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小白的耳边呼啸,脸上的血迹早干了变得像一个面具一样硬邦邦的盖在自己的脸上。老白狂奔一路,终于在一条小溪边停下。
“来,这里有水,先洗一下吧!”
小白还是不敢睁眼,老白拉着她的手慢慢的让她感受到了水的清凉。
小白洗漱了一阵穿好衣物。老白已经将火生好,火上还有着即将被烤好的鱼。有些冷,小白在火堆旁蹲下。她木木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迷茫、无助占据了她身体的全部。这两天的境遇着实是她生平所预料不到的,村子没有了,爹娘多半凶多吉少,弟弟生死未卜,她一下子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她心中有仇,但是又感到报仇无门。下一步自己要去哪儿呢?渺茫的前途带给她无尽的恐惧,恐惧将她变得沉寂。她静静地看着这个世界的变化,静静地等待这个世界对她的安排。
“来,吃点儿吧!”老白递给她一条烤好的鱼。
小白轻轻接过,咬了一口,竟然不缺盐味儿。“这荒郊野岭的,看你也身无它物,这鱼怎么还会有盐味啊'”
老白也正拿着条鱼正啃着,“行走江湖,浪迹天涯,身上没点儿酸甜苦辣怎么行?大惊小怪。”
“也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追兵?”小白疑虑道。
老白当然知道她想问什么?他不回答,只是啃着自己的鱼。小白又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但老白不为所动。没有办法他只能明问了,“那你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吗?”
老白恰好啃完了鱼,他拍了拍手站起来,就是不说话,自己到一旁去寻了几根柴火回来扔进火里,道:“一会儿你也去拾些柴火来,这一晚上要烧不少呢?”老白慵懒的躺下,故意背对着她。
小白知他不肯相告,虽然气急,却又没什么办法。她只好站了起来准备去拾柴火,临走答了一声:“是,恩人”。‘恩人’算是她的一种抗议。
老白却被一声恩人叫起不禁侧目,看着小白倔强的背影。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曾经妹妹不就是这样对他无声的抗议吗?难道是天意,上天要还给我一个小白,让她来陪伴我的孤独?
小白回来了。老白先开了口:“要想和我好好说话,必须叫我老白”,他的话说得十分郑重。小白心里有气但还是默认了。
“哎!说真的,你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原来你懂术法啊!亏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没想到你竟然都得那么高深的术法。”
“术法?高深?”小白摸不着头脑,“你是说这一招吗?”小白在虚空中做了一个指的动作。
“对啊!对啊!”
“这叫做术法?”
“你不知道?”
小白摇了摇头,“我不懂这是什么,这是我在我娘那里偷学来的。”
老白恍然大悟却揣着明白的继续问道:“那你快说说你怎么偷学来的?”
小白娓娓道出:“我弟弟小,所以家里一直都是我早起生火做饭。”
“那你娘怎么不做呢?让你一个孩子做。”
“我家是以采药、制药为生,爹娘说有一些珍贵的药材只有午夜或凌晨才有,采来的药效也最好,因此爹娘经常半夜出门天亮才归,爹娘上山下山很辛苦,因此生火做饭的事儿我就揽了。后来有一天爹娘回家特别晚,我有些担心,就循着爹娘带我经常去采药的地方去找他们,就发现爹娘竟在一块大石上一动不动的在打坐,爹一向严厉因此我就没敢打扰他们。后来又如此有过几次,无意中就看到娘能手生雷电。于是每每我无聊的时候,就按着他们的身形动作来练习,久而久之就学会了。不过只此一招,别的我都不懂,今天也还是第一次听你说才知道这叫术法。我每天早起生火的时候,火石特别不好打,总是打很久,后来炼成了这招以后,生火时我找些甘草小柴放一处,我一指就着方便多了。”末了她笑了起来,但是那单纯的笑容又转瞬即逝。提起爹娘她便想起了村子所发生的剧变。
小白没有发现她平静的叙述对老白的影响,老白平躺了起来仰望着星空。没想到一门高深的术法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拿来做点火之用。要知道就是她手中那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招,其实已经足以让许多修炼者为之疯狂。她所会的应该就是江湖中不多的上乘术法《五行诀》,《五行诀》的至高境界就是超越五行的雷诀,炼成则能初窥天道,引动苍天之力。相传上苍雷霆一怒,可劈深海蛟龙,可斩山川峻岭。上天真是会开玩笑啊!有的人求之不得,而得的人又不知其所用。
老白突然坐了起来,十分庄重的叮嘱道:“小白,你听好,你会的这个东西叫术法,而术法不能常用,正所谓‘欲修术者,在于舍身’,术法对自身的伤害是很大的。”
“怪不得,我每用一次,手上都会麻痹很长的时间,因此我用的极少,爹娘就一直没发现我会这个。”
“对了,你这个术法施展的是雷电之力,这可不是普通的力量,如果滥用你的手臂肯定是保不住的。”
“嗯!我知道了,以后就听你的”,顺着话头,小白追问道:“那么老白你知道刚才那些是什么人吗?”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隐瞒就是徒增隔阂了,他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肯定是刚刚经历过生死剧变而来,而你什么都不懂,武功、术法一无所知又身无长物,我先前不告诉你是不想你报仇心切而自投死路。唉……,不过话又说回来,倘若你一心寻仇,迟早也能摸到苗头,找到人家的门上去,到时前无人叮嘱帮扶后无人搭救善后,必定落一个身死他乡的结果。索性全部告诉你,你也好早做打算。”
老白从怀中拿出了先前在敌人身上搜到的牌子,他招了招手:“过来。”
老白指着牌子上的花纹给小白,“你看看有什么感觉?”
