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转身看了一眼,便回过头去,随那其他二女弟子一同走入善渊殿中。只是白成灰从未见过这样年轻,长相精致,如同山水画般的女孩子,一时间竟看呆了,望着她的背影直到不见才回过神来。
不过众人倒并没注意到他的失态。白成灰想到刚才那个倩影,便问汪逊道:“汪师兄,刚才那位可是你说的月如师姐么?”
汪逊摇摇头,平静道:“非也,她应该是刚入门的女弟子,胖子我还没什么印象。”
任雪吟见不是那个月如师姐,就对着汪逊嬉笑道:“我说汪师兄啊,平常你不是见了漂亮的女弟子就心花怒放的嘛,怎么今天波澜不惊的,难不成被白成灰的榆木气传染了?”
汪逊听到后倒也不气,只是仰天叹气,摆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道:“我汪逊虽说胖了点,可你们知道我肚子里装的是啥?那可是一肚子痴情种!除了月如,我是谁也不会在意的。”说罢他抖抖衣服,佯作伤心状缓缓吟诵道:“曾经沧海难为水…远看巫山…不是山。”
任雪吟笑道:“错啦错啦,是除却巫山不是云,连诗句都记错了,师兄你对月如师姐是不是真心的呀?”
汪逊正要答话,忽听常安再一旁道:“她们已经进去好久啦,咱们是继续在这干等着,还是一道溜进去瞧瞧?”
“溜这个字用的恐怕不太好吧?”任雪吟斜睨汪逊,故作惊奇道。
果然,汪逊听任雪吟一发问,便一改刚刚的忧愁状,慷慨坦然道:“我辈都是光明磊落的人,要去就光明正大的去了,怎能说溜呢?再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们不过是在任重道远的仙修路上,寻求一个美丽的陪伴,以图更远的发展,这是一个崇高的事啊!”
“那咱们就光明正大的去看看师姐师妹们在干什么呗?”任雪吟戏谑道。
“走吧,不过记住,嗯…我们是去善渊殿学习来着,顺便尽一下地主之谊,看看哪些听竹瑄的师姐师妹需要帮忙。”汪逊正色道。
接着,四人便由汪逊带路,任雪吟,白成灰走中间,常安跟在最后头,这样进了善渊殿。初时白成灰见善渊殿笼罩在一片飘渺云雾之中,以为这高楼也如自己所住处那样,大道至简,用桐木所搭建,只求神意,不求其形。不料走进看,这善渊殿倒如宫殿一般,分三层,是极其精致的。
白成灰同其他三人一同进入第一层,也就是星殿。这里平常是清风崖的师尊,长老等老一辈人讲课授法的地方,因此是很宽敞的。殿里四方各立有一根粗壮雄浑的雕云铜柱,按东南西北的顺序依次刻有天,地,人,道。就是这擎天铜柱,支撑了整个善渊殿的重量。殿内有蒲团,分两侧排开,墙壁上一左一右刻有“清净无为、离境坐忘”八字。中间留空作为过道,而最前头,是一个观台,从上面老锈的字迹可见,此台唤作观星台,想必就是师辈坐的地方了。
此时星殿无人,四人便直接迈过观星台,循着后面的长梯,登上第二层月殿。
这第二层如上次江年所讲,是个书库,因为是研读书籍的地方,整体显得清静古朴。汪逊回头对众人道:“咱们就在这门口歇歇脚吧,也不知上面再说什么事。”
任雪吟假意夸赞道:“汪师兄高明!这叫静观其变。”
汪逊捧捧肚子,一脸笑意,白成灰却被他们两人的一说一捧逗笑了,心想任雪吟真是顽皮,只是忍住没笑出声来。
就在四人都安顿下来,坐在地上休息时,书库前关闭的黄木门却“吱”的一声打了开来。里面传出个声音道:“四个小子,与其在外面干等着,不如进来陪陪老头子,可好?”
