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成灰试着眼睛睁一会闭一会,这样居然有点解困,他暗暗佩服自己的机智。就在他迷迷糊糊之际,后边林子里传来了阵淅淅索索的声响,几道黑影悄无声息的从他背后冒了出来。
为首的黑衣男子看着斜靠在树干上的辰昊,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他身后的几位同等服饰男子也朝他靠拢来。
“动手吗?”旁边一人问道。
“先看看情况再说。”为首的黑衣男,朝前走了两步,深色的面罩盖在脸上,看不清底下是什么神情。
“你们是何人?”白成灰双眉一蹙,霍然立起。
那领头的黑衣男子走到辰昊边上,轻声试问道:“少主?”
辰昊自是无法回答。
少主?这群人是辰昊的手下?白成灰心里松了口气,好心道:“你们少主他昏过去了,恐怕要一两个时辰才能醒过来。”
黑衣男子愣了一下,面罩中闪过一道精光,嘀咕了声:“如此甚好。”转头看向白成灰道:“小兄弟,多谢你照顾我家少主,现在你离去吧,把他交给我们好了。”
这些人的服饰都是全身黑,带着面罩,看上去有些阴森,便是连说话的语气也低沉沉的。白成灰本就心里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此刻他们又要求将辰昊一个人留下。若辰昊醒着,凭他的修为,自己倒不用担心,可关键是他现在正昏迷着。
“我不能走,我跟他还有师门任务呢。”白成灰道。
带头的黑衣男子低沉着声音道:“我们跟少主又要事相商,旁人还是离去为好。”
如此再三要自己离去,白成灰心里也是起疑了,道:“要不等你们少主醒来再说吧,我还有些事和他商量,你们做属下的,等一会应该不碍事吧。”
见这少年已有提防之心,自己又支开他不去,黑衣男子明显有些不耐烦了,拉下嗓子嘶哑道:“想活的久一点,还是少多管闲事的好。”
“他是你们少主,你们想干吗?”白成灰朝前一步,挡在了辰昊前面。
“嘿嘿,你真确定不走么……”黑衣男子舔了舔唇齿。
来者不善!
白成灰心一抖,手心捏汗,朝后移一小步,尽量后背贴近树干。
“你先说清楚来…………”话还没说完,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匕首竟贴着他的脖颈而来。
不好!白成灰眼中一紧,赶忙侧身避开去,不料还是被那匕首割伤了肩膀,左肩一阵刺痛,血就顺着衣领流下,胸前一片血红。
如此狠辣,杀伐果决,草视性命,这些是什么人?
黑衣男子一击不成,匕首一转,飘身就向白成灰腹部刺去。但白成灰已做准备,运起天虞诀,剑诀一指,地上的木剑飞起,刚好抵住了匕首尖端。
黑衣男子见攻势被挡,回头向同伙作了个手势,身后的人也都抽出匕首,朝白成灰走了过来。
听着那些人走来的脚步,白成灰有些心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死亡好像就在眼前。
有五个人!白成灰攒紧拳头,光领头那位,他就难以抵挡,再加上四个,恐怕不出片刻,自己就要命陨。这群人可不讲什么一对一,杀人,是要见血,不择手段的。
他的伤口还在流血,但那些人又岂会留给他时间包扎?随着出血越来越多,白成灰也感到有些脱力,甚至眼前都模糊了起来。他那僵持着捏住剑诀的手,不受控制的垂了下来。“哐当”一声,木剑从空中掉了下来。
怎么办?若是辰昊还醒着,他手持海川,那五个人自不是对手,可现在就自己一个人。
黑衣男子步步逼近,舔了舔匕首上的血迹,竟十分享受,他眯起眼盯着白成灰,好像看待一只垂死挣扎的猎物,观赏那种人之将死的恐惧,惊慌,不知所措,多么令人兴奋呐!
对了!海川!
白成灰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猛然抓起剑鞘,大声吼道:“再不出来,我跟你主人可都要死在这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一拔。
刷!
