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出来了?”皇帝匆匆走过来,先握了纯妃的手,并没有很冰,这才放下心。
纯妃眼睛笑的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臣妾没事,宫里闷得慌,这就要回去了。”
罗令久静静地行了礼,带着红梅离开了。
“娘娘,都是奴婢不好,给您惹祸了。”红梅还有些畏惧,却先认了错。
“原本也不是冲你,”罗令久不以为意,“若再有下一次,我会让她知道,什么是自知之明。”
皇帝对纯妃的浓情蜜意,实在不用分辨,先是纯妃,再是二皇子,罗令久若有所思,看起来皇帝并不是丝毫不知情,那就是不敢也不能动手。
什么样的人,让他如此束手束脚,连珍爱的妃子和寄予厚望的儿子都不能保护?
云梦泽。
罗令久不期然想起了这个名字。
沈子栖。
是有联系的,比如,太后!
那夜,在孟为止书房的那个人,也是往宫里来的。
皇帝去年在她和太后一个照面,就莫名其妙的把她禁足。
遥遥一面,她只记得太后出乎意料的年轻,别的实在没有印象了。
罗令久的左手算不上灵活,但上个药还是可以做到的,正专心缠绷带呢,就听皇帝在门外和青玉说话。
青玉可能是第一次和皇帝说话,声音有些颤抖,状着胆子回答“娘娘嫌吵,那些人走了就没再要新人。”
皇帝今日倒不是很在乎她说什么,伸手就要推门,罗令久胡乱把绷带缠了几道便拢好衣服,右手不是很灵活的把腰带系好。
皇帝的表情并不是很痛快,眼尾下垂,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阴郁。
“受伤了?”皇帝视线落在换下来的绷带,上面氤氲的血迹十分刺目。
“唔,没事。”罗令久在榻上坐了,等皇帝说明来意。
皇帝大约听了纯妃出门的消息就急忙出去了,身上穿了藏青色的常服,袖子上精致的龙纹还沾了朱砂,很是醒目。
罗令久总觉得他心思深沉,今日倒是稍微有了改观,他对纯妃的心意不是假的,两个人其实很般配。
“你猜到了?”皇帝张口道。
“算是吧,”罗令久淡淡道,那日她说不知道能不能救二皇子的时候,皇帝并没有什么追问,甚至还松了一口气,今日送了纯妃回去,却这般沉不住气,几乎算是迫不及待。
纯妃在皇帝心中,远比二皇子重要的多,也是,就算病了这么久,纯妃灿若春花的笑颜和洞彻世事的眼睛,依旧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不论是皇帝还是孟为止,都全心全意的为她筹谋。
她确实值得。
“如果......”皇帝犹豫了一下,“晚一些时间可以吗?”
“没有太大的关系,二皇子年纪还小,我也怕伤到他,也怕治了纯妃,惊动了背后的人,所以还在想。”罗令久慢慢组织语言,把想法说了出来。
天已经黑了,屋里点了灯,还是有些昏暗,罗令久手中随意摆弄着茶盏,很难分辨她的手和茶盏哪个更加莹白。
她是真的犹豫,事情本身不难办,难的是,背后的牵扯。
罗令久的心思皇帝很轻易就可以猜出来,正因为容易,反而让他有些犹豫原本的计划。
可是,这犹豫,很快便如泡沫一般消散,了无踪迹。
谁都没有错,可有些事情总有人要去做,若是有选择,他不愿坐这个万人之上的皇位。
“太后为景行和宁平赐婚了,定了明年的二月二。”皇帝缓缓地说。
罗令久手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心像是一下子浸在酸涩的柠檬中,失了原本的滋味。
柠檬真的不好吃,罗令久想,不如熟透的海棠果,甜蜜动人。
“哦,”罗令久轻声说,“是个好日子。”
皇帝那般精明,可能早就看出什么了吧,罗令久也不是很在意,反正这些人,日后大约都不会和她有什么关系。
时间那么长,世上的人那么多,总会忘记吧,再过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这世上,再没有人会记得她。
想回去了。
师父和师兄,永远不会离开她吧。
“我要回宗门一趟,”罗令久突然开口,“大概半年吧。”
“不成,”皇帝拒绝了她,“太后等了这些日子,肯定要寻由头见你。”
罗令久罕见的有些烦躁,有种一走了之的冲动,却知道不能够,只能耐心地说,“宗门有些事,我一定要去,你想个法子吧。”
“你也不用怕我不回来,”孟令久冷道,“我父亲母亲,两个弟弟,不都在你和孟为止手心吗?”
皇帝还是第一次见她发脾气,见她坚持,只能叹气,“北地起了战事,朕点了你父亲回京一趟,详细回报一下军情,顺便送了你母亲回来。”
见罗令久有些动摇,皇帝又开口劝,“太后那边你只要应付过去就好,朕许你母亲进宫探望。”
“最晚四月初一”罗令久也有些挂念罗夫人,“我要回去宗门一次,大概一个月。”
皇帝终于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