话音刚落,门口露出一张干瘪苍黄的脸来,脸颊上一道深长疤痕直过眉头,很是惊人。汪逊闻声却是肩头一震,向着门里拜道:“龙长老,怎么今日还守在这书库里,掌门未喊你上去参加会议吗?”
那老头扭扭脖子,躺在一把太师椅上,道:“易冷秋是喊我过去啦,可是老头自个儿琢磨着,要是听到啥事,没准以后还要烦老头我的心,老头干脆不去了,一直躺这歇着。”说完他又笑道:“你瞧瞧,这不有你们四个娃子陪俺唠嗑来了,老头我真是英明呢。”
汪逊突然哆嗦着向后退了两步,惶恐道:“龙老,有什么事情咱们四人随你吩咐,唠嗑就算了吧!”
白成灰奇道:“汪师兄,咱们不是正好没事嘛,等着也是等着,不如陪老人家讲讲话。”说罢忽然感觉背后一冷,身后传来刷刷三道愤怒的目光—汪逊,常安,任雪吟都直直盯着他。
只是那疤痕老人听了却喜上眉梢,看了看白成灰,咧嘴笑道:“看着有点面生,是新来的吧?来,坐到我边上,老头给你讲讲年轻时龙眉三的故事。”接着他又扫了一眼白成灰身后三人道:“上次还没说完你们就跑了,我龙眉三的故事可是既惊奇又有趣的,你们也坐下听吧。”
长老已发话,三人也不好推辞,又愤恨的瞪了白成灰一眼,只得寻个位子挨个坐下。只听得龙长老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四十多年前啊,你们师父还是个和你们一样的小娃子,我那时候也不叫龙眉三,有个挺好听的名字叫龙长壑,嘿嘿,那时候我也像你们这样有几个要好的朋友,年轻人聚在一起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说起来也怪想念他们的,阿峰…珊珊…还有小丰…可惜都留在那了。要是当初…别那么冲动,诶…”
兴许是从白成灰他们四个人身上看到了自己一群人当年的影子,老头讲着有些激动,有一滴浑浊的眼泪在他眼底打转,但最后还是忍了下去。老头触景生情,今个儿竟是没讲龙眉三那老掉牙的旧事,说的是龙长壑的事。这些事像是埋在老头心里好久,汪逊三人倒也听得入迷。
原来,四十多年前的时候,虽然说魔教隐退中原,但总有一些藏在暗处,伺机而动。龙长壑等人初下山不久,撞见了一批集聚的魔教中人。魔教的连番失利加上正道人对自己的吹嘘奉捧,心高气傲的天虞山人根本不把这群魔教分子放在眼里,嘴里直冲冲地喊着杀灭魔贼就打了过去。但能留下的魔教众人又岂是小兵残士?结局自然不必多说,四人中仅龙长壑一个人跑了出来,还留下了一道长过眉的伤疤。
龙长壑从此改名龙眉三。
讲完此事,老头并没有长吁短叹,只是沉默了一阵道:“龙眉三就是龙眉三,人这一辈子注定就这样,要想当那潇洒的龙长壑,可不是痴心妄想么?老头我就后辈子待在天虞山,每天管着书库,坐坐躺躺,也是快活似神仙。”
白成灰疑道:“长老,可是那朋友们的仇你也不报了么?他们死后可如何能安心?”
老头听此言突然神色激昂,猛拍桌面道:“岂能不报!你也太小觑了龙眉三!龙眉三虽说后辈子不喜争斗,但起码是个堂堂正正的人,朋友生死之仇岂能不报?更何况…何况…珊珊还是我心爱之人…”接着他脸上露出一股狂意道:“当年魔教集聚二十三人,早已被我尽数屠灭!只恨那些人,如何能抵珊珊,阿峰,还有小丰的命…”
任雪吟插嘴道:“龙老啊,听你这么讲,现在你的道行和当初已经是天差地别了,为了报仇你是不是下了好大的功夫?”