剑,出鞘了。
果然是神剑有灵,白成灰将海川握在手里,顿时觉得四周的天地灵气都向这把剑涌过来,奔腾如潮。铮!海川微微一颤,响起了一道剑鸣。
黑衣男子眉头紧皱,但毫无犹豫之色,像是被下了死命令,随着他一招手,众人持刀一拥而上。
挥剑。
碧蓝的神剑,似是深海里的游龙,千年方苏醒,龙腾出海,狂啸九天。仙家道宝,诸般神威莫测,又岂是凡人所能抗衡?
海川剑芒暴涨,剑身延伸出数十米,化作一道巨大的光剑,狠狠的朝来犯者砸去,势如破竹,毫无阻隔。
众黑衣男子瞬间被抛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又滑出了数米远,鲜血狂吐,竟是起不了身了。海川一剑之威若此。
这一剑,抽光了白成灰所有真气(其实绝大部分还是海川自己从外界吸收来的),他是绝不可能再劈出第二剑的。但他还是强撑着,持剑对着远处的黑衣们怒目而视。
双方,僵持了好久。
最后,那群人好像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了,各自搀扶着离开了去,慢慢没了踪影。白成灰又等了会,确认他们的确走了,双腿一软,滑倒在了地上。
还好是有惊无险!
经历了这次,白成灰深深体会到了自己的不足。虽然他修为到了希微境,但除了御剑,其他什么法诀剑诀都不会,若是真跟人打起来,怕是只能御剑逃跑了。但是,这世上,总归有不能逃避,要去守护的不是么。
手上已经没了力气,他用嘴撕咬下半截衣袖,将肩膀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止住了血,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海川落在地上,没了真气的加持,纯白色的剑气渐渐消散,最后回顾于天地。
“咦,这里还有人诶。”一个柔婉的声音道。
白成灰忍不住撇过头去,却是一位穿着淡紫色长裙,细眉雪肤,飘飘长发,相貌秀美的少女,令人眼前一亮。
紫衣少女看到白成灰,又看了看他边上的海川,眨了眨她灵动的双眼,满是不可思议道:“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剑,不会就是你劈出来的吧?”
白成灰苦笑,若不是那一剑,自己也不会如此狼狈,连坐都坐不起来了。
见白成灰承认,紫衣少女吐了吐舌头,满脸崇拜的道:“那你岂不是很厉害?”
白成灰自嘲道:“我要是厉害,哪还会伤成这样?”
少女微微皱眉,注意到了白成灰的伤势,还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但随即莞尔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道:“肯定是比我厉害多啦。”
看着她可爱的脸庞,白成灰只觉得心里一甜,仿佛伤势也好了几分。
“你是谁,你又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叫紫依。”少女轻轻道。“没事我就不能来这里了么?”听她的话音里还有些小委屈。
“咳咳,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成灰有些尴尬。
“和你开个玩笑啦!”紫依噗嗤一笑,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转过头,直看着百川,满眼止不住的好奇,“好漂亮的剑,这是你的吗,能不能给我摸一摸?”
“额……”这可不是他的剑,白成灰犹豫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愿意就算了嘛。”紫依咕嘟起小嘴,双手交叉抱在胸口,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白成灰见她这个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完全被她这般撒娇的神情给打败了,整个人一时都呆住了,哪还会有什么其他想法,赶忙道:“没有没有,只是我伤太重动不了,你要看就自己来拿吧。”
“嘻嘻。”紫依像是早料到白成灰会答应她,她看着那把晶莹剔透,如水晶般的剑,两眼放光。小跑着走到海川边上,双手将海川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爱不释手。
白成灰静静的看着她,看她眨着星辰般的美目,看她小巧的鼻子,看她咕嘟着的小嘴,看她像小孩子得了心爱玩具的陶醉模样,微风吹起她的秀发,香气如兰,她一直低着头,把玩着那把剑,而他,也就在一边悄悄的望着她。
突然,她抬起头,用柔柔的眼波望着白成灰,清浅一笑,道:“我喜欢这把剑,你送给我好不好?”
