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以前还有些许顾虑的话,那么现在的海狄克已经基本确定,自打自己穿越过来后,除了一个虽然听起来很高大上但实际上根本鸟用没有的操纵魔力的能力之外,剩下的还能勉强被成为外挂的,绝对就是自身气质所造成的被动冷场技能了。
在探望洁莉的时候,他说的十句中,得有八句能让现场陷入一片沉寂。
赫妮瑞塔自是不必说,从一开始到结尾,但凡是海狄克的话茬,要么就不接,要么接了以后,或多或少的就会让海狄克尴尬不已。
过分的礼貌,让他很是不舒服。
海狄克相当明白,这位高贵的贵族小姐是绝对对自己有相当的怨气的。
当然,这不是瞧不起他。
赫妮瑞塔再高贵,也不过是一个参议会议员的女儿,论身份,不知有多少和她身份相同甚至是高于她的贵族小姐,挤破了头都想到皇室这里来分一杯羹。
就算是海狄克,照样不乏追求者......大概吧。
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赫妮瑞塔明显就属于那个“什么鸟”中的一员。
啊......我懂得我懂得,贵族小姐的骄傲嘛——我不是政治联姻的工具,我不想成为爸爸或妈妈向上攀爬的阶梯,我有自己的意志,我有自己的骄傲与矜持。
别低头,王冠会掉,别哭泣,坏人会笑......
“噗!咳咳咳咳!”
想到现在笑出声来大概率上会很不符合自己的人设,并且在各种意义上都显得不太妙,海狄克果断打断了自己的yy,对赫妮瑞塔的吐槽就此打住。
至于安曼的妹妹爱丽塔今天下午的表现倒的确是在预料范围之内,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说话的方式和度拿捏的都非常准确,礼貌的距离也把握的非常准确,不像是某个未婚妻小姐一样,也不像是自己的那个倒霉哥哥,一个劲的就知道倒贴......
咳咳,打住打住。
当然,碍于人设问题,不用说,海狄克自然也是冷场小王子。
唯一让我感到莫名其妙的,是洁莉啊......
本来在这场小聚中,是洁莉的主场,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是那个把调节气氛的大旗扛在自己身上的人,但是她却一反常态,尤其是在后半部分,她几乎就没怎么在意过谈话的氛围,反而像是陷入了某种思考无法自拔,甚至于有好几次应该由她搭话时,她都丝毫没有注意到!
这无疑是这场闲谈变得僵硬的主要原因。
而海狄克并不是对此一点头绪也没有,倒不如说,因为洁莉太过于反常的表现,都几乎没怎么让他费工夫就轻易的找到了她态度反常的原因。
当然,为了防止纰漏,他还专门选取了几个不同程度的可疑之处,进行细致的对比以及审查,最终他仍将目标锁定在了那个最为显著的疑点上。
他走到自己的书桌前,缓缓坐下,拿起了那个信封。
那正是昨天晚上纳尔涅八世给他的教会的学术协议邀请函。
现在他异常确定,就是在自己无意中提及到这封信件后,洁莉的态度才突然发生了变化!
“但是为什么?”
同情?海狄克回想起昨天晚上裴罗妮娅在看了信后的反应,稍做对比之后,他很确定,今天洁莉表现出来的态度,绝对是与之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情绪。
那还能有什么原因?
首先确定,那绝对是一种负面情绪。但是这很奇怪,我这一走,绝对是凶多吉少,虽然我的影响力甚微,但是对于不可避免地王位争夺来说,毕竟少一个是一个,怎么想也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情啊......
当然也不能排除兔死狐悲的可能性,但是如果是那样的话,她的表演未免过于用力了一点.
伪装出的悲伤,应该建立于不破坏闲聊进程的基础上,要有那种表面无事,但大悲隐于心的冰山状态,这是贵族交往中基础中的基础,她不会不明白的啊......
所以说她的负面情绪不是伪装的,而是沉浸于极大的震惊中无法自拔?
“但是为什么?”事情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海狄克直直地望着前方,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许久之后,他拿出教会的信函,仔仔细细一字不落的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确认了自己对于信的内容的理解没有丝毫偏差后,海狄克才缓缓放下信纸。
既然信的内容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只能是信的本身。
这就是全部了,我能推导出的全部......他缓缓地说着,心中不免有些抑郁。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
紧接着,一位身着女仆装的妙龄女子走了进来,那是安娜,他的女仆。
“殿下,午饭已经好了,我是现在给您端上来,还是再稍等一下?”
“现在就帮我拿来吧,有劳了。”
一上午下来,他也的确有些饿了。
今天的午餐的主食是土豆奶油炖牛肉,配以水果沙拉解腻,汤品是滑菇汤,甜点则是最近颇受欢迎杏仁布丁。
海狄克没有道理不食欲大开,牛肉的肥美,沙拉的清爽,菌汤的鲜美,无一不让他深深的为之沉醉,再加上饭后布丁的嫩滑甜美以及红茶的香醇,这感觉简直不要太爽啊!
海狄克认为自己大概是是最为享受贵族生活的人,没有之一。
本来按道理来讲,午餐大家是应该聚在一起的,但是自从多丽丝死后,国王殿下也不再遵守这个传统,自然的,众人的午餐也就纷纷散了开来。
他自然是落得自在——最起码自己不用再去遵守那一堆繁琐的餐桌礼仪了。
吃饱喝足,海狄克示意安娜收拾好餐盘,自己则悠哉游哉的躺到床上,继续研究那封奇怪的信件。
他用眼角余光注意到,安娜今天有些奇怪,有些扭扭捏捏的样子,她似乎有什么话要讲。
“安娜,我的脸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他很明显的看到安娜的身体为之一振,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请原谅我的失礼,但是我不得不说......恭喜您,殿下.......哦不,应该是陛下!”
