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啪啪,伴随着一阵清脆而又富有节奏的声音中,海狄克迷茫的睁开了眼睛。
一缕温和的火光映入了他的眼帘,随之而来的,还有脸上传来的一股火烧火燎的疼痛感觉。
“如果你想叫我起床,那我得说,你做到了,而且做的不错,就是不太礼貌,有些暴力。”
海狄克看着那只悬在自己脸上方不到二十公分的手掌,一脸无辜。
在一瞬间,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做的亏心事太多,才被上天发配穿越过来。
自己这才穿越过来多久啊!不到半个月,就经历了两次绑架!两次!
就算是真正的那些王公贵族,一辈子也不准能碰上一次,自己才这几天的工夫,竟然就接连被绑架了两次,这算什么?易被绑架体质?
海狄克很想大骂一场,还是用国骂的那种。
当然,吐槽归吐槽,他的动作却是一点没停,话还没说完,他便一记头槌就把还因为有些不清楚情况而有些呆滞的家伙撞翻在地。
随后他又迅速挣脱开刚刚在装晕时所竭力弄断的绳索,一把抓起刚刚在碰撞中掉落的面具,紧接着就要向前跑去。
砰!
他因为身体的僵麻再次瘫倒在了地上。
“如果我现在说,我们可不可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聊聊你绑架我的动机,你会不会接受?”
嘿,如果在这后面再加一句,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嗯,一定要带着那种因为怕死而产生的颤颤巍巍的哭腔,那样戏剧效果简直就是完美了!
此刻,他知道,自己正在以一种近乎怪诞的姿势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那正是我要说的,殿下。”
对方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就赶到了海狄克身边,动作轻缓的将他扶起,拖回原来的有火光的地方,轻轻地将他靠在墙上。
海狄克意识到自己可能搞错了什么。
他眼前是一个年轻人,年龄约莫在二十五六岁左右,可能更年轻,因为他注意到对方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休息好过了。
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眼袋厚重异常,满脸污秽不堪,头发乱蓬蓬的,甚至有苍蝇在上面飞舞,胡茬子盖满了下巴,身上穿的衣服也很是破旧,整个人透露出一股破败腐朽的气息。
对方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误会,眼中充满了急切的目光,尴尬的舔了舔嘴唇,想要解释些什么。
“你大可不必解释这些,你我都知道,我似乎误会了些什么,但那无关紧要。
“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我相信那会是很重要的事情,请尽量简述重点,我们似乎已将浪费了很长的时间,不是吗?”
海狄克指了指上面,为了不引起注意,他还得在黄昏之前赶回王宫。
他看到对方明显的楞了几秒,但是似乎很快又缓过神来。
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对方的气质开始变得和刚才有所不同。
“哈哈哈哈哈哈,海狄克殿下果然是和传闻中的有所不同,我现在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父亲要让我来找您了!”
并不是错觉,海狄克注意到,此刻这个年轻人,已经和刚才截然不同,虽然容貌没有改变,但是气质上却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暴戾的气息......
海狄克微微皱起眉头,这是精神分裂了?
但是好在他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对方仍然保持着理智,甚至比刚才变得更加清醒起来。
“殿下,请听好我即将说的话,它们真的很重要。”
海狄克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内敛,随后竟出现了一种不符合自身气质的犹豫,但是他并没有停顿下来,只是语速有些放缓:
“我知道,这样问很无礼,殿下,但是你知道您的母亲,多丽丝殿下的真正死因吗?”
海狄克的瞳孔一下收缩到了极致!
多丽丝的真正死因?
不是说家族遗传的疾病吗?在她的日记中也证实了吧......
而且,这难道不是真正的多丽丝为了脱身而自导自演出的一出戏吗?还能有什么内情?
等等,如果真的有呢?
海狄克想到,因为之前将多丽丝的死因默认为是她做的一场戏,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有检查过多丽丝所谓的日记本。
而所谓的日记中的内容,又是谁传出来的呢?
一个个人影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最终留下来的是一个高挑的身影。
洁莉吗?
他一时有些纠结,洁莉的图谋,他大概是猜了个七七八八的。
当然,他并不打算和这个女人死磕到底,他没那能力,也没那精力,而且捣乱洁莉的图谋对他来说一点好处也是没有的。
倒不如说,只有洁莉的图谋成功了,国家彻底乱了起来,我才能更加随心所欲......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我该怎么糊弄过眼前这个家伙,很明显,如果我现在高呼一句“多丽丝死的好”,他蹦起来一巴掌拍死我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啊。
对方当然不可能知道海狄克的算计,他只捕捉到了海狄克的惊愕,并从中意识到海狄克可能还对此事一无所知。
呵,毕竟再怎么隐藏,也只能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皇宫里长大,没有见识过外面世界的可怕,只能看到事情的表面,而从来不会去深挖。
不过我也没资格这样说就是了......
一阵恍惚之后,他接着沉声说道:
“因为她触碰到了某些人的利益。
“他们,是我们这些人决然不能与之作对的存在。呵,您看我现在,落魄到这种程度,但是你可曾想过我在之前也是个贵族!
“只是因为我的父亲,触碰到了他们可能的利益,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沦为了他们的工具!
“而我也只能仓皇出逃,最后落得了如此地步!
“一群该死的混蛋......”
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立马就降低了下来,到最后甚至都变成了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
与此同时,海狄克注意到,他眼中那股凌厉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该怎么说呢,到现在就算是你说你不是精神分裂,我也不信了,不过话说回来,这种精神疾病在中世纪就已经存在了吗?