她的眼神那般柔和,醉人,明亮清澈的眼眸中几乎倒映着他的影子,白成灰心神一荡,几乎就要一口答应下来,可是不行,因为这把剑的主人,不是他!
见白成灰拒绝了自己,紫依有些失落,但她眼珠一转,一抹笑意再次浮上脸庞。她轻轻走到白成灰边上,盈盈笑道:“你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白成灰略微感到有些不对,但还是道:“暂时动弹不得,还得一会才能恢复过来。”
紫依半蹲下身子,对白成灰道:“本姑娘呢,是绝对不会抢人家东西的,你要是不愿意送给我,就算了。不过呢,我要借你这把剑一段时间。”
“借多久呢?”紫依扳手指想了想,最后道:“下次见面我再告诉你吧。”
白成灰满脸黑线:“就算是借也要先问我肯不肯吧?”
紫依站起身子,呵呵笑道:“你又不拦着我,那不就是同意了嘛。”
“你……这分明就是强抢!”白成灰喊道,看着紫依抱着海川走远,奈何自己受伤不能动弹。
“嘎嘎。”紫依故意回头朝白成灰作了个鬼脸,意思像是,你再也见不到我喽,接着转身就朝远处拼命跑去,深怕白成灰恢复过来,抢走了她的心爱之物。
这个小女魔头,喜欢就抢走,真是不可理喻!没想到自己会着了她的道,早知道就不把剑给她看了。白成灰心里一阵后悔,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辰昊了。
算了,等他醒来再说吧。
又过了一个时辰,辰昊终于晃了晃脑袋,手撑着地,坐了起来。
“你这家伙,可总算醒过来了。”白成灰心里却是既高兴又有些踌躇。
“额,头好痛。”辰昊单手扶着额头,紧皱着眉,闭着眼睛,鼻息沉重。
“我怎么在这?”辰昊扭过头,看向白成灰问道。
白成灰一愣,“大哥,你不会是失忆了吧?”
辰昊双眉紧锁,好像是头疼难耐,他忽的盘腿坐下,两手捏了个兰花指诀,顿时一股清流自灵台倒灌而下,直入五脏六腑,他运起了天虞的清心诀,脸色才舒展开来。
辰昊恢复过来,突然察觉到白成灰身上一片血污,忍不住好奇道:“明明是我去打架了,怎么你伤的比我还重,你也找人打架去了?”
白成灰心里暗道,“你以为我像你,这么喜欢惹事的么……”
当下,便把黑衣男子的事说与辰昊听了。“那些人明明称是你的属下,怎么好像要对你不利,看样子还是来杀你的?”
“哼。”辰昊冷声道:“那哪是我的属下,辰仇的走狗而已,表面上是派人来保护我,其实就是安排眼线监视,如今见我一人离了天虞,便正好趁此机会将我杀了,死无对证。嘿嘿,果然是好手段,好心机。”
“辰仇?你的兄弟吗,他为何要杀你?”
辰昊显然是不愿回答,只是转移话题道:“按照你的说法,五名有必杀之心的黑衣卫,起码也要涣灵境的实力才能抵挡,你是怎么挡住他们的。”
白成灰犹豫了下,最后还是道:“是你那海川神剑护主,借助它我才将那些人给……打跑了。”
辰昊点点头,道:“先不说这个,你伤的很重,我助你疗伤吧。”说罢,他坐到白成灰身后,双掌凝气,猛的推在白成灰后背的心俞穴上。
“啊!”白成灰只觉得两股雄浑的真气涌入体内,在辰昊的操纵下游遍全身,酥酥痒痒,待他收手时,发觉自己已经能动,伤势竟好了大半。
“这是什么功法,这么神奇?”白成灰舒展了下筋骨,发现已经活动无碍,忍不住问道。
辰昊像看待怪物一样看着白成灰,“就是最基础的天虞疗伤法诀啊,你师父没教过你吗?”
