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见到太上皇来了,赶紧滚鞍下马,趣步向前,右膝一屈,道:“儿臣恭迎父皇回京!”
李隆基看他做这个样子都有些烦闷,不自觉“哼”了一声,道:“我儿在长安做的好皇帝呀!”
李亨赶忙又跪下来,道:“父皇恕罪!儿臣不过是权宜之计,暂代朝政,如今父皇回京,儿臣理当退回东宫,让父皇再等大位!”
李隆基心下满满地不相信,呵,刚到灵武几天就急不可耐的登基称帝。如今安禄山被镇压,海内肃清,当了一年的皇帝,还会自愿退下来?李隆基也不敢太放肆,毕竟现在他已经是太上皇,虽然儿子给他做戏,但是他也不得不配合儿子把这戏做足。他挥了挥手,道:“我儿免礼,这大唐的江山多半是你收复的,父皇老了,哪里还想登什么大位?只要我儿勤政爱民,莫要重蹈覆辙就好啦!”
李亨心里寻思:嘿嘿,还以为父皇很难对付,没想到这样就服软了。他说道:“父皇垂训,儿臣谨遵教诲!”
李亨说罢,缓缓地站起身,手执着父皇的坐骑。李隆基一下子便知道缘由,无非是想在长安百姓面前扮演孝子,我还不给这机会呢!
李隆基皱眉问道:“我儿这是何意?”
李亨恭恭敬敬回答道:“儿臣为父皇牵马执蹬。”李隆基道:“我儿有这片孝心,为父心领了。不过我儿贵为九五至尊,焉能给我牵马执蹬?这不是让长安百姓看笑话么?”
李亨道:“与父皇牵马,怎么叫给人看笑话?”
李隆基眉头一皱,道:“不必了,父皇虽年纪老迈,也不至于要人牵马!”
李亨愣是不肯,就是要给父皇牵马。李隆基也扛上了,就是不肯。没奈何,李亨只得作罢,自己跨上马背。
李亨按辔徐行,让父皇走前面,自己在侧后方相随,以示孝心。
李隆基也没办法,这个总不能拒绝。他再见到一班文武大臣,不觉心绪万千。这与去年仓皇出逃,端的恍如隔世。
文武百官一一向他问好,他便也点点头,算是问好。
薛无痕也随同李亨一块儿来了,再见到李隆基,也是拱手问好道:“李三哥,一年不见,别来无恙?”
李隆基道:“在蜀中可好得很呢!”
李亨插口道:“父皇,薛王叔在镇压安禄山的过程中实在是立了大功,有功者赏,父皇得好好嘉奖他了!”
李隆基道:“你是皇帝,这是你的事!”不过他还是向薛无痕拱手称谢,道:“薛贤弟能摒弃仇怨,为我李唐效力,愚兄不胜感激!”
薛无痕道:“现在海内无事了,我不用再帮你了。”
李隆基道:“那薛贤弟有何打算?”
薛无痕冷冷的说道:“海内无事,自然是要找人算一算私仇!”
李隆基被薛无痕冰冷的眼神吓到了。薛无痕已经不是十年前的薛无痕了,他这一年跟随秦襄征战,见过多少冷酷,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热血汉子,眼神中都充满了冰冷与残酷,也难怪李隆基九五至尊都会被他吓到。
李隆基道:“这么说来,薛贤弟还是不肯原谅我了?”
薛无痕道:“灭门之仇,有这般容易一笑置之么?”
李隆基默然,久久不语。
秦襄道:“薛贤弟,你看你都为大唐效力了这般久,如今海内无事,还惦记着几十年前的事情作甚。”
李隆基道:“换作是谁,也没有那么容易一笑置之,薛贤弟能摒弃前嫌,与我大唐效力,我已经是很感激了。我怎有脸面叫他不要报仇?”他知道薛无痕这人是血性的汉子,要求饶是不可能,只有从容不迫,视死如归,才能引的他惺惺相惜,放自己一马。
果然,薛无痕道:“嘿嘿,李三郎,李三哥,你也是个英雄,可惜,可惜!”他边说边摇头,似乎眼前的太上皇立刻便要死了。
寻梅赶紧拉住薛无痕的手,也是不住摇头,便是要劝他不要动手。
李隆基道:“嘿嘿,薛贤弟,我知道你武艺高强,轻功盖世,不过你要杀我也不会那么容易吧!”他说的凛然,其实心里也没底。如果薛无痕当真不要命了,这么近的距离,谁也阻止不了他动手杀人。
薛无痕道:“这里三千多禁军,我想我要取你性命,恐怕也没有人能阻止。”
李隆基哈哈大笑,“不错,以你的武功,的确能让我血溅三尺,只不过你也难免为人乱刃分尸!”
薛无痕冷冷的说道,“你是在威胁我么?”紧接着,他“呛啷”一声拔出佩剑,剑尖指着李隆基,不住颤动。他又说道:“你以为我不敢?”
李隆基心下还是有些害怕,不过脸上仍然云淡风轻。
秦襄、尉迟北、寻梅、杨远兮、王凌燕、陈玄礼等人都纷纷亮出兵刃。秦襄道:“薛贤弟,切莫冲动!”
寻梅也道:“薛大哥,你不是答应了我放下仇怨了么?”
李亨也喝道:“大胆薛无痕,放下兵刃,否则叫你五马分尸!”文武百官也开始叫骂,只不过太上皇的性命悬在他手上,谁也不敢妄动。
薛无痕不理会众人,仍然对李隆基道:“李三哥,你不害怕么?”
李隆基道:“哈哈!有何惧怕,薛贤弟想杀我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我害怕,岂不是每天都睡不着觉?”其实他心下着实惧怕,不过不能在薛无痕面前示弱。
薛无痕收回了佩剑,道:“好!有胆识!看来我薛无痕为你大唐效力没有错!”
李隆基暗暗心惊,原来他不过是想试探自己,看他为自己卖命值不值得,幸好没有示弱,不然今日性命难保了。
众人见他的兵刃收回了,无不是长长的嘘了一口气。
李亨赶紧一挥手,一众禁军簇拥着父皇,让他走前面,其余人都跟着后面。
李亨笑嘻嘻地说道:“让父皇受惊了,是儿臣照顾不周,请父皇恕罪。儿臣回去一定好好治薛无痕的罪,父皇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