老头仰头望望天,吸了口气,从嘴里缓缓吐出,道:“给自己取龙眉三这个名字,就是想自己不忘仇,亲手血刃那群魔教人,回天虞山后我是天天玩命似的修习啊,到处向人请教。当时心里念着不觉得苦,现在老了想想还真累。”说罢他自顾自笑了笑道:“报完仇,真是觉得人生转头空。老头我就决定退出这江湖,看你们这些稚嫩娃子闯天下啦。”
任雪吟眼睛一转,对龙眉三道:“长老啊,我们这些稚嫩小娃娃道行平平,天赋又比不上您,要不您教我们两手您的看家本领,那种呼风唤雨,剑驰千里的术法,我们风光了,您不也有面子嘛!”
龙眉三轻轻敲了下任雪吟的脑袋,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知道偷巧。术法这些东西啊,没有高深的道行支撑,都是花里胡哨,毫无用处。好好练天虞诀,这是咱天虞山长久传下来的宝术,练透了自能化腐朽为神奇。”
汪逊突然闪身到龙眉三跟前,瞪大眼睛拍了拍胸脯道:“龙老说的是,我便一直有这样稳扎稳打的觉悟,只是最近感觉天虞诀修到了瓶颈,还想龙长老指点一番。”
常安见汪逊一副假装认真求道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何须麻烦龙长老指点你呢,我们都知道你问题出在哪,你就是太胖啦!胖的真气堵塞,想突破非得瘦下不可。”
龙眉三看着假正经的汪逊突然道:“我对你有印象,上个月就是你在奉命去山下采购物资的同时买了一堆吃的上山,凑巧被易冷秋给逮着了,当时你可被揍的鬼哭狼嚎,半个清风崖都听见了。”
“哈哈哈哈”众人一阵捧腹大笑。汪逊却不以为意,摆摆手郑重道:“胖子我虽然爱吃,但事情一码归一码,求道方面我是从来一丝不苟的,只是成果差些。”他扫了一眼白成灰,任雪吟和常安,顿了顿又补充道:“就凭过程中我付出的辛劳汗水,你们就不能这般笑话我。”
白成灰此时,心里已经对这位“汪不傲”师兄敬佩的五体投地,见过脸皮厚的,但此人不但能装腔作势,厚颜无耻,还能摆出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说起话来滔滔不绝,虽然东扯西扯都不在理,但教你也没法反驳他。他和任雪吟相视一笑,心里都把这位汪师兄,当成了“混仙”一般的人物。
龙眉三笑笑,对汪逊道:“能听进前辈的话,注重基础自然是好的。但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领悟,不同的人也追求自己的独特的道。口诀你易师父都教给你了,遇到瓶颈也要靠你自己才行。”
接着龙眉三打了个哈欠,躺倒在太师椅上,闭上眼睛,伸了个懒腰道:“老了,说了这么多也累了,今个儿和你们这群娃子说说话老头我挺开心,你们啊,赶紧离开吧,马上听竹轩的小丫头们都走光喽?”
白成灰刚想发问,听龙眉三又道:“你们这点鬼心思,老头我能不知道吗?嘿,都是过来人。”
四人均是脸上一红,出了书库,果然听竹轩来的女弟子们已陆陆续续往楼下走。白成灰望了望,却并没有发现早上在门口看见的那个如画的女孩,心里有点失落。不过想着,人家是仙女一样的人物,自己只是个凡夫俗子,一辈子能看一眼就是幸运。就同龙长老所言,这辈子自己是个啥样子的人物,难道还不清楚吗?他摇摇头对自己笑了笑。
白成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个人在月殿长梯口,此时楼道里已经空了,他找了找不见任雪吟等人,想必他们已经楼下去了,便也往楼下走去。
一步一步,四下无人,心里空荡荡的。白成灰突然想到,自己和水叔水婶他们也有两天没见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呢?虽说在这里认识了任雪吟,还有汪师兄,常师兄,但相处起来还是比不上水心村从小玩到大的同伴。一股清冷之意在心底油然而生,白成灰此时觉得清风崖好陌生。
就这样走着,肩头忽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白成灰正分神,一个踉跄,差点从长梯上摔下去。喘了口气,回头一看,竟是易冷秋。
易冷秋此时穿着一件大白袍,袖口下垂,脸上略有疲惫之色,想来是在日殿的会议上疲惫了。他对白成灰道:“白成灰!,你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
白成灰忙道:“师尊,我…我…”,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心想要是真说了来干什么的,恐怕要被揍成汪逊第二了。
易冷秋见白成灰支支吾吾的样子,以为他是见到自己有点紧张,并不在意,笑道:“你一定是心急,想来学道术了吧,然后询问你的师兄知道我在这里,就一个人找过来。”
白成灰正愁找不到借口,听易冷秋如此道,也就顺着他的话嗯了一声。
易冷秋摸摸长须道:“罢了,你都叫我师尊,再不教你些本事,实在是我的不是,你便随我上楼来吧。”
白成灰随易冷秋上楼,到了日殿。易冷秋指了指正殿门口用石料雕刻的两行字,对白成灰道:“这两句话,你给我读一读。”
白成灰仔细端详,对着那字从左至右读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易冷秋问白成灰道:“你可知,道为何物?”
