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是蒙蒙亮时,温斯顿便已经洗漱完毕,坐在了小店中。他几乎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想要随时随地高歌一曲,内容就是歌颂贵族老爷们那无上的智慧。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些许工作要做。
坐在柜台前,他心情愉快地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眼前的些许玩意儿——那是贵族老爷在信中提到的“令人感兴趣的发明”,而一想到这,他又禁不住哼上几首小曲。
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传入他的耳内,让他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转身向后门看去。
那是里维特,正在揉着自己因为醉酒而晕痛的脑袋,缓缓地走了出来。
“呦,很少见你这么早起来,还是在清醒的情况下,今天怎么了?不和你亲爱的朗姆其先生来个热情的拥抱吗?”
里维特没有理会温斯顿的冷嘲热讽,他头痛的厉害,现在只想抱着水壶狠狠的给自己灌上几口冷水。
一壶凉水下肚后,里维特感觉自己好了很多。
“真高兴你没有把自己嘲讽别人的功夫用在你那可怜的研究上面。
“唔……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那样做的话,我敢打赌,我们的房子早就被炸没了。”
“呸!
“你以为我今天是要去干什么?等到贵族老爷看上我的研究,我就该发愁下次研究该炸哪座房子了。”
“好好好,你是老大,都听你的,智者!”
里维特拉着长音,表情有些古怪。
温斯顿被气得笑出声来,摇了摇头,不再管里维特,而是专心挑选自己的魔法物品。
“你说贵族老爷会喜欢什么样式的魔法物品?他们的心思猜不透啊,既不愁吃,又不愁穿的,也无需为了大大小小的琐事发愁......
“说到底,他们每天的生活不就是参加几个宴会,然后每个不同的晚上和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地方交流......心得嘛?”
“嗯!说到点上了,你可以选几个有利于他们晚上交流感情的小器具嘛,加深了解,增添快乐嘛!”
“你说的什么话!难道我的发明就只能用来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更何况,我的研究成果还处于试验阶段,你也知道的,它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确定性的......”
看着支支吾吾的温斯顿,里维特突然笑翻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的一点点......是指炸飞房子的那种?还是说把两位认真交流心得的贵族......老爷和夫人炸的血肉横飞的那种?”
温斯顿满脸通红,却又一时找不出什么像样话来反驳,只好埋下头来继续嘟嘟囔囔的扒拉着自己那堆小玩意,并且无视那个混蛋。
见温斯顿不再搭理自己,里维特也很识趣的见好就收,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长椅上,细细品味着刚刚顺手偷来的“贵族老爷的信”。
......
上午教堂第一时的钟声刚刚敲响,温斯顿便催促着里维特锁上了小店,和邻居维纳太太打了声招呼,准备前往信中所提到的幸运草旅馆。
幸运草旅馆虽然也在棕榈树区,但是却位于东南角,离他们所在的猫肠街有着不算近的距离,他们必须早点出发,以显示自己的诚意。毕竟对于温斯顿来说,这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成果为世人所知的最后一个机会了。
“如果你能拿出平时喝酒的一半的劲头的话,也许我们早就到了。你能不能打起些精神来?”
里维特看着温斯顿因为激动和生气而造成的干瘪的面部的扭曲,突然产生了一丝同情,这个可怜的家伙......生活已经把他打磨成了什么样子啊!
想到这,他加快了脚步,很快就赶上了走在前面的温斯顿,跟他并排向前走去。
温斯顿看着里维特,却发现对方似乎在用一种近乎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知道对方一定又在胡乱想些有的没的了。
哼!也就是现在了,等我得到了贵族老爷赏识,飞黄腾达,看你个混球儿还敢不敢低看我!
到时候,我一定把你……把你……
哼!等我发达了再想也不迟!
因为里维特不再懒散,很快,他们就赶到了幸运草旅店。
温斯顿对这里并不熟悉,因为作为一个旅馆,它的地理位置并不是太好,至少他平时才不会为了一个旅馆而大老远的跑到东南角。
但是今天不同,他对于这家旅馆的喜爱程度不亚于对自己的小店。
“幸运草旅馆,果然是我的幸运草啊!”
就在温斯顿还沉浸在喜悦之中,一个侍者主动朝他走了过来。
里维特拍了拍陷入激动,示意有人过来。
“请问您一定就是温斯顿先生了吧。马尔尼先生在二楼等您,请随我来。”
“哦......哦”,温斯顿有些好奇侍者是如何分辨出来自己的,但是来不及思考,便带着里维特跟上了侍者的脚步。
“那个,这个是我的朋友里维特,他也跟来没关系吧......”
“当然,轻便。”
侍者回过头来冲着里维特微笑了一下,“二位请随我来。”
在二楼的某个房间内,温斯顿终于见到了自己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好吧,这样说并不准确,毕竟从拿到信到现在不过也只有一天不到的时间。
“您好,温斯顿先生,久仰大名,我就是马尔尼。”
对方是一位中年绅士,衣着很是低调,但是不难看出来用料的考究。他的眼神温敛,让人看不出任何贵族身上的傲慢,面部线条温和,让人看了很是舒服。
此时,这位高贵的绅士正一脸微笑的看着他,仿佛在看向一位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温斯顿愣了一下,心中的不安立即转换为一股热流,充斥在他的胸间。
他急忙行礼,“原谅我的无礼,马尔尼先生,我被您的高贵的气质所打动,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
边说着,他还便示意里维特快点弯下腰来一起行礼。
“您大可不必如此。”马尔尼微笑着走到他们面前,将温斯顿扶起,一点都没有着急的样子。接着他看向里维特,眼里笑容不变。
“您就是里维特先生吧,我听说过您,著名的猎魔大师。”
里维特没有行礼,只是稍稍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绅士,缓缓地开口:
“那你可算认错人了,我不过是个屠夫,还是个退了休的屠夫,哪里算得上什么大师呢!”