小白仔细地看着牌子。牌子上雕刻的是一座乌山,山间还有许多云雾,似有一个道人在山间的云雾中冥想打坐,乍一看牌子上的云竟然动了起来,山峦好似近在眼前又似远在天边。猛的一下牌子里的道人竟然睁开了双眼对着她自己怒目而视,直让她感到一阵目眩神晕。
老白摇了摇她,她这才回过神来:“我这是怎么了?刚才我怎么感觉牌子里的道人睁开眼睛怒瞪着我。”
“哼哼,”老白笑着解释道:“你刚才所见到的叫做‘冥虚幻境’,而这个牌子所属的是一个术法宗门,叫冥虚宗。如果是冥虚宗的人看着这个牌子,便能轻而易举进入冥虚境像里面的道人一样修炼、吸收天地精元。如果不是修习冥虚宗术法的人看了,则会被冥虚幻境所迷惑,就像你刚才那样,如果不是我叫你,你一辈子也别想出来,也就是会变成一个活死人,因此冥虚宗可不是一般的宗派,相传这个宗派的冥虚境能让人游离于生死之间,正所谓‘劳之以生,息之以死,游离生死之境,以全先天之灵’。他们进入冥虚境修炼的时候,能让形神得到最大的舒展,甚至能够让自己的生命周期停止运转,也就是能有延年益寿的效益。所以啊!冥虚宗的人大多看起来精神都比较饱满,若是修炼到上乘的人你看他不过中年,其实也可能有八九十岁了。很多人冲着冥虚宗能让人延生的效果,削尖了脑门儿的往里钻,为的什么?为的就是多享受那十几年。”老白说得有些舌燥,缓了缓继续道:“冥虚宗宗人广泛不乏人才,又兼傍着显贵,实力不一般纳!”老白把双手在脑后叠着枕头卧下。
小白则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冥虚中的牌子,当然这一次她并非是在细看牌子上的图案。她是在怔怔出神。老白的话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遥远与强大。茫茫前途,自己该如何处之呢?
老白翻了一下身,懒洋洋的说出了第二天的安排“唉!抱着你跑了一路,真是累死了,害得我鱼都没怎么好好钓,我要先睡了,明天起早咱们各分东西,自走南北吧!”
她没有答话,她知道对于眼前这个充满了神秘的人,自己要求不了她什么。他看起来闲云野鹤。这个时候要想请他帮自己一把,她觉得开不了口。况且她想他一定会拒绝的。不过不管怎样她还是感激他为自己拔剑。
月下的小溪正在涓涓流淌,一些浪花扑腾扑腾的使劲儿往前蹦,但它们就是蹦不远。此刻她感觉自己就像小溪中那些小小的浪花,想蹦起来却无从发力。
她闭上眼也想似老白一样睡着,明早起来再说。但是一闭上眼睛,村子里那老婆婆灼热眼神便立刻浮现在眼前,然后就是爹严厉的面孔和母亲坚毅的神色,还有弟弟的贪婪。
过去她是一个清晨上山采药,傍晚满载而归的女娃子。有时候爹娘制的药能卖不少钱,于是她便能有新衣服还有糖果。弟弟总爱缠着她,盘她的头发,她不胜其烦。村子里有时候会有嫁娶的喜事儿,民风质朴,村子里能热闹好几天,她也能免去几天上山采药的苦。有时候她幻想自己在某一天也将会成为大红轿子里的人,红盖头挡住自己的视线,有一个人会牵着自己。但似乎美好的一切的基础——村子,俨然已经不见了。
迷茫、恐惧、未知的前途还有孤独一下子把她包裹了起来,她觉得好冷好冷,于是赶紧抱着手侧卧着想睡去。可是一倒下泪水就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唉!这江湖从此又多了一份仇怨,少了一个单纯而善良的人”,老白能感同身受的感受到身后女子的处境,也知道她最想要什么样的帮助,但他不想去管。他答应过一个人,要好好活着,而要想不伤身触死就必须远离纷争与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