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妃和她想象的不同。
皇帝怎么也有二十余岁了,既然和纯妃青梅竹马,年纪应该差不了太多,二十岁是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可是眼前这人.......
纯妃带了面纱,半遮了脸,身上穿了桃粉色襦裙,露在外面眼睛带着笑意,平平看来。
罗令久微微颔首,在石桌对面坐了下来。
浮云扯了青梅,笑吟吟的邀请她一起去御膳房拿茶点。
没了旁人,罗令久直接伸了左手,为她诊脉。
纯妃露在面纱之外的皮肤白的惊人,却丝毫没有光泽,发丝枯黄,眉宇带了深深的倦色,就算穿了白狐狸毛披风,也不难看出身子单薄的连衣服都撑不起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损耗她的气血,和司婉婉说的一样,不知道和给二皇子下术的是不是一个人。
纯妃的语速不快,仿佛要考虑周到再说,却并不让人觉得怠慢,“阿止难得坚持一件事,若妹妹觉得为难,便罢了。”
罗令久沉吟了片刻,张口道,“不难,只是要过些时日才行。”
“不难?”纯妃眼睛微微睁大,神色也有了些许波动,不复刚才懒洋洋的样子。
纯妃的眼睛清澈迷人,和晦涩的皮肤不同,罗令久甚至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睫毛的倒影。
这个女子和沈子栖的天真烂漫不同,更多的世事洞察的明彻,只是,或者是罗令久的语气太过于肯定,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已经多久了,她记不清,太医院一碗一碗的汤药喝下去,身体好像都被药汁充满,从内而外散发着苦涩的药味,但每日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准确的说,也不算睡着,大多数都是半梦半醒,就算沉睡,光怪陆离的梦境也日日纠缠,就算醒过来,也是心慌气闷,筋疲力尽。
已经许久没有出过门了,她不必问,单从渝哥的表情就能知道,治不好的。
可能哪一日睡过去,就不会再醒了。
也没什么关系,这些年,皇上对她的心她是知道的,她以为她早就准备好从容赴死了,却在这一刻,听罗令久轻松的说,不难。
罗令久这个人,是一眼到底的澄澈,虽然冷了些,但纯妃能分辨出来,她和她们,不一样。
何况,这是阿止竭力保证的。
纯妃回神以后,不好意思笑了笑,把桌子上的盒子推过来,“阿止让我给你。”
荷叶状的耳坠,鹿角的钗,还有鹅黄色的如意囊,整整齐齐的摆在盒子里。
罗令久只有左手活动自如,慢慢的把钗插入头发中,如意囊配在腰间,那一对荷叶的耳坠,她想了想,推了回去。
这对耳坠沉浸灵气日久,虽然与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装饰品,对纯妃倒是极好的。
她还没想好,是找了那人出来杀了还是直接强行化去术法,在这之前,灵气慢慢滋养,对她的身体也好。
“你先戴着吧,可以安眠。”罗令久怕她嫌弃,难得解释了一句,“我没有别的合适的给你。”
纯妃见她有些局促,抿唇一笑,自己摘了珍珠耳饰,换了荷叶耳坠上去,“谢谢你,我很喜欢。”
纯妃觉得很罗令久相处很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仿佛困倦都去了不少,“我很久没有出门了,不如我们去院子里逛一逛?”
罗令久无所谓的点头,她也不讨厌纯妃,准确的说,她对纯妃观感不错。
勉强算是冬末,御花园除了几株玉兰便只有些四季常青的树木,打扫的确实干干净净,偶尔有宫女抱了温室里精心呵护的名贵的花急匆匆的走过去。
两人慢慢走在路上,偶尔停下脚步,看一看不同颜色的玉兰,也很是惬意,如果不是熙妃带着讽刺的尖利声音的话。
罗令久侧耳听了听,神色凝重,是红梅。
“走吧,去看看。”纯妃微笑,“甚久没有凑过热闹了。”
罗令久的神情并不难猜,这么久了,浮云和红梅也没有回来,大约被人拦住了。
熙妃身孕已经三个多月了,只是衣服宽松,并不明显罢了,妆容愈发艳丽,左手若有若无的扶着后腰,就算有宫女小声劝慰,还是难掩戾气“来人,给本宫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宫婢拖出去打死!”
红梅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一句话不敢说,身前是不慎打翻食盒和糕点。
浮云跪在熙妃身前,哀求道“娘娘,红梅妹妹不是故意的,是奴婢们走的急,不慎撞了娘娘,还请娘娘饶她一命。”
熙妃到底不好得罪纯妃,哪怕是她的大宫女,就算身子不好,这些年,皇帝对纯妃的看重,宫里没有人不知道。
“你们还在等什么,拖出去!本宫的话都不听了?”熙妃不耐烦的催促。
两个小太监不敢再拖延,弯腰把跪伏在地的红梅拖起来,罗令久这才看到,红梅的额头红肿一片,破皮的地方流了血。
罗令久冷笑一声,就要开口,纯妃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怎么生这么大气?”纯妃含笑道“熙妃妹妹如今有了龙嗣,身子可是贵重的很。”
熙妃抬头见这二人联袂而来,神色有些不自然,行了礼才说,“是这不长眼的宫婢冲撞了臣妾,这才生了气,纯妃姐姐身子可好些了?”
“浮云一向手脚毛躁,等回去定好好罚她,天冷风大,妹妹不要吹了风。”纯妃声音不大,却带了不容反驳的坚持。
“臣妾......”熙妃还要在说,见纯妃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思极皇帝,心里还是退缩了,只得草草行礼退下。
还不是靠了和皇帝旧日的情分,杨容悻悻的想。
纯妃眼睛带着笑意,温和道“熙妃如今身子贵重,你别和她一般见识,省的日后三病两痛的,都来寻你麻烦。”
罗令久并不是任人宰割的脾气,刚才若不是纯妃不让她说话,适才肯定不能善了。
她不怕事,却讨厌麻烦。
“我有些累了,”纯妃带着歉意,“日后还要麻烦妹妹。”
罗令久微微点头,拿帕子给红梅轻轻拭去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