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令久犹豫了一下,那人便往西去了,似乎对宫里的路很是熟悉,犹豫的这片刻,身影已经看不清了。
罗令久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子时了,遂息了跟上去的心思,却没想到,更大的热闹在钟灵宫等着她。
钟灵宫灯火通明,里里外外占满了宫女、太监,外院还站了两队侍卫。
......
罗令久身上还背了个包袱。
“说,你们主子去哪了?”皇后沉着脸,紧盯着跪在下面的红梅。
也是赶巧,太后早早回宫了,皇后冷不丁想起太后嘱咐她照看一下罗令久,遂寻了个空子,带人给她送些东西。
红梅当然不赶不请进来。
原本只打算说两句场面话的皇后连罗令久的人都没看到,后妃无故失踪,宫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请了皇帝过来。
偏偏皇后留了大宫女没带出来,去报信的小宫女声音又大,所以一干晚宴的妃嫔也来了。
“回皇上,皇后娘娘,后院也找了,没有人。”
罗令久坐在屋檐,听里面吵吵嚷嚷,那些往日里就看她不顺眼的人,正在落井下石。
也不算落井下石吧,罗令久想,也是自己半夜不睡觉,出去瞎逛,一晚上还去了好几个地方。
谁在乎呢?罗令久轻哼了一声,随手敲了敲瓦片,“拿架梯子过来。”
罗令久就在院子里几十号人的目光下踩着梯子下来了。
明明一抬脚的事,非要为了照顾大家,走十几步梯子下去,真的是善解人意,罗令久给了自己一个好评,可真的是个好人。
罗令久礼貌的行了礼,也挥手叫了其他人起来,走到杨容面前,示意她让开。
杨容不想让,她虽然封妃晚,但有封号,现在又怀了龙胎,纯妃常年养病,自恃妃位第一人了。
罗令久其实严格意义来说,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她虽然自幼上山,可是师父待他千依百顺,沈慕今比她大九岁,却也不曾欺负过她。
虽然罗令久不如沈慕今那般天资,但说句不托大的话,宗门七峰,内门弟子近百,她虽然年纪最小,但她功法未曾出问题的时候,前五绝对是轻松排的进去的,偶尔行走,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会停下与她招呼一声。
若杨容先站起来,她也未必和她计较,但,并没有。
“让开。”罗令久冷冰冰开口。
“皇上。”熙妃今日也穿了胭脂红,两人算是撞了衣服,只是,她家世虽好,但是衣服料子比罗令久确实不如的,站的这般近,对比尤其明显。
罗令久身上的衣服虽然穿了整日,但还是熨帖的很,烛光这般昏暗,隐约还能看出银色的暗纹,裙摆的花也绣的活灵活现,仿佛能闻见香气。
杨容更气了,她身上的宫裙虽然是晚膳前刚换的,但坐的时间太久,已经起了褶皱,料子虽然也是上好,但怎么和云锦相比?那般光泽绚丽的料子,她只瞧见皇后穿过,自己却是没有的。
皇帝没有理会这些小事,只是抬眼沉沉看向罗令久,他当然知道罗令久是出去了,不过几日未见,虽然眉目之间还是那般冰雪冷冽的样子,但气色却好了不止三分,明明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却有一种凛然不可犯的漠然。
“怎么?”罗令久见她不动,已经有些不耐烦,“不想动?”
杨容见皇帝没有出声,不服气地说,“凭什么让本宫给你让座?你是妃位,本宫也是妃位。”
“你与我相比?”罗令久冷道,“你以为我为什么得封妃位?靠脸吗?”又上下打量杨容一眼,“哦,和你比的话,靠脸也可以。”
皇后见一向伶牙俐齿的杨容被堵的一句话说不出来,暗中摇头,张口道“好了,熙妃,你且给罗妃让一下位子,大家都是姐妹,莫因为这些小事伤了和气。”
许嫔穿了藕粉色,也只是轻扫蛾眉,妆容浅淡,此刻主动起身,坐了下首,“熙妃姐姐坐妹妹这里吧。”
“罗妃这是去哪里了?”皇后仿佛什么事没发生,家常一般问她,“伺候的奴婢如果不能服侍好你,回了本宫打发了便是。”
罗令久淡淡道,“炭烧的闷得慌,出去透透气。”
钟灵宫不但没有了份例的饭菜,地龙也停了,红梅把原先她屋子里的炭挪了给她用,虽然她今日不需要,但前几日却是点了的。
“本宫倒是没有闻见。”皇后随口道。
“是的,”罗令久不冷不热的说,“因为早上烧完了,皇后娘娘来的不巧。”
皇后......
罗令久真心实意的对皇帝说,“皇上,您当日可不是这样和臣妾说的,臣妾以为,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皇帝轻笑,本来是来兴师问罪的,先被她发落了杨容,又把皇后顶了回去,现在更是直接对着自己表达了不满。
很有意思。
“朕记得只是禁了罗妃的足,怎么殿内连炭都算不上了吗?”皇帝张口道。
皇后算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今夜要是不来,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是,是臣妾的疏忽。”皇后起身告罪,“臣妾一定好好整肃宫闱。”
救命之恩四字,落入其他人耳中,虽然表面上没有反应,心下却都明白过来,原来这位进宫,靠的不是外祖父元老大人,而是救过皇帝。
围场那次皇帝受伤,虽各种缘由她们不是很清楚,但却明白,罗令久说的就是那次的事。
原来如此。
“天晚了,都回吧。”皇帝叫了散,自己也站了起来。