“没有,老实说除了天虞诀和御剑,其他的我什么也不会。”白成灰微微脸红道。
辰昊也不吝啬,当下便将这疗伤法诀的要领说与白成灰听,其实很简单,白成灰试了一下,脸色一喜,果然是比起单纯的天虞诀效果要好的多。
“诶,海川呢?”辰昊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自己的佩剑,“你把他放哪去了?”他看着白成灰道。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
白成灰深吸了口气,向辰坦白道:“都怪我,一不小心让海川给一个女子抢走了,我又受了重伤,所以…………”
辰昊闻言,脸色顿时暗了下来,就像此刻已渐渐灰暗的天色,“她无端抢剑做什么?”他冷然道。
“她见海川好看,就求我答应,给她碰一碰,我……没忍住,就给她了,结果她看我重伤不能动,就将那剑抢走了。”
“呵。”辰昊面有讥讽,道:“又不是你的剑,你有什么资格做决定?”
“我……”
“你可知道海川对我,意味着什么?没了它,我如何征战天下?如何以剑成道?”辰昊有些发狂,甚至还带了一丝狰狞。
白成灰:“你也没必要这样咄咄逼人吧,好歹我也救了你一命,大不了我赔你便是。”
“赔?把你那把可笑的木剑赔给我吗?”辰昊惨笑一声,道:“算我倒霉,栽在你手里了,天虞山的老家伙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糊涂了,怎么派你这么个修为低,御剑也不会的烂人同我一起。”
“哈哈,哈哈哈……啊!”说完他竟一个人痴笑起来。
白成灰听到辰昊的话也怒了,自己先前可是拿命来护着他,早知道就把这家伙留给那群黑衣卫,是生是死碍他什么事?自己把他当朋友,可辰昊呢?在他眼里自己都配不上与他同行!
“你想怎样?”白成灰语气冰冷。
“哈哈,能怎么样。”辰昊按着额头,也不知是头疼发作,还是气愤的缘故。
“算你救了我一命,剑就不要你赔了,从此,我们,各走各的,互不相干!”辰昊甩下这一句,拾起海川的剑鞘,一人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着辰昊凄狂的样子,白成灰叹了口气,本不该这样的,要是自己不把剑交给那个小女魔头……诶……说到底还是自己的过失。
“喂!”他朝辰昊的方向喊道,“可是你没了海川,怎么御剑呢?”
辰昊径直走去,头也不回,消失在了林子的尽头。
白成灰苦笑一声,第一次感到,晚间的风,是那么冷。
现在怎么办,只好自己一人先去逍遥剑了。他御起剑,漫无目的的朝南边方向飞去。
离了洛阳城,往南而行都是些大山大水,即使是最靠近的南禺城,相聚也有几千里远。现在天色渐黑,已不适合赶路了,附近最好能有个什么村子小镇,白成灰心想道,他可不要真的风餐露宿。
也不知朝南飞了多久。
一眼望去,依旧还是令人失望的黑色,如同沾了漆黑墨水的巨笔,所到之处,都是它挥洒过的痕迹。若是在平常无事之际,这南线一路的巴山异水,人若看了,定会忍不住称赞道,“好一副泼墨山河夜图!”,只是白成灰一心想找个正经地儿休息,对底下的黑山黑水倒不在意了。
也许是在黑暗中待久了,白成灰好像产生了一种幻觉,前面似乎有一种声音在低低的吟唱。模糊着,好像是女子的声音,哀婉而凄清,听着仿佛,悲伤也从心中来;但仔细听,却只剩沙沙的风声,寂无人音,好像只在自己脑中萦绕。
南荒偏南之地,在当地有一种说法,若是人之将死,心有不甘,怀有极大的夙愿,不愿往生,不赴轮回,其魂魄便可永寂人间,称之为散魂。而在极阴之时,日无光,云遮月,他(她)所思之人,便会心有感触,此时幽幽的哼上一曲唤魂,沉寂的散魂听了就可借助当时的天地阴气,显魂相见。
这个传说,算是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而那唤魂曲,据传言,也是来自古时一位普通的民间女子,其丈夫为征夫戍卒,本是簇尔新婚,可惜天与愿违,女子的丈夫战死边疆,她苦苦厮守了数年,最终被人告知心爱之人的死讯,于是女子一人流浪在乡野间,终日朝戍地怮哭,不吃不喝,最终也是死了。不过在她死后,当地人在夜晚依旧能听见她的低吟声,甚至有人还看见女子的魂魄与那戍卒相聚。最后女子的低吟声就被记作唤魂曲传了下来。
不过,人们终究是厌恶鬼魂鬼气,喜阳恶阴,时至如今,这古老的传说,已经沦为吓唬儿童的故事,而唤魂曲,因为百姓的厌恶也已失传,没有人会了。若是在荒郊野外听到了幽幽的吟唱,那一定是鬼不是人了。闻唤魂,如见鬼。沾染鬼气,是不吉利的,还会因为阴气侵袭而损了阳寿,最好还是避开为妙。
白成灰听着那幽幽的哀怨声,纵然是一身修为,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掐手算了算,今日好像正好就是那极阴之时,“嗷呜,我莫不是撞见鬼了吧!”他如此想,俯身向下望去,果然是鬼气森森。
没有多犹豫,白成灰转身就往别处飞去,想要绕开这个鬼地方。他心中大骇,根本不思考方向,一心只要远遁,直到耳边萦绕的鬼声弱了下来,才渐渐松了口气。
“还好我反应快,要是被鬼缠上,可有麻烦事了。”白成灰心跳渐渐慢了下来,在黑夜中,他仔细辨别方向,挑了条别的路线,继续朝南飞去。
“呜呜……呜呜…………”
幽怨的泣哭声再次从底下传来。
白成灰闻声惊恐,刷的一下就硬生生的御剑停在了半空中,脑中空白一片,嗡嗡作响。“怎么又回来了?我明明绕着走的啊。”
二话不说,白成灰御剑飞驰,赶紧换了个方向绕开此地。
半晌,幽幽的鬼声再次传来,萦绕在脑中,挥之不去。
鬼打墙?还是说被鬼缠上了?
白成灰见几次绕路都避开不去,那低低的吟唱如影随行,偏要缠着他似的,心中也怒了。
“好你个女鬼,偏要缠着我,真当我怕你不成?”白成灰冷哼一声,道:“既然避你不开,今日我便要为民除害,除了你这个阴魂!”
这次他不再回避,像是心里下定了决心,竟是寻声而去。
“在那里!”白成灰惊呼一声,底下某处微微闪着幽光,浸透在如墨的黑色里。那幽绿色的诡异光芒,忽明忽灭,好像将要熄灭的火烛,而一样诡异的鬼声,也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木剑载着白成灰,朝那个映着幽绿鬼火的地方疾驰而去,落了地,才知道,这里是个深树林子。周遭青苔碧绿,铺满地面,云掩星月,破碎的月光下,可见唯一的一条路,是穿插在林中的一条黑暗小径。
白成灰沿着小径走去,那低怮的女音似乎就在前头。“呲啦。”声响,地上还散着些碎瓷片,也不知是谁,迷迷糊糊将它摔在了地上,也许是擦着碰着,瓷片上还有点血渍。
“呜呜……”低吟,如招魂,如鬼诉,随着那鬼声缠缠,林中也是沙沙作响,树影婆娑,夜间的凉风吹在背上,好像一双手,轻轻地,轻轻的……
白成灰将木剑横在胸前,心中默念天虞诀,果然,道家真诀对这阴风鬼气有克制作用,再加上桃木剑本就有辟邪之效,那种如鬼缠身感就少了些。
“妖鬼,少卖弄伎俩,赶快现身!”白成灰朝林中喝道。然而,回答他的,却是更森然的阴风。
此地,荒凉,凄清,白骨。
这条路,幽长,曲折,难回头。
见女鬼徐徐不现身,白成灰只得听着声音,一路朝前走去。漫漫长长,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有片昏昏沉沉的灯光来,而声音,也戛然而止。
白成灰抬头望去,深林小径的尽头,竟是一个破落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