又是一阵吐槽,海狄克心中有了些想法,但是并不确定,思忱片刻之后,他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我有很多疑惑,但在那之前,我更想知道,你口中所谓的‘他们’,究竟指的是谁?”
话音刚落,他就注意到眼前的男子眼中有了明显的惧意,呼吸声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双手不自觉的紧握起来,显得颇为紧张。
“当然,如果这令你感到害怕的话,我们可以先不谈这个话题。”
“害怕?不......不......我确实害怕,但是那并不是我逃避的理由,请原谅我的失态,我几乎已经快要崩溃了,我......我,您应该也能从我现在狼狈的样子看出来,他们真的很可怕,简直超乎你的想象......”
男子停顿了下来,头无力的低垂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海狄克很有耐心的等他平静下来。
很快,他注意到,男子的气息平稳了下来,眼睛也有了些神采。
“说实话,我也没有见过‘他们’,有关他们的事情,我也是从父亲的口中才得知了一些。
“用我们的话来说,‘他们’,是一群真正的超凡者,不同于那些只会仗着那几个老掉牙的魔法祭祀到处招摇撞骗的,自称为魔法师的笨蛋,他们是真的有足够称之为可怕诡异的能力。
“请先容我来简单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弗洛达伯爵家的长子,名为布里德。
“一切,都要从王后的离奇去世说起。”
“咳咳。”海狄克打断了对方的话。
“布里德先生,是这样称呼吧?
“虽然我也很想好好坐下来,然后端杯热茶,甚至来只奥米尔雪茄也无妨,就着午后的甜点,沐浴在着花园午后的温暖阳光中,唱两只小曲儿,开心的享受我们欢快的故事时光。
“但是很明显,这里不是花园,我甚至都适应了下水道里的味道,污泥沾染在我的身上,恼人的苍蝇盘旋在你的头上。
“我的朋友,我想你应该是明白我的意思的。”
他想他已经尽量把话说的极为委婉了。
布里德涨红了脸,他刚才的确是几乎都忘记了现在的情况,想要开始自己的长篇大论的。
“好的,殿下。
“简单来说,就是在父亲收到王后的死讯后,便不由分说地把我赶出门外,让我永远不要再回来,但在那之前,父亲给我说了一个很重要地信息,让我找到您。
“具体的事我并不知道,但是父亲一直在说,您是唯一有能力解决这件事情的人。”
海狄克若有所思,接着问道:
“那你的父亲......”
“还活着,但是......”
“已经不是你的父亲了,对吗?”
布里德相当惊讶,但是在海狄克的示意下,他很快就压下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是的,殿下,我的仆人之前还留在那里,在我走后两天,他找到了我。
“我的父亲,已经疯了,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儿女,我的母亲,我的兄弟姐妹,全部都......死了!他秘密的杀死了我所有的亲人!”
“很抱歉在这时候打断您,但是我有一点疑问,布里德伯爵的疯狂,是仅仅体现在这里吗,当然,我无意冒犯,我为您的家人感到难过,但是......您懂我的意思的,他还有什么别的反常之处吗?
一个伯爵彻底失去理智,变成疯子,就算是自己的消息再为闭塞,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而且这和他之前所说的话并不相符。
“看来之前对于您的传言都仅仅只是些传言,您超乎了我的想象。”
“不,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布里德先生,但是现在并不是那些问题的时候,我只想知道您的父亲究竟出现了什么异常。”
“别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是我的父亲在之前绝对不可能做的。”
“那是什么?”
“清剿地下老鼠,这是我的仆人给我带来的消息,我的父亲,在把我赶出家门的第二天,就同意了这个决议。”
“虽然我也有耳闻,不过我想不会那么巧,弗洛达伯爵就是巨斧帮背后的靠山吧?”
海狄克试探着,八卦了一句。
“不......这样说并不准确,巨斧帮只是他交给下人打理的一个帮派,要知道,整个伦姆德堡,有接近五分之一的地下老鼠,是为他做事的。”
说到这儿,他沉默了下来,脸上有愤怒,有悲哀,也有无奈,表情很是复杂。
海狄克则是面无表情,反复思考着布里德刚才一番话的意义。
他并不在意弗洛达伯爵手中的地下力量,在现在这个时代,在任何一个地方,任何成型的地下的力量如果向上寻去,几乎都是能够找的到贵族的。
当然,不一定是贵族造就了这股势力,更多的,是代表政府的力量,把这些不安定的因素控制在自己手中。
他真正在意的是,为什么会是地下的老鼠。
如果假定布里德所说的话都是真实可信的,并且他父亲的疯乱不是装出来的,那么我能得到什么信息呢?
而且这么说来,刚才在聚会上也是听到了类似的事情的......海狄克想起了聚会上,是有一个自称为巨斧帮的女人,宣称自己的帮派被几个来历不明的传教士给教唆走了,她甚至还给出了悬赏。
当时海狄克只是单纯的认为是政府想要割一波韭菜,控制一下老鼠们的力量。
但是现在看来,应该还有点更深的东西藏在水面里的。
地下的老鼠,来历不明的传教士,发疯的伯爵,还有多丽丝的死?
海狄克看了一眼还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布里德,有所思考。
如果布里德来找我的动机来自于他的父亲弗洛达伯爵,那么我敢肯定,弗洛达伯爵之所以跟他说这些话,肯定是因为多丽丝!
所以归根到底,让逃亡的布里德来找我,是多丽丝的意志?
那么,我能够做到的,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