“这应该是种玄妙的东西,修道就能领悟各种神奇的术法。”白成灰答道。
易冷秋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摇了摇头,对白成灰道:“看来你还是没把我让你读的话读懂呢。”
“徒弟实在不知,请师父指教。”白成灰满脸疑惑。
易冷秋也不答话,只是向前缓缓伸出左手。霎时间,左手长袍飘飞,一股热气喷涌而出,随着他的手指一勾一画,空中竟凝聚成几股交错的气浪,隐约看是个“道”字。
“哇,这就是道吗?”白成灰惊道。
“这只是你说的道,然而,它却不是道。”易冷秋朝空中一挥手,那凝聚的“道”字便齐刷刷的散开,遁归于无形。
“你说的道,是可学可见可以说的道,就像我马上要叫你的天虞诀,这些和道相关,但顶多算道术。所谓道者,是我们感悟天地自然,在天人合一的状态下,领悟到的东西。这是一种精神境界的攀升。而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适应的道,求道也需要机缘,这些,是我不能教你的,只能靠你自己去领悟。
白成灰点点头,心里想着,自己的道会是什么呢?剑游五湖?为民除害?或是去追求那个漂亮的同门师姐?他开始遐想翩翩。
“到我面前来,现在就由我传授给你本派的天虞诀吧。”
“是,师尊。”白成灰回过神,走到易冷秋的身边。
易冷秋抬头望天,嘴里喃喃道:“本派现任掌门易冷秋,将传新收弟子白成灰天虞诀。”接着他对白成灰道:“成灰,你发个誓,永不以天虞功法做欺师灭祖,伤天害理,残害百姓之事。”
白成灰朗朗道:“弟子白成灰,依师尊所嘱,用不以天虞功法做欺师灭祖,伤天害理,残害百姓之事。”
“好,好,好,现在我就把天虞诀教与你,你仔细记着。”
接下来,由易冷秋口述,白成灰心记,两人足足花了一个时辰,白成灰终于把天虞诀洋洋洒洒两千多字勉强记住。易冷秋休息了会,又花了半个时辰帮他矫正错误,白成灰不算太笨,总算完全记了下来。
易冷秋松了一口气,对白成灰道:“天虞诀一到三层,归属于练气境,主要是融身于自然,将天地的浩然之气引入体内,与自身的气机接洽。最直接的体现就是丹田处是否有暖流萦绕。第二层第三层就是让你能吸纳股天地之气,并化为己用。”
白成灰欣喜道:“知道了师父,我这就试试!”
