的梓轩拍着手喊到。几个孩子立刻又一窝蜂的冲上去捡那撮飘在地上的狗毛。他们从地上一直追到沙发上,在各自妈妈的怀里又笑又蹭,然后又每人抓了一块水果跑去喂狗。直吓得江土胆战心惊的一路跟在他们身后,劝了这个劝那个,既怕他们不小心被狗咬到,又怕他们不小心把狗给喂拉肚子了。
晚上九点,三个妈妈在表示了充分的感谢后,带着三个意犹未尽的小朋友离开了。江土和米粒儿站在一屋子的杯盘狼藉中大眼瞪小眼,都有种虚脱的感觉。唯独小浩还在沙发上兴奋地蹦跳,勾引得笼子里的麻团也跟着开始嗷嗷叫。
江土看出米粒儿是真的累了,不再耍贫嘴,开始默默地打扫战场。米粒儿坐了不到一分钟,也默默的起来跟他一块收拾。
麻团在笼子里观察了他俩好久,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开始嗷嗷叫——它还没吃晚饭,它被几个小朋友揪掉了好几缕毛,它被一个小朋友拿喷壶呲了一脸水,它委屈它难受,它想出来玩儿……
卧室的笼子里,豆包静静地坐着,低着头,一副思考狗生的样子——它确实在思考狗生:本汪的一生难道就要这样度过吗?被关在笼子里,被一帮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参观?还被人揪毛?本汪的尊严何在?好歹本汪也是一只见过世面的狗狗啊!
于是,不甘受辱的豆包也开始嗷嗷叫。这个家里,头一次同时响起了两只狗的嚎叫声……
“老公,我头晕!~”米粒儿夸张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别怕!老婆,你说,该怎么揍它俩?”江土撸胳膊挽袖子,气势汹汹的说。
“怎么揍?”米粒儿有气无力的说,“一个一个揍!”
小浩看着爸爸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狗笼子,一脸坏笑。接下来,他提前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鸡飞狗跳。
江土的大巴掌先落到麻团的屁股上,揍得它从主动的嗷嗷叫变成了被动的嗷嗷叫。接着,江土去卫生间洗干净了手,又走向卧室,大巴掌落到豆包的屁股上,揍得豆包从主动的嗷嗷叫变成不叫。
小浩眨眨眼睛,突然问道:“爸爸,你打完麻团后,为什么要先洗手再打豆包?”
江土头都没回的告诉他:“医生说了,要把它俩隔离啊。我的手碰完麻团之后,再碰豆包之前,一定要洗手消毒,这样豆包才不会被麻团传染。”
小浩又眨眨眼:“那刚才,我们几个好朋友拿苹果先让麻团舔,又让豆包舔,是不是也会传染给豆包?”
江土一愣,转身看向米粒儿,发现后者也在同时看向他。
两人沉默了半晌,米粒儿率先开口:“老公……不会吧?!”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能接受。
江土耸耸肩,一摊手:“我怎么知道!自求多福吧!”
“啊~”米粒儿哀叹一声,直接瘫坐到沙发上。
按照医生的说法,狗细小即便是治愈了,在一段时间内,仍具有很强的传染性。治愈狗的粪便、唾液,仍旧含有大量的病毒,足以让正常的狗狗感染细小。
两人这几天每次碰完了麻团,都要消毒才去碰豆包。可是千防万防,疏忽了今天小朋友这个媒介。他们一窝蜂的跑去逗狗玩儿,江土和米粒儿只想着保护他们的安全,忘了传染这回事,这下,豆包也危险了!
江土和米粒儿赶紧亡羊补牢,拿出八四消毒液和细小专杀消毒液,不停的给两只狗笼子消毒,又朝狗身上喷洒,把整个房间都弄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江土在心里拜遍了各路神仙,只求他们保佑豆包能够躲过一劫,他实在不想再送一只狗去医院了。
豆包看着他们忙碌,开始只是疑惑,然后它猛地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在心里哀嚎一声:本汪这是得罪谁了,怎么碰上这么奇葩的一家,还有那只奇葩的麻团!
它扭头侧耳倾听,麻团正在客厅小声抗议没有喂饭呢。豆包恨不得冲过去撕开它的嘴!该死的,要是本汪也染上了细小,你就等着吧,本汪非把你咬瘸了不可!本汪……本汪不想得细小……
豆包靠着笼子,越想越伤心,就差眼泪汪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