“里维特,不许无礼!”
温斯顿有点后悔,他实在是不该把这个家伙带来的。
早知道就不听这个酒鬼的话了,和这样的一位绅士相谈能有什么危险,倒不如说,最大的危险就是这个家伙!
“哈哈哈哈哈,猎魔大师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有着一颗谦逊而且随性的心!”
听到这,温斯顿才稍稍放下了悬着的心,同时不禁暗自感叹着这位优雅绅士的心胸之大度。
寒暄过后,几人这才坐定在桌前。
“闲话我就不多说了,温斯顿先生,尽管我很想让您为我展示一下您的研究成果,但是在那之前,我还是想再确认一次您的成果的原理,不知您能否给我解释一下?”
温斯顿稍微沉思了一下:
“当然可以,阁下,但是我不确定,那些晦涩的知识您是否有兴趣听下去。请恕我无礼,但是就我所知,绝大多数贵族对于魔法并不是那么的感兴趣......甚至于嗤之以鼻。”
他仍然记得当年自己在向那些贵族推销自己的成果时,他们脸上挂着的若有若无的嘲讽和不屑。
“呵呵,您很诚实,的确如您所说,魔法这种东西在贵族圈子里,一向并不是那么引人注目的东西,很奇怪不是吗?明明是关系到统治根基的东西,却没人把它放在眼里。”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贵族老爷们都有着更为重要的工作......魔法只不过是稳定中下层的定心丸罢了,也只有我们这种迫于生计的人才会在魔法上企图揩点油水了。”
“您对魔法有着很精准的见解。
马尔尼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您说的基本正确,这点我无法否认,毕竟现在是和平年代,魔法最根本的用途根本用不上。
“而增加土地的产量,现有的魔法的水平也已经绰绰有余,再加上《谷物法》的推动,已经有太少人愿意再像您一样,把全部的身心都放在魔法的研究上面,要么是在死抠田地里那点收成,要么就是外出闯荡。
“像您一样把全部心思放在斩杀怪物上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但是与大多数人不同,我认为我们根本就没有开发出魔法真正的潜力,这一点,我从您和您的成果中已经得到了验证。
“自然的,对于魔法,即使我没有您那样渊博,至少还是有基本的知识储备的。所以不必担心这些,请您开始吧。”
温斯顿感到一种久违的暖流流淌在自己的身体内,距最后一次得到别人的器重起,已经过去了实在是太久的时间。
“请容我思考一下,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讲起......”
“好的,首先请让我问您一个问题,您认为现有的魔法,究竟是什么?”温斯顿认真的看着眼前年长的绅士,“或者说,您是怎么理解魔法的?”
“这是个好问题。
“我认为魔法在本质上就是通过仪式,以建立和神明的联系,用祭祀的方式来取悦神明,以此来向神明诉求自己的需要。
“而向不同的神明祈祷所需的祭品不同,所达到的效果也不同。
“就比如被广大的田地主所应用的丰收魔法,就是向伟大的丰收女神祈求的结果。而在海上,人们则更多的会向海神祈求航行顺利。
“这就是我对于现有魔法的一点看法了。”年长的马尔尼看向温斯顿,仿佛想让他继续补充。
“宏观上讲完全正确。您对魔法的本质了解的很清楚。”
温斯顿毫不吝惜赞誉之情,在他看来一个贵族能够对魔法有这样的了解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马尔尼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开始讲述。
“您刚刚讲到了仪式,这非常正确,现代神秘学认为,祭坛,合适的祭品以及正确的咏唱是作为仪式的最基本的三大要素,而这在几百年来也一直被认为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它们就像是三角形的三条边,彼此支撑,缺一不可。”
“嗯,我知道,这就是魔法界著名的三角形定理。”马尔尼补充了一句。
“没错,就是这样。而今天我要为您说的,正是基于这一定理所进行的改进。”
他站起身来,示意里维特把身上的包裹递给他,那是他之前经过千挑万选反复考虑才拿来的几件物品。
只见里维特从包裹中掏出一块外形奇怪的石头递给了他,马尔尼注意到那上面有着许许多多奇怪的符文,这让他变得有些激动。
察觉到马尔尼的情绪波动,温斯顿的语气也不免有些自豪起来。
“阁下,与其只听我说,倒不如亲眼瞧一瞧来的更为实在。”
在得到默许后,他将手中的石头轻轻托起,像是在托举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下面,请见证奇迹。”
话音刚落,只见一束猩红的火苗从石头上喷薄而出,它如此炫目,如此耀眼,如此不合逻辑的在一块石头上就那样出现了......
“额,好吧,其实它根本没那么奇迹......”
那只是一朵小火苗,只不过是很蹊跷的在石头上静静的燃烧罢了。
温斯顿有些悻悻地把那多燃烧着火苗的石块放在了桌子上:“很抱歉,马尔尼先生,正如你所见,这几乎就是我所有的研究成果了。“
“但是它至少摆脱了仪式的束缚,不是吗?”
马尔尼的脸上并没有显现出任何失望的表情,相反的,那是温斯顿很难会在贵族身上看到——尤其是对魔法上,展现出来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