海狄心中一惊,眼神迅速冷了下去。
......
午后的阳光温暖且舒适,慵懒的洒在了男人身上,可他却只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他看着对面的女人,从颤抖的嘴唇中再次吐出了那几个字。
“你确定他真的是那么说的?”
“你究竟还要我说多少遍才能接受?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绝对没有听错,海狄克就是那样说的!”
“教会,学术组织的邀请函,以及该死的纳尔涅八世!”
对方彻底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后,比斯特才喃喃地说道;
“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你确定......”
“是的,我确定!”
洁莉现在非常暴躁,她对比斯特的懦弱感到愤怒,对纳尔涅八世的糊涂感到愤怒,更对那个平时不声不响,却在最关键的时候抢走王位的该死的海狄克感到尤其的愤怒!
“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比斯特仍未从打击中缓过神来,“明明海狄克是我们几个当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叔父明明不会不知道啊,可是为什么呢?”
“呵,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亏你认识这个人那么久了,连人家城府有多深都看不出来,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
“城......府?”比斯特茫然的抬起头来。
就他的认知而言,海狄克绝对是那个最不可能和城府这两个字能够扯上关系的人。
从小到大,在他的印象中,海狄克只不过是一个性格腼腆,稍微有些孤僻,不善言谈的书呆子而已,怎么可能会有多少心机而言!
因此一直以来,他从来都没有把海狄克放在眼里过,甚至于都快把他默认为自己真正的兄弟而非王位的竞争者了!
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竟被海狄克耍的团团转!
现实就像闷头一棒,打的他头晕眼花!
见他许久都说不上话,洁莉轻叹了一声,放缓了自己的语气:
“不过也不要考虑太多,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就算是我,一开始也没有察觉到海狄克竟是一个有着如此心计的人,如果他没有主动提及到王权邀请函的话,估计现在我也是仍在被他蒙在鼓里。
“这个人实在太过可怕!”
“说起王位邀请函......”,比斯特见洁莉怒气有所消减,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困扰在自己心中的问题:“他究竟为什么会主动把这件事透露给姐姐呢?
“按理来说不都是应该把这个消息藏在心里,直到最后教会派人来才可以放下心来吗?难道他就不怕遭到我们的暗算吗?”
洁莉冷哼了一声,缓缓说道:
“这正是海狄克最狡猾,最可怕的地方。
“他之所以被选为王位继承人,绝对不是因为纳尔涅八世那个老狐狸心血来潮而已,那个老家伙恐怕早就已经看到海狄克的深藏不露了。”
比斯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洁莉颇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照这个智商,就算是夺得了王位,当上了国王,被灭国也就是迟早的事!
“这正是他的可怕之处!主动把信函的存在透露给我们,难道你以为他就只给我们透露了这个消息?
比斯特略有所思:“你是说......”
“不错,现在不论是牛鬼蛇神都在对这个王位虎视眈眈,大家都心知肚明,无数的政客都在盯着我们,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从中牟利的好机会。
“而这个时候,海狄克得到了王位继承人的资格,并且向外公布了这个消息,反而我们就不能乱动了。
“因为在现在局势已经挑明的情况下,海狄克只要是受到任何伤害,被怀疑的只能是我们!”
比斯特脸上的表情由畏惧逐渐变得震惊,最终由回到了畏惧,心情复杂。
“不仅如此,现在我们甚至需要确保好海狄克的安全......”
洁莉忿忿不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了最后几个字。
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洁莉此时心中也不免有些许疑惑。如果海狄克只是为了自身的安全,那大可不必对我说出王权邀请函的事,把它压在心里,自己也没办法知道,那他不是照样处于安全之中吗?
而且他现在这样做了,这一段时间我确实不会再针对他,但是出城之后呢?在去古德岛的旅途中,他难道就不怕我对他出手?
除非,他有什么理由,不得不需要我在伦姆德堡里保护他?
而在一旁的比斯特,显然没有注意到洁莉的深思,完全是被恐惧占据了内心。
这样可怕的对手,自己怎么可能会有赢的可能性?
午后的阳光一如既往的温暖,刺骨的寒意不减反增。
许久之后,他缓缓开口道:“难不成,我们真的要做那件事情?”
比斯特真的思考了很久。
“呵,难道现在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本来那个计划就是为了应对可能的变故而实行的,只不过是实施的对象变了而已。”
比斯特感受到了无可抑制的寒意,尽管他竭尽全力想让自己镇静下来,可是身体还是止不住的颤抖,他用一种悲戚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姐姐,呼吸也有些不顺畅起来。
洁莉苦笑了几声,看了看自己一脸恐惧的弟弟,轻轻地抱住他,“不要担心,比斯特,只要有姐姐在,你就绝对会安然无恙,这是我们姐弟的命,所有的罪孽就让姐姐来为你承受吧,我答应过母后的......”
比斯特在姐姐的怀中慢慢镇定下来,他似乎看到在十八年前的那个雪夜,姐姐也是这样抱着自己,慢慢的睡着了。
......
临近黄昏,伦姆德堡南门。
现在这个时段,进出的人数并不算多,这个时候往往是奥尔德一天之中最为清闲的时刻。如果是平时,他总是会悄悄地溜到城门前荣耀桥的底下,然后舒舒服服的猫到收班。
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特权,谁休息,谁值班,大家心中明白的很。
但是今天不同,有人来了。
片刻之后,一个身着平民服装的面貌普通的年轻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请问我现在进城还不晚吧?”年轻人问道。
“当然,只要在太阳落下之前,永远都不晚。”
在检查完通行证之后,奥尔德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礼貌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