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令久眼尾看到困的小鸡啄米的幼童趴在宫女怀里,神色一凛。
“等等。”
皇帝挑眉。
罗令久未理会其他人,疾步走到许嫔身后,食指虚点幼童眉心。
丝丝黑气若有若无的散出来,萦绕罗令久指尖,宛如附骨之蛆,久久不退散。
罗令久蹙眉,悄无声息用灵力把黑气炼化,再看二皇子,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但毕竟时辰晚了,还是困。
“多久了?”罗令久张口问。
宫女迟疑的看了许嫔一眼,许嫔眉眼一厉,虽然只是瞬间,还是让宫女打了个哆嗦。
“三日了,每日巳时末睡上一个多时辰,酉时就又开始犯困。”宫女嗫嚅道。
“宣太医,快宣太医。”许嫔不是没有察觉到二皇子的一样,只以为是白日太闹累着了,此刻听得宫女如此回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伺候不好皇子,宫女也落不着好,恐怕是抱了侥幸,觉得过几日便好了,毕竟除了睡的多了些,也没有其他不妥。
二皇子不过三岁,长得圆润可爱,比罗令久家的弟弟还要白嫩一些,小小的手此刻正不自觉握在胸前,嘴巴咂巴着,弱弱的打了个哈欠。
皇帝神色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手却不自觉握在一起,脑中一帧帧画面,宛如实质。
他见过的。
先是嗜睡,然后日渐消瘦,直至了无声息。
她......
到底还是做了。
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呢?
皇帝牵起一分冷笑。
罗令久还在思忖,二皇子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好像什么时候听说过,或者,接触过?
什么时候呢?
她从未下山,也少与人比试,按理说,是没有机会接触这些的,可是,这种莫名的熟悉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熟悉又厌恶,这样的矛盾感,让她有些茫然。
皇后让其他人散了,只留了许嫔。
太医半跪着诊了半刻钟的脉,还是摇头,“二皇子脉象没有什么不妥。”
许嫔抱着的二皇子已经迷糊的睡了过去,只是时不时手脚不自主的小幅度抖动,睡的并不安稳。
“皇上。”许嫔欲言又止,还未说完话,眼圈就已经红了。
皇帝抬目看了一眼还在凝眉苦思的罗令久,在心底叹了口气,“你先带二皇子回去歇着吧,太医既然说了没事,也不必太担心。”
许嫔低低应了一声,按下担心和焦虑,曲膝行了礼便抱着二皇子退出去了。
“皇后也先回去吧。”皇帝淡淡道。
诺大的正殿顷刻只剩了两人,炭盆未点,地龙未烧,繁杂的脂粉香气很快被寒冷的季节带了下去,冷冽的寒气无孔不入的带走皇帝身上仅存的热度,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有救吗?”子时快要到了,皇帝并没有多少时间,直接开口。
罗令久还是没有想起来,倒也没有隐瞒,“不清楚,我想不起来,他年纪太小,我怕贸然出手伤了他。”
这样的黑气,不太像恶诅,倒像是着了什么吸人精血的妖术。
并不是什么高等的妖术,可惜她未曾遇见过,也无从解决。
皇帝微微点头,也不再追问,“日后不要这般......”便抬步离开了。
不要这般什么,罗令久无从知晓,只是,皇帝略显疲惫的背影,以及语气中深有的无所适从,还是让她有些难过。
无关风月,也不是失落,她只是有些后悔,不曾在师门的时候,不曾了解过这些被她看成旁门左道的奇诡之术。
孩子是无辜的。
若是这个术法不能早早从根断了,就算日后有了办法,恐怕也会留下病症。
她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罗令久一直以为,专心灵力才是大道,连剑法都是草草了事。
一力破十会。
她坚持认为,再精妙的剑术,若没有汹涌充沛的灵力,也不过了了,就如元景行那日说她一般,是个花架子。
她那日也只付之一笑。
向来锦上添花易。
可那时候她不知道,她没有那朵花,要添上它,远比雪中送炭来的难。
前有一叶障目,今有她守着宝山不自取。
若是回去,罗令久想,一定好好上课。
可惜,她不曾知道,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世间,哪有这么多机会让人重来?
许嫔把二皇子小心翼翼抱回去,胳膊麻木的都没有感觉,一向温柔的连说话都不曾大声的许嫔扫了一眼局促不安的宫女,“来人,把乳母和此后二皇子的宫人全部拉出去,杖责三十,若是再犯,直接打死!”
许嫔出身低微,父亲不过是个七品文官,别人都道她运气好,侍寝不久就怀上二皇子,还顺利生下来,但到底是运道好还是心机深沉,恐怕只有她宫里的人知道了。
太监熟练的关上宫门,把几个被许嫔发落的人堵了嘴,杖子规律地落下,宫里却没有什么声音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