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李亨感觉父皇差不多到了,便下令道:“秦襄!”
秦襄拱手,“末将在!”
李亨道:“你率领三千禁军去‘迎接’父皇,一定要让父皇安全到达这里,不能出丝毫差池。”秦襄哪里会不明白皇上的意思,领命道:“陛下放心,微臣决计不敢让太上皇伤了一根汗毛。”
李亨很满意的点点头,道:“陈玄礼是你的老部下,你不必与他为难。”
秦襄道:“微臣遵旨!”
李亨登基一年,镇压安禄山,威严日甚。手底下这群文武百官都非常敬畏,谁都犯不着为了太上皇得罪新皇帝。秦襄虽然是功臣之后,又久为李隆基效力,在这个新皇帝面前,一点儿不敢有什么怠慢之处。
秦襄领着三千禁军浩浩荡荡出发,行出去二十多里,便与太上皇碰着。
秦襄也不敢在李隆基面前失了礼数,翻身下马,单膝一屈,道:“微臣秦襄,参见太上皇!”
李隆基怔了怔,连秦襄这样的老臣都已经称呼自己为“太上皇”,看来李亨当真有一手。他清了清嗓子,道:“秦爱卿免礼,平身!”
秦襄叩谢,站起身来。
李隆基看到秦襄后面一群如狼似虎的禁军,起码三千多人,再看看他自己带来的兵马,不过六百。他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但也不会轻易示弱。
李隆基双眉一轩,道:“秦爱卿带这么些禁军来是为何意?”
秦襄面对老皇帝,心里还是有些打突突。他也强打精神,道:“这是陛下一片孝心,派微臣带人保护太上皇,不能出丝毫差池。”
李隆基脸色一沉,道:“不必了,你看我后面不是有人护驾?”他虽然成了太上皇,言语之间仍然有凛然之威,令人难以直面。
秦襄知道,此刻奉了皇命,说不得要开罪眼前的太上皇了。他拱手道:“陛下也是一片好意,还请太上皇不要误会。”
李隆基道:“你带着你的人都回去,我随后就到。你放心,皇帝不会拿你怎么样!”他也知道,秦襄顾虑的不过是李亨找他晦气。现在明说了让他回去,他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卸到自己头上,撇个干干净净。
秦襄也不想夹在中间做人,不过他心里明白,太上皇年逾七旬,已是风烛残年,日后还要在宫里待着,不得不尽心给新皇帝办事。虽然这样有些对不住老皇帝,但是同样是给李唐皇室效忠,却也没有什么可顾及。
秦襄道:“太上皇恕罪,微臣奉了严令,护送太上皇回京。如若现在回去,岂不是违抗圣旨?微臣可不敢坏了家里的名声。”
李隆基有些生气,这么说你秦襄仗着祖上为李家打天下,现在可以肆无忌惮了?他厉声道:“怎么,如今你不听我的命令了?果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秦襄吓了一跳,实在难做。他心念一动,道:“太上皇可冤枉人了,微臣尽心尽力为大唐办事,可不敢有半点心思。只不过君命不可违,为人臣子的自然是遵从圣上的旨意!微臣奉旨办事,绝无二心,天地可鉴。如若微臣对大唐不忠,天诛地灭!”他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而且听你的命令和听你儿子的命令都是一样。加上他说君命不可违,显然就是把问题踢给了新皇帝,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李隆基眉头皱了皱,看样子李亨是打定主意要押着自己回长安了。他心里打了个突突,日后在宫里如何过,可别被李亨囚禁起来。
秦襄见太上皇不说话,便也住了口。一时间鸦雀无声,甚至听得到两边军士的呼吸声。
就这样僵持片刻,李隆基寻思现在不能与李亨撕破脸皮,不然他手下这么点人,哪里是秦襄的对手?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份是太上皇,是他自己亲自发布诏书承认的。加上陈玄礼是秦襄的老部下,肯定不敢跟秦襄动手,说不准他带来的人多半会拥护新皇帝。
他叹了口气,道:“秦爱卿言重了,你祖上为我李唐打天下,功不可没。而且你祖父秦怀玉又是大唐的驸马,秦爱卿焉能有二心?既然秦爱卿奉命接我回京,那这便走吧!”
秦襄听到太上皇口风软了,一颗心放下一半。他拱手向陈玄礼道:“陈将军,久违了!”
陈玄礼翻身下马,也拱手道:“末将陈玄礼,参见将军!”
秦襄道:“陈将军免礼!”他一把上前搀扶住他,凑近他的耳边,道:“陛下可惦记着你哪!”
陈玄礼也精明,秦襄带着人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个新皇帝在打什么心思,无非就是让他不可妄动。秦襄又这么一说,他更加确定,今日可不得不听从了,否则日后难以在禁军混下去。
陈玄礼低声道:“秦将军放心,末将可不敢让太上皇有丝毫差池!”
秦襄点点头,跨上马背,道:“太上皇请!”
李隆基心里老大不是滋味,这哪里是派人保护自己,摆明了就是给自己点厉害。他虎目圆睁,怒视了秦襄和陈玄礼一眼,鼻口中重重地“哼”了一声。
李隆基虽然是风烛残年,可是余威尚在。这一下子把秦襄和陈玄礼二人下得一哆嗦。
李隆基在禁军的簇拥下,缓缓地往长安城方向行去。
秦、陈二人都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秦襄整个人都快要虚脱的样子,只感觉比上阵杀敌一场还要累,浑身都出了汗,内衣已经湿透。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心道:“这他娘的任务希望以后不会再有!”方才当真凶险,若是太上皇发难,他可就完了。虽说他身后三千禁军,可是他身为唐臣,怎么能与太上皇动手。到时候新皇帝也不会放过他,不是杀头便是革职抄家。
念及此处,秦襄也不觉笑了。抄家算的什么,他的将军府可是什么都没有。
行得一阵,李隆基已然看到了前面李亨。
他已经脱下龙袍,穿着太子的紫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