易冷秋白了他一眼道:“你试啥呢在这大殿里?这里是让你修炼的地方吗?要试去风海崖试去。老夫要好好睡一觉。”
白成灰小声嘀咕道:“师父,这里好像也不是睡觉的地方呀。”
易冷秋冷哼一声,瞪了白成灰一眼。白成灰一个寒颤,赶忙灰溜溜的下楼,深怕再留下就会遭遇不测。
在白成灰离开后,易冷秋望着白成灰下楼的地方,轻轻说道:“林淼啊,以前师兄弟里也只有你敢和我这个大师兄这么开玩笑了。”
大荒某处。
一座凄清荒凉的山峰,遍地尸骸残骨,甚至还有几只秃鹰在啃食亡物的腐肉。就在这个寂无人烟的地方,突然晃出一个灰色的人影。那人全身罩在一件灰袍之中,身材略佝偻,像是个年纪稍大的中年人。
灰袍人环视荒地,见到那遍地的烂骨腐肉,自言自语道:“真是恶心,喝的酒都要吐出来了,那地方到底在哪呢?”
他伸出手指,以指做笔,朝前面划了两横,又点出一撇一捺,然后轻轻吹了口气,那字符便顺着他吹气的方向径直向前飘去,一直落到一块不起眼的岩块上,原地转了一圈然后消失在空中。
灰袍人脸上一喜,上前走到岩块边一看,果然岩块边上有个凹凸不平的小印记。他运劲把岩块往外一翻,“哗”的一声,随着岩块滚落里面露出个黑森森的洞口来。
灰袍人想迈步走进去,脚伸到一半却缩了回来,嘴里轻声道:“要是真如传言那样,此事干系重大,我倒不可打草惊蛇,还是要和师门商量才是。”
他把岩块推回原处,便返身离去。刚走几步,突然闷哼一声,一个长锥已刺透了他的左肩,滴落一地鲜血。
“既然来了,就别走啦,你看山上的小鹰多孤单呐。”
灰袍人拔去插在左肩的长锥,吐了口血,回过头来。只见岩口处有两个身影,一个驼背矮胖,面目极丑,背上背了一袋长锥,手上还拿着一个断骨。另一个却是手拿摇扇,身穿青衣,一副公子哥的模样。
灰袍人听两人如此说,显然是要杀了自己,抛尸山间。只是他却面无惧色,朗声笑道:“在背后偷袭的人,想要留下我林某,可不容易呢!”说罢,抬起右手,祭出一柄黑剑来。剑尖一偏一折,顿时有两道气刃向那驼背人和公子哥爆射去。
那驼背人抽出断骨往前一撑,硬生生挡住气刃,只是自己也被气劲逼退数步。而那公子哥倒是轻松,扇子一扇,那气刃就调转方向,轰的一声击在旁边的山壁上,落下一阵碎石。
公子哥摇扇赞道:“好道行,想你是中原的人吧。”突然面色一冷道:“要怪就怪你看着了不该看的东西,今天你必须死在这里!”话音刚落,只听“嗖”的几声,数把长锥已成破空之势朝灰袍人飞去,公子哥也朝灰袍人一拳打出,势若惊雷,卷动漫天尘土。
灰袍人沉下脸,亦知此时生死一线。他引剑腾空,右手快速画了个太极八卦,猛的推出,弹开了飞锥,狠狠地和公子哥的拳头撞到了一起。
灰袍人只觉得自己与他对了一拳,浑身如同散架,那公子哥受了一拳,也是狼狈,衣袖被拳风撕成了几截。
一拳不得,公子哥显得有些恼怒,伸出舌头舔了舔牙齿,竟发出了声低低的嘶吼。灰袍人不敢再与他用拳头硬碰硬,不断以右手画符,向前方打去,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
突然,公子哥背后传来一声惨叫,只见那驼背人竟被一柄长剑笔直贯入胸口,剑势未消,带着驼背人的身体横飞数米,直到插在一块巨石中。
原来灰袍人左肩受伤,左手却还能牵引剑诀。用右手挡下驼背人的飞锥和公子哥的攻势时,左手便乘机操控黑剑绕到驼背人身后,最后一击毙命。
驼背人被黑剑贯胸插在巨石中,渐渐没了挣扎,身子垂了下来,待黑血流尽,竟露出了鬣和白尾。
灰袍人盯着驼背人的尸体,突然惊道:
